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兩眼一瞪,伸手戳了戳季秀蘭腦袋:“你個(gè)傻丫頭,反正一天六十文錢的工錢,你就算在那兒干坐著又咋樣?讓你出去忙死累活了嗎?”
季秀蘭聽著這話,倒是沒那么抗拒,卻還是嘟囔著道:“我這手慣不會(huì)做粗活兒的。”
丁氏哼了一聲,便直接拽著她出去:“現(xiàn)在就去說,這么多村民在這兒,難不成還好意思不給個(gè)飯碗給自家人?”
季大山正想攔著,卻見丁氏已經(jīng)出去了,心知他也攔不住,只好連忙跟出去,生怕又鬧出事兒來。
季心禾院子里正熱鬧著呢,打算幫忙修新房的男人們都季東的屋里,一起商量著這房子該怎么蓋,蓋在什么地方,這種事兒季心禾不在行,便全部交由季東去辦了。
另外一個(gè)屋子里,便是紅芹她們幾個(gè)正在忙著做腌菜,這小小屋子,儼然已經(jīng)成了個(gè)小作坊。
季心禾聽到院子門被推開的聲音,手上還有活兒,也走不開,便沒出去,只是喊了一聲:“誰來啦?”
話音剛落,便見丁氏臭著一張臉拽著季秀蘭站在她們門口了,后面還有季大山追上來。
季心禾面上的笑容瞬間消散:“你們來干什么?”
丁氏兩眼一瞪:“什么叫我們來干什么?才分家?guī)兹盏墓Ψ颍惯B爹娘都不會(huì)喊了?”
小北一聽著丁氏說話就害怕,連忙往季心禾的身后躲,季心禾眸光又冷了幾分,沒有多說一句。
丁氏被季心禾這冷冽的目光看到有些發(fā)慫,避開了她的目光,尷尬的輕咳兩聲,才道:“罷了,不與你計(jì)較這些!”
是不敢計(jì)較吧?
丁氏將季秀蘭往季心禾跟前一推,道:“聽說你們家在招工呢,你爹和你姐正好閑在家里也沒事兒可做,就過來給你幫幫忙。”
季心禾皮笑肉不笑的道:“幫忙啊?我這幾日正忙不過來呢,有爹和秀蘭姐來幫我自然是再好不過。”
原本還以為要糾纏一番了她才能勉強(qiáng)答應(yīng),卻沒想到,她直接就給應(yīng)下了,倒是把丁氏給嚇了一跳,愣了一愣,才道:“那不是正好!不如明兒就開始?”
“好啊,爹娘難得這么體諒我,還特意抽出時(shí)間來幫我做活兒,我也實(shí)在是感激的很吶,隨時(shí)來都好,我給秀蘭姐和爹把活兒留著。”季心禾笑瞇瞇的道。
丁氏卻越聽越不對(duì)勁,什么感激?怎么說的好像白幫忙似的?
丁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工錢怎么算啊?起碼也得一天六七十文吧?都是自家人,也得多給點(diǎn)兒吧。”
季心禾驚詫的看著丁氏,一副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的樣子:“還要工錢!?”
丁氏這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卻還是隱忍著道:“怎么可能不要工錢?哪兒還有白給你干活兒的道理!”
季心禾有些慌忙的看向了桂香嬸子她們:“原來是我年紀(jì)小,不懂規(guī)矩,以為自己親爹給自己幫忙,大概是不用付錢的吧?”
這話一出,季大山的臉都跟著紅了,羞愧的不成樣子。
自己親爹給自己兒女幫忙,還要錢,別說在楊羅灣,就算在整個(gè)大寒朝,也沒這樣的。
桂香嬸子嗤笑一聲:“看來是家里的地都賣的沒了,打起兒女的主意來了,我們家稍遠(yuǎn)一點(diǎn)兒的親戚有事兒要幫忙,我們都不好意思開口要錢的,倒是頭一次聽說,自己親爹幫忙做一點(diǎn)兒活兒,還得收錢,老季啊,你可當(dāng)心些,別讓自己這老臉被你媳婦兒丟光了。”
成了笑話!
季大山臉漲的通紅,連忙道:“自然是不收錢的,心禾和東子小北都是我親生的孩子,冬天閑著也是閑著,幫忙做點(diǎn)兒活兒不算什么。”
饒是丁氏再怎么惡狠狠的瞪他,季大山卻也是怎么都咬緊了牙關(guān)不松口的,怎么都說不出一句要錢的話來。
倒不是心疼子女,只是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還是他的面子。
這事兒若是傳出去,當(dāng)真丟人了,以后村里人都得怎么看他啊?
丁氏這才氣惱的道:“你也真是好意思讓你爹替你干白活兒,你可知道你爹為了賺錢現(xiàn)在都在鎮(zhèn)上給人當(dāng)苦力呢!沒良心的東西!”
季心禾無辜的眨巴了下眼睛:“爹去做苦工了?先前不是才賣了兩畝地嗎?得了十四兩銀子,這么快就用完了嗎?這么些錢,夠我們家花半年了呢,爹這些錢又沒給我,也不知道是誰用的,當(dāng)真是沒良心,自己花著大錢,讓我爹出去給她做苦力賺錢。”
“你!”丁氏氣的半死。
季心禾笑了笑:“你生什么氣?我罵那個(gè)沒良心花我爹賣地錢的人吶。”
這話一出,屋里便是一陣竊笑聲。
季大山已經(jīng)再也呆不住,只覺得臉上熱辣辣的燙,連忙轉(zhuǎn)身走了。
丁氏磨了磨牙,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季大山一眼,這才扯著季秀蘭道:“讓秀蘭來幫你做腌菜,她跟你也算不得親姐妹,工錢自然得算的!”
季心禾嗤笑一聲,方才還說的親熱呢,這是你姐,轉(zhuǎn)眼變了,你們也算不得親姐妹。
季心禾面上多了一抹嘲諷之意,涼颼颼的笑道:“是么?可是我可記得,秀蘭姐是金貴人吶,你當(dāng)初親口說的,她這未來要當(dāng)官太太的金貴人,不像我們這些低賤的丫頭,自然做不了低賤的活兒。”
“我不······”丁氏連忙要解釋。
季心禾便直接一個(gè)冷眼掃過去:“你當(dāng)初話都說到那般了,我怎么還好意思沾染了秀蘭這金貴的身份?還是讓秀蘭在家等著當(dāng)官夫人吧,我可招待不起。”
丁氏氣的跳腳:“季心禾!你別欺人太甚!你自己在這兒吃好的喝好的,自己爹娘姐姐弟弟過的苦不堪言,你就不怕村里人說你不孝!”
季心禾隨意的道:“我有什么可怕的?當(dāng)初季家在寒冬來臨前,將‘癱瘓?jiān)诖病奈腋纾€有我年幼的弟弟,和我,一起分文不給的趕出門的時(shí)候,是不是也怕過村里人說閑話?爹娘的臉皮都能厚到如此地步,我為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