“攏霧村?”兩人一齊驚異地道,在他們的記憶裡,附近根本沒有這樣一個地方,難道屍毒竟然出了本市了?
“屍毒在凝華學園西北方一千七百里的地方。”楊颯拉起兩人的胳膊,道,“快,我們去把它找回來。”
“等等!”兩個男人連忙把激動得忘乎所以的楊颯拉了回來,“那麼遠你說去就去?至少準備一下吧……你有路費麼?”
楊颯臉色一變,原本的激動與興奮都化爲了透骨的恐懼,她連這個月的生活費都成問題,哪裡還有路費?
下午的時候,楊颯帶著幾本厚得像磚塊一般的書來到圖書館,楚雲飛和沙羽安排行程和請假去了,而她的任務就是必須找出攏霧村的詳細方位,以及將這將近一週的課補上。
古代文學對楊颯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只是匆匆看了一遍,便了然於胸。她放下書,擡起頭,長長的木桌圍坐著不少上自習的學生,他們身後便是林立的高達兩米五的書架。楊颯站起身,在書架之間穿行,凝華學園圖書館裡藏書太多,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她廢了很大的力氣纔在古籍類的角落裡找到了一本《攏霧縣誌》。
那是一本看上去歷史十分悠久的古書,青色的封皮已經卷起來了,焦黃的書頁邊角都已經磨損得十分嚴重,輕輕一翻,紙軟得像泡軟的麪皮。楊颯小心地翻開第一頁,開篇便記載著一件奇事。
攏霧縣先秦就已經存在了,當時是一個子爵東安君的封地,非常富庶,人民安居樂業。據說那東安君沒有別的愛好,就喜歡收集民間的美貌女子,充實自己的府院。攏霧縣裡有個非常美麗的女子,姓司徒,出生平民,年僅15歲就出落得傾國傾城,即使是同時代的絕世美女西施都及不上她的美貌。自然而然的,那名東安君便將這女子收進了自己的後園。司徒氏入府不到一年便生下了個女兒,東安君非常高興,讓她做了側室,一心盼著她爲自己生個兒子。一晃十五年過去了,那女孩也快15歲。這個時候突然有人來告密,說側夫人在嫁入府之前就有了身孕。東安君先是不信,後來一查,果然在入府之前那女子就有了懷孕的跡象。東安君大怒,將司徒氏挑斷了腳筋,然後用滿是倒刺的鞭子一下一下重重鞭打。司徒氏在院子裡像狗一般爬著,躲避鞭子,但還是被打得遍體鱗傷,原本嬌嫩的肌膚全變得血肉模糊,依然緊咬著牙什麼也不說。東安君的正室夫人向來視司徒氏爲眼中釘肉中刺,一心想將她拔掉,見她抵死不認,便叫家丁綁了她的女兒來,當著她的面用商末妲己用過的炮烙之刑燙那小女孩的手,那女孩的左手被燙得皮焦肉爛,哭得死去活來。司徒氏平時最疼這個孩子,頓時痛不欲生,終於將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攏霧縣境內有一條多瀾河,那年突然天將紅光,司徒氏剛好在河邊沐浴,紅光便落入了她的懷裡,之後就有了身孕。
這個說法東安君自然是不信,依然拷打司徒氏的女兒。司徒氏爲了救女兒,也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咬舌自盡了。
東安君大怒,要將那女孩燒死,誰知那女孩看到母親死在自己面前,頓時紅了眼,一揮手十幾個家丁被掃出去老遠,跌在地上全成了肉泥。東安君和夫人都嚇得面無人色,連忙叫來食客中會法術的。誰知道那些人根本不堪一擊,女孩一手一個,將他們全都化做了煙塵。東安君夫婦嚇得跪地求饒,那女孩死了母親,兇狠得像只野獸,砍下了兩人的頭,攜了母親殘破的屍身,一躍便不見了蹤影,從此便不見了去向。後來倒是有人在山林間見過她,據說她身下跨著一隻吊睛白額猛虎,依舊是那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模樣,只是她的左手,因爲受過炮烙之刑的緣故,只剩下一副白骨。
這個故事若是在別人看來,就會如同那《搜神記》一般,當作是古人的豐富想象力對事實的扭曲,可是楊颯是見識過妖怪的人,想法自然就會與普通人不同。
在中國古代,有許多關於感天運而生的記載,例如黃帝爲其母見流星而生,后稷是其母姜踩大神腳印而生,這樣的傳說數不勝數,每個承天運而生之人都是前代先賢,以至於後來的無恥文人爲統治者歌功頌德,就喜歡胡編統治者的出生,爲其冠上君權神授的桂冠。
只是縱觀中國古書,寫一平民女子乃承天運所生的,倒不多見。這名女子並沒有爲攏霧縣的人做過什麼好事,反而還犯下古人視之爲大逆的殺父之罪,攏霧縣人沒有美化她的必要,爲何還會有這樣的記載?
莫非……這真是事實?
“不要去那裡。”就在楊颯捧著書站在書架前聚精會神地查看時,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楊颯一驚,猛地轉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白老師?”楊颯本來想說‘又是你’,但一想到對方的身份,不得不將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爲什麼這個老師總是在最奇怪的時間,以最奇怪的姿態出現呢?
“不要去攏霧縣,那個地方很危險。”白樺皺著眉頭,那張乾淨的臉龐顯得有些病態的美。
楊颯疑惑地看著他,難道他知道自己要去攏霧縣?沒理由啊,這件事除了她和楚沙二人之外就沒人知道了啊,白老師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相信我嗎?”白樺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那座縣城太危險了,不要去了,否則你們怕是不能活著回來。”
我們?楊颯又是一驚,若是他看見自己在看這本《攏霧縣誌》猜到她要去攏霧縣還算說得過去,可是爲什麼他會用“你們”這個詞?他知道去的人不止她一個?
楊颯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知是恐懼還是憤怒的衝動,不理智的話衝口而出:“老師,去哪裡是我自己的事,您還是不要再過問了。”
“你以爲我是多管閒事嗎?”白樺的臉上顯現出明顯的怒意,有些激動地抓住她的雙肩,這個動作嚇了楊颯一跳,他望著面前的年輕女孩,眼睛裡流露出莫可名狀的情感,“我……我只是對你……”
“白老師!”一個冷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楊颯的目光越過他望過去,只見楚雲飛臉色陰沉地看著兩人,眸子裡是難以抑制的怒意,“白老師,請您自重!”
白樺一驚,這才察覺出自己的失態,放開楊颯,卻聽楚雲飛繼續冷冰冰地道:“白老師,我一直很尊敬您,請您不要做出有傷您名聲的事情,以免讓人誤會。”
白樺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深深地望了楊颯一眼,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難道……這就是天意?罷了罷了……”他一邊搖頭一邊轉身離去。楊颯不明就裡地望著他的背影。楚雲飛的意思她當然明白,他一定是認爲白老師對她意圖不軌,可是她卻覺得,在白老師的眼神裡,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邪念,那種情感……是真正出自內心的關懷……
他……到底是誰?爲什麼他會知道他們要去攏霧縣?爲什麼……他會這麼關心她?這種感情,早就已經超越了師生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