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中的便有了動蕩。
驍騎營統帥宋統帥進宮請辭,主動上交兵權,淑妃娘娘脫簪跪在殿外求旨放逐,前去凌云寺終生禮佛。
前朝后宮一片嘩然,文武百官都跪求皇帝切莫報廢人才,也跪求皇帝憐惜品德賢淑的淑妃娘娘。
可宋家的意思卻是十分的堅持。
皇帝在早朝之上臉色鐵青,宋家的這個態度,顯然就是懷疑是他害慘了他們家的孩子,故意用這種方式來表達憤怒,宋家分明知道,辭官之事根本不可能,兵權豈是說放就能放的?
一時放了權,交由誰來掌權?
更重要的是,就算皇帝想讓他們放權,這天下悠悠眾口如何堵得住?
若是皇帝當真允許了,豈不是默認了那宋家小公子就是他害的?然后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恐怕都要非議他的暴政,殘害忠臣之子,還逼迫忠臣退位放權的謠言瞬間就能滿天飛。
他如今這皇位本來就坐的不安穩,要是真的被這事兒一催,還不得讓人反了?
皇帝氣的半死,卻還是強自咬牙勸道:“愛卿切莫再出此言了,這驍騎營的統帥非你莫屬,朕從未想過換旁人掌權。”
宋統帥卻是神色嚴肅,半點不退讓:“微臣擔不起皇上的厚愛。”
言辭之間雖說恭敬,卻明顯含沙射影的暗指自己的小兒子被殘害的事情。
皇帝這次鬧的偏頭痛都要犯了。
文武百官也是跟著寒心不已,面上不敢說什么,心里卻是跟著腹誹了。
消息傳到連安鎮來,心禾倒是不覺得意外了。
宋家的態度是預料之中的,不論這背后黑手是誰,目的是什么,可宋家的態度總要表露出來,否則還真的會讓皇帝覺得他們宋家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自家的兒子都被殘害了,若是不這么反抗,才反而引人懷疑了。
她倒是好奇的很,皇帝該如何收拾眼前這個爛攤子。
不過宋家現在這個態度,要么就是愚蠢的被人當槍使了,要么,就是他們已經察覺了府中的那位貴妾其實是皇帝的暗棋,或者更深一點的就是,他們是這部戲最后的操縱者。
心禾覺得宋家今日能爬到這個地位來,必然不可能愚蠢的,所以第一點絕對排除,也就是說,宋家最起碼,是已經知道了府中那位貴妾是皇帝的人,所以反應才會這么大。
“呵,這出戲鬧這么大,我倒是要看看,最后到底這矛頭指向誰?”心禾冷笑一聲,眸光微涼。
——
藍山城,宋家。
“小少爺,這是京中剛傳來的消息。”一個老仆將一封信送到了一個小小少年的手上。
這少年個頭小小的,約莫六七歲的樣子,生的倒是粉雕玉琢很是可愛,只是那張小臉上帶著幾分不符合年紀的成熟和嚴肅,他接過那位老仆手中的信,展開看了一眼,唇角彎彎。
“看來一切都進行的不錯,那皇帝此時只怕是已經要氣急敗壞了吧?這爛攤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收拾。”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卻只是出自這個小孩,讓人不僅匪夷所思。
不過那老仆卻沒有絲毫要訓斥的意思,反而十分恭敬的道:“小主子放心,老爺和娘娘在京中自會為小主子討回一個公道的,也是時候讓皇帝知道,我們宋家并非那般好拿捏的。”
這恭敬的語氣和態度,不像是在對待一個小孩,而是對待一個大人。
“的確該如此,只是這背后暗害我的人只怕不一定是皇帝,我不信他有這個魄力,大概另有其人,不過也不礙事,眼下不知道便不知道,左右咱們順水推舟,宋家表明自己的態度,皇帝的怒火,自會有這背后的人來承受的。”小孩隨意的道。
“老爺和娘娘也是這樣想的,雖說小主子這次遭人暗害,不過幸好小主子機敏,發現被人下毒,干脆順水推舟,不單單可以讓皇帝見識一下宋家的地位,也能讓小主子從那宮里出來,否則小主子一直被扣在宮里,大老爺也是十分不安的。”老仆恭敬的道。
小孩彎了彎嘴角:“現在該挑的戰火都已經挑起來了,后面的事情可就不歸咱們來管了,別人家的明爭暗斗,咱撿個便宜也算是劃算了。”
“如今只是需要委屈了小少爺,得在這禹州安心呆一段時間了,日后有機會,大老爺自會再接小少爺回京的。”
小孩輕哼一聲:“京中有什么好呆的?我倒是無所謂,反而如今來了這禹州,我還有件更想辦的事。”
老仆愣了愣:“小少爺還有別的打算?小少爺這個節骨眼上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畢竟宋家現在在風尖浪口上······”
小孩擺了擺手:“我來了這禹州,還有誰認得我不成?我只不過想著,既然不遠萬里的來了,總不能白來,在家呆著也是憋悶,不如出去探一些事。”
“小少爺,老爺特意讓老奴來囑咐您,這兒可是平陽王的地盤。”老仆猶豫的道。
小孩眨了眨眼:“就是因為是平陽王的地盤,我才想要親自探一探。”
“這平陽王就是從前的穆相,他雖說明面上從京中退下來,暗地里的勢力卻是不容小覷,此人輕易招惹不得。”老仆顯然還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又沒說要招惹他,我一個小孩子,能招惹誰?”
老仆頓時汗顏,心里默默道:您還知道您是個小孩子嘛?
——
如今童生試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素日里最愛玩鬧的小北都漸漸收斂了心思,開始了最后的抱佛腳沖刺準備。
心禾瞧著這兩孩子辛苦,命人每日吃穿上半點不許懈怠的照顧周全了,到了童生試的當天,心禾還親自將他們送到了考場。
“這次也只是下場子試試水,也別太較真了,姐姐也不指望你們能中狀元,讀書就是為了明理,心態放平一點,嗯?”心禾摸了摸他們兩的頭,囑咐道。
小柴火乖巧的點頭:“知道了。”
心禾這才笑了,看向一邊還有些緊張的小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