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芳微微抬頭瞟一眼阿龍后,繼續(xù)若無其事地整理她的報表。
“鋁錠我都算好了,一共二十二噸,折合成人民幣就是三十五萬。”阿龍走到雅芳跟前,揚揚眉毛,“美女,像我這種月薪幾百萬的土豪,屈指可數(shù)吧?”
“你就吹破牛皮吧。”雅芳從抽屜里掏出一包喜來登香煙遞給他,笑道:“幾百萬?你一個月能賺五十萬我算你有本事。人工費、運輸費、油費……這些雜七雜八的成本費你都不算啦?”
“咳,你老哥我干的是無本買賣。”阿龍抖出一根香煙含在嘴里,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你真是太厲害了。”雅芳一邊回應,一邊拿起電話打給收購處,交代他們卸下那些鋁錠過磅。
“對了,中午有個同學要請我吃飯,咱倆一塊去吧?”雅芳打完電話,趴在桌子上,笑盈盈地看著他。
“男的還是女的?”阿龍摸摸鼻子。
“廢話,女的能讓你去么?”
“女的我也去不了,中午我約一老外吃飯呢!”阿龍順勢坐到雅芳對面,翹起二郎腿。
“喲嗬,看不出你小子長能耐了哈?整兩句美式英語給咱聽聽?”雅芳笑得前仰后合,“讀書那會兒你的英語作業(yè)哪次不是抄我的?還泡黑妞?”
“哪來的黑妞,跟我吃飯的是個純爺們,闊綽的美國佬,錢多得沒處花到處周游列國,他來找我?guī)兔Α!卑埧嘈χ鴵u搖頭,“看人家那紳士風度和那派頭,就是比咱們這些土豪有氣質(zhì)。”
“那是人家有大格局,周游列國培養(yǎng)出來的國際視野。”雅芳莞爾一笑,“等你手上有幾千萬,再去世界各國走一圈,保管你氣質(zhì)大增。”
“我要氣質(zhì)干嘛呀?”阿龍搖搖頭,“氣質(zhì)太高令人望而生畏,敬而遠之,咱有志氣和信心就行啦。諸葛孔明不是說志當存高遠嘛。”
“還他有一計呢!”雅芳的胳膊肘撞了撞阿龍的肩膀,淺淺一笑,“我覺得你采礦路子還不錯,好好干吧,銷路問題包在我身上。等賺大錢后立馬鳥槍換炮,咱倆強強聯(lián)手,整垮金思尼礦產(chǎn)公司。”
聽她一席話,阿龍不免有些飄飄然,自負道:“你格局太小,要做就做世界第一。”雅芳笑罵你在地球儀上爭第一還差不多。兩人隨便瞎扯一通,雅芳接到一份傳真文件,纏著阿龍幫忙打字。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伏案工作的雅芳臉上,嫵媚動人,嬌嫩欲滴。阿龍盯著她的臉頰,突然有種不顧一切推倒女神的沖動。雅芳仿佛感應到他那火辣辣的目光,雙眼脈脈含情地迎上來,兩人雙目交匯地瞬間,她俏臉上莫名其妙地泛起紅暈。阿龍趕緊轉(zhuǎn)過頭,生怕控制不住心中熊熊燃燒的浴火而干出天怒人怨的事來。
以上的細節(jié)都是阿龍過后才告訴我的,否則即使我有千里眼,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詳細。我和司機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這廝進去那么久,八成跟那妞做好事不成?望眼欲穿中,收購處的幾個似乎還沒睡醒的小黑姍姍來遲,卸貨完畢稱量清楚,阿龍也幫雅芳完成秘書本該完成的工作,獲得三十二沓紅彤彤的百元大鈔盡興而返。
中午十二點,我搭著紅光滿面意氣風發(fā)的阿龍返回船埠。皮卡車行駛到拐彎處時,阿龍忽然發(fā)現(xiàn)道奇站在船埠邊上,一會兒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一會兒憋足勁往后退,身體擺動幅度十分夸張。
“小韋,靠邊停車,那家伙干嘛呢?我們下去看看。”靠邊將車停穩(wěn)之后,我們準備去看個究竟,道奇扯著公鴨嗓子大喊:“嗨,你們快來幫忙,我釣到了一條大魚。”阿龍趕緊丟下鼓鼓囊囊的背包給我,飛速跑上前。
只見兩點七米長的碳纖維釣竿,硬被掙成一條直線,竿上的滑輪骨碌碌直轉(zhuǎn),就連固定鎖都起不了多大作用。前方三十多米遠的海面上,一個時隱時現(xiàn)的黑影在劇烈掙扎。
“噢,上帝,是黑色的石斑魚?”阿龍二話不說緊緊攥住道奇手中的魚竿,放長線釣大魚十分講究耐心,硬拽它上不來,只會扯斷魚竿,唯有順著大魚游動的方向一點點松開線軸,再一點點收縮,折騰到它筋疲力竭。
“快,快,阿龍,你掌竿,我控制線軸!”道奇眼神狂熱地盯住前方水面。“嗖”的一聲,繃得緊緊的灰色釣線連同彎曲的釣竿仿佛一張拉滿的英格蘭長弓,他們兩人好比快要射向石斑魚的利箭。也不知道是道奇的魚竿太結(jié)實,還是那條石斑魚即將精疲力盡,他們你來我往近半個小時,阿龍和道奇都快要支撐不住了,那條石斑魚終于放棄掙扎,任由他們拖到岸邊。
“噢,我的上帝啊,這是我釣到的最大一條魚,我要拍照留念。”道奇蹲在地上,望著那條身上星斑點點,腦袋碩大脊背長刺,足有一米來長的石斑魚嗷嗷直叫,“阿龍,這有你一半的功勞,我去拿相機,咱們一起照相。”
“還照啥相啊?”阿龍緊緊扣住魚鰓,一邊使勁往岸上拖,一邊著急地說道:“它要是死了肉也就變味了,咱們趕緊拖到酒店請人烹飪才對。”
“這么大的魚……怎么吃?”道奇疑惑不解地望著阿龍。一個吃了二十多年美國快餐的人也難怪他不懂,美國海鮮一般只有沙丁魚、螃蟹、金槍魚,品種較為稀少,大多是沿海居民食用,因此十分便宜,在我國賣到天價的石斑魚,在美國也只能淪為彪炳戰(zhàn)功的談資而已。
“在我們同胞開的餐館一頭豬能整出幾百種菜肴!”阿龍拍拍道奇的肩膀,笑道:“它當然可以吃,而且越大肉越嫩,今天中午咱們就吃全魚宴。”兩個小時后,我們坐在裝修考究的包廂內(nèi),道奇驚愕地盯著眼前的巨大玻璃轉(zhuǎn)盤。轉(zhuǎn)盤上擺滿各式的魚肉,炒的、蒸的、燉的、煮的、炸的、煎的……晶瑩的嫩肉,還有芬芳撲鼻的魚香,一下子虜獲我們的味覺。白玉似的魚片入口,道奇只覺得滿嘴都是無可言喻的鮮美,這鮮美嫩滑的口感簡直讓人難以置信是用他們那里無人問津的石斑魚肉做成。尤其是外面的那層魚皮,經(jīng)過高溫熏蒸,它已變成爽滑的流質(zhì)脂肪,差點沒把他的舌頭也滑到肚子里。
“哦,上帝,我似乎被那些號稱美食帝國的法蘭西和日本蒙騙好多錢。”道奇倒吸一口氣,抬頭狂呼好吃。
下午兩點,道奇挺著圓滾滾的肚皮,蹣跚走出海鮮酒樓大門。原本他想繼續(xù)去釣魚,被阿龍的一番話打消念頭,繼而打算準備駕駛游艇到礁石灘附近,潛入水底尋找另外一種東西。因為阿龍告訴他,海鮮中的鰲頭永遠都是鮑魚。石斑魚在鮑魚面前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鮑魚必須風干后才擁有絕頂美味,而近年由于過量捕撈,淺海中已很難找到野生鮑魚的身影。
阿龍在路上苦勸半天,道奇還是一意孤行。阿龍拗不過他,只好千叮嚀萬囑咐,找不到也沒關系,哪怕?lián)斓截悮ご髲N們照樣能做出美味佳肴。望著道奇駕船離去的背影,阿龍笑罵一句吃貨。吃貨走了,我們下午也沒事干,索性開著昌龍?zhí)柸ズV胁杉X礦,順便等到晚上去賺卡羅的一百萬勞務費。
我們輪番駕船,昌龍?zhí)栆验_采二十幾噸濕漉漉的鋁礦,礦里夾雜不少黑色的沉積物堆在貨艙中,仿佛墨西哥灣泄露的原油。昌龍?zhí)栭_采鋁礦也沒啥稀奇,還是傳統(tǒng)的絞輪加傳動斗。倒是它冶煉鋁礦的方式十分先進和奇特,貨艙內(nèi)自帶的傳動斗先把礦石送到一個劈啪啦閃爍藍光電弧的設備中,海水蒸發(fā)后礦石變成黑色沙礫。
這些黑色沙礫繼續(xù)被大功率的電流電解加熱熔化為液態(tài)鋁,液態(tài)鋁被送到旁邊一個密封容器內(nèi),再經(jīng)過分離提取后流到凹槽中被自帶的冷卻系統(tǒng)迅速冷卻為鋁錠。按照這樣計算,昌龍?zhí)柮刻扉_采一百五十噸鋁礦,就能提煉出五十六噸純鋁。
“小韋,我還是覺得太少了。”阿龍盯著源源不斷被開采上來的鋁礦直撓頭,我們都喜歡冒險,老窩在這里采礦沒意思。開到別的國家盜采他們的礦物才有趣,順便搞點海底古董之類的就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