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塵如此固執(zhí),陳阿福無奈至極。說道,“知道婆婆有危險,我們怎么可能不派人來保護婆婆?若婆婆真有個好歹,讓我怎么去面對大爺!罷了,罷了,我也不回京城了,就跟著婆婆住在一起吧,婆婆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了塵搖頭道,“這怎么成,你還年輕,為了孩子也不能去涉險。”
陳阿福說道,“既然婆婆也知道住在這里危險,為什么還要住下去呢?百善孝為先,兒媳不能丟下婆婆。”
了塵閉上眼睛,兩只手一起捏著念珠轉(zhuǎn),說道,“阿彌陀佛,宣兒媳婦,你口口聲聲說孝道,那就必須聽貧尼的話。明日,你帶著嫣兒回京吧,也讓奇兒和宋氏回定州府去。”
看到她這樣,陳阿福想起楚令宣過去說過的話,了塵年輕時曾經(jīng)把楚侯爺關(guān)在門外一宿,無論楚侯爺怎么解釋都不聽。這個性子,的確是太固執(zhí),太氣人了。
陳阿福可不是古代人,沒有不跟長輩頂嘴的覺悟。她說道,“婆婆,你的的意思是,我和嫣兒的命,還有二叔夫妻的命珍貴,只要我們離開這里,保住性命就行了。”她用手指了指外面,又說道,“而服侍你的羅叔,還有你身邊的幾位小師傅,以及那些保護婆婆的護衛(wèi),他們的命不珍貴,他們就可以隨時陪著婆婆丟命?婆婆,佛祖面前,眾生平等。不僅外面那些保護和服侍婆婆的人命珍貴,婆婆的命更珍貴。婆婆信佛,不管誰的命,都應(yīng)該珍惜。而且,做為出家人,對那些什么清高,面子,這些俗世人看重的東西,不應(yīng)該看在眼里啊。而那些東西,在生命面前,什么都不是……佛還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這些話很忤逆,也很難聽,讓了塵啞口無言。
了塵吃驚地睜開眼睛,氣得手都有些發(fā)抖,說著,“你,你,貧尼,貧尼,你怎么能這樣跟貧尼說話。好,好,你帶著外面所有的人都回去……”
陳阿福見那些觸及靈魂的話把了塵氣得不輕,又緩下口氣說道,“婆婆,你的命更珍貴,我們怎么能把你一個人丟下呢?大爺明年或許就能打完仗回來了。若婆婆出了什么事,大爺會有多難過。他從婆婆進入佛門的那天起,就發(fā)誓要立功建業(yè),希望有一天能把婆婆接回家團圓。還有小姑,孩子們,以及羅家的姥姥、大舅,他們天天都在想著你……特別是公爹,他所有的隱忍,謀劃,不光是扶太子上位,更是希望有一天能全家人團聚……婆婆,兒媳的話不好聽,但話丑理端。想想去年的大年三十,為了保護婆婆,大爺和羅叔受了傷,又死了三個護衛(wèi),還把嫣兒嚇壞了,婆婆愿意再出現(xiàn)那樣的情景嗎?婆婆菩薩心腸,肯定是不會愿意的……你千萬不要上了馬淑妃和榮昭的當(dāng),她們就是故意激將你,氣你,想把你逼出定州府。那樣,即使附近沒有二皇子的余孽,她們或許都會讓人裝成那些余孽來害你。她們那么壞,為什么要如了她們的愿呢……”
了塵不傻,她也知道那些話是馬淑妃故意讓人氣自己的。但她生性高傲,被人說的那么不堪和齷蹉,也是氣狠了,才一意孤行地跑了出來。楚令奇和宋氏,還有羅管事根本不敢多說,勸解無效就只有跟著她出來住。
現(xiàn)在被兒媳婦一針見血地指出來,再想想院子里那么多保護自己的人,以及在京城里的女兒孫子,在石州府的老母、兄長,還有在南方征戰(zhàn)的兒子,她哭出了聲……
陳阿福又扶著了塵坐下,說了許久。她沒敢再講那些忤逆的話,而是講楚令宣、楚華如何掛念她,小哥倆、小玉兒如何可愛……見時間晚了,又親自把了塵服侍上了床,才出來。
雖然了塵口頭沒有答應(yīng),但陳阿福知道,她的心里已經(jīng)默許了。
一出門,一股寒風(fēng)撲面而來,冷得陳阿福打了個寒顫。她把斗篷緊了緊,出了西跨院。
院子里的樹木蕭然默立,沒有葉子,枝頭空曠。透過疏朗的樹梢,看到一鉤微黃的彎月靜靜掛在天邊,還有稀疏的寒星,把寒光散向大地,更覺冰涼。
陳阿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望向華錦山。連綿的群山蒼黑似鐵,神秘,肅穆,寒氣森森……突然,她的心狂跳起來,怕得不行,她忙把胸口捂上。
這是什么感覺?這種感覺真不好!
這時,她的腦海里傳來金燕子的聲音,它唧唧叫道,“媽咪,好像外面有情況,人家聽到東面的幾個鳥兄弟被嚇著了,都唧唧大叫起來。大半夜的,怎么會這樣,嚇死人了!”
華錦山就在莊子的東面。
陳阿福一驚,是不是有人下山驚醒了樹上的鳥兒?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她趕緊跟紅斐說道,“我總覺得心里發(fā)慌,像是要出什么事。你去外院跟羅管事和李隊長說一聲,讓他們趕緊起來作好準備。”又對小紅說道,“去東廂把二爺叫起來,跟他說好像有情況。”
然后,她倒回西跨院,輕輕敲著了塵的窗戶,輕聲說道,“婆婆,快穿起來,兒媳心慌,總怕今夜要出什么事……你,一定要保重。”
保重的意思就是藏好。
屋里傳來了聲的聲音,“好,我知道了。”
自從上次出了事后,莊子里弄了三個暗室。包括這個西跨院的臥房,正院上房臥房,還有后罩房的臥房。
陳阿福出了西跨院,楚令奇已經(jīng)從東廂跑出來,邊跑還邊穿著衣裳。他跑來陳阿福面前,說道,“大嫂,怎么回事?”
陳阿福說道,“我怕今晚要出事,你讓護衛(wèi)和軍士們都準備好。若沒事更好,明日就帶著我婆婆一起回定州府。”
楚令奇點頭,他一直覺得陳阿福聰慧,雖然她只憑直覺讓大家做好準備,也沒有什么不對。大伯娘答應(yīng)明天就回定州府,這是最后一夜,這一夜必須要保證她的安全。
這時,宋氏和幾個丫頭都跑了出來,還有人嚇哭了。
宋氏問道,“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