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說?”洛臘梅故作平靜地問,胸口上下起伏的樣子顯示著她此時一點也不平靜。
香玉再次唉了一聲,就這麼端著茶水喝了起來。
這可把洛臘梅給急壞了,再也無法平靜,從放在地上的籃子裡拿出一雙漂亮的繡花鞋道:“香玉啊,這鞋子是咱鎮(zhèn)上最時興的花樣。雖說我做的不咋樣,也算是表表心意,你收下吧。”
“這個……。”香玉有些吃驚,能讓洛臘梅送人東西還真不容易,便半推半就地收下了。
這鞋子的繡工極好,是盛開的牡丹,用的料子也是輕柔的綢緞,看來是下了功夫的。
香玉嘖嘖道:“看看這繡工,真是不錯,比起京城那些大小姐們穿的也不差。唉,可惜了。”
“可惜?”洛臘梅又聽到了嘆息,香玉每嘆息一次她就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滯一次。
香玉接著道:“你知道嗎?京城的大小姐們現(xiàn)在就興這種繡著牡丹花的鞋子。那繡工還不如你呢,可人家的身份擺在那時,就覺得好像高貴了似的。唉,我這心啊難受著呢。”
洛臘梅再次心驚,“啥事啊?香玉,快點說吧,哎呀,急死我了。”
香玉笑道:“我在說香雪呢。”
“香雪咋了?”洛臘梅這次不但是心驚,還眼跳了。一瞬間,心中的妒忌衝上頭腦,眼睛都紅了。
香玉看她這個表現(xiàn)很滿意,這才結(jié)束了前戲,正戲準備上場,“臘梅姐,我是被香家二房撿來的是吧?”
“是啊,這事兒咱洛香村的人誰不知道。”
“那香雪是老香家的小閨女是吧?和香林書是雙生子,對嗎?”香玉又故作不知道地問。
洛臘梅的心快被她吊得七上八下的,不耐煩道:“香玉啊,你到底說啥?別的我不想聽,就想知道香林書他咋樣了?”
香玉嘖嘖地搖頭,“就想知道這個?那真是可惜了。好吧,你要是真想知道這個,那我就只說這個。香林書挺好的,不用掛心,因爲他有個好妹子,想來吃穿是不愁的。”
“啥?”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洛臘梅的心又揪了起來,好奇不已,心癢難耐,不問不行。便又呵呵笑道:“香玉啊,剛纔是姐姐不對,姐姐給你賠個不是,說說唄,說啥都行。京城啊,這輩子我要是也能去一回,死也值了。”
“嘿嘿!”香玉呵呵一笑,“臘梅姐說啥呢?咱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賠啥不是呀,怪不好意思的。”
洛臘梅真想給她一個大嘴巴子,可還得強顏歡笑地討好香玉,“香玉妹子說得對,快說說吧,咱這心裡急著呢,香雪咋了?”
香玉上上下下地看了眼洛臘梅,又嘆息道:“唉,要我看啊,臘梅姐比香雪強太多了。”
“咋了?”洛臘梅咬牙道,她怕香玉再不說,自己的巴掌會扇在她臉上。
香玉見洛臘梅這個樣子,終於長話短說,“相信你也知道我被撿來時穿著一身衣裳,這身衣裳是我找到親生父母的唯一證據(jù)。但這衣裳香雪說她當了,可誰知她並沒有當?shù)簦遣亓似饋怼@舷慵业挠H戚莫家,你知道吧,就是府城莫家?”
洛臘梅連連點頭,“知道啊,那跟香雪有啥事兒?”
香玉臉色立即變了,咬牙切齒道:“這事兒還真跟莫家有關(guān)。莫家的長孫莫自得就拿著那件我的衣裳去了京城!”
“這,這是……。”洛臘梅在同齡人中是難得聰明人,也比一般村姑想得更多。
但香玉知道洛臘梅根本想不到事情的真相,又道:“這事兒我只說一遍,你信也罷,不信也好。”
洛臘梅咬著嘴脣在考慮這話的真假,在她心中香玉太狡猾了,在香玉那裡她沒討到過好處。但是這話也太誘人了,她真的想知道。
“我信,說吧,香玉我信你。”洛臘梅終於下定了決心。
香玉這才說起了正題,“你可知本朝的左相?”
洛臘梅問:“那,那一定是很大的官兒,宰相呢。”
“是啊。”香玉笑道,“很大的官,除了右相,除了皇帝陛下,就屬著他了吧。”
“這麼大的官兒呀。”洛臘梅驚呼道,“可這跟香雪有啥關(guān)係?”
“我那身衣裳就是左相家的嫡長女出事前穿的。我這麼說你想到了什麼?”香玉平靜地說。
洛臘梅睜大眼睛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她被震驚了。剛纔香玉說那身衣裳被府城莫家的莫自得帶到了京城,後來老香家的幾人也一起去了京城。那麼說……。
“那麼說,香雪她?”洛臘梅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但好像這就是事實。
果不其然,香玉點頭,有些生無可戀道:“是啊,左相夫人已經(jīng)根據(jù)那身衣裳認下香雪就是她的嫡長女。現(xiàn)在就住在左相府,吃穿住行完全是京城大小姐的派頭,一點不比當朝公主差。還聽說,左相夫人中意的女婿是當朝三皇子,想把新找到的閨女嫁到皇家去。唉,一步登天啊。
你說,香林書有這麼個好妹子,在京城能過得不好嗎?說不定正在爲他找京中的大家閨秀呢,畢竟香林書長得也不差,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不是我說,京中的那些京官們吃喝都是極好的,但是他們卻只生閨女不生兒子。這要是被人家看中了,說不定就能成個上門女婿,榮花富貴真是伸伸手就到了。”
“什麼?不可能!”香玉這些話徹底把洛臘梅打擊到了,她不也相信,張著嘴看香玉,“香玉,那你不生氣?這可是你的造化呀。”
香玉黑著一張臉道:“生氣有啥用?誰讓我除了記得那件衣裳外記不起曾經(jīng)的事了呢。這也不全怪香雪,也得怪左相家我那可恨的庶妹,她是左相的小妾生的。把我以前的事全都跟香雪說了,你說說,一個沒記憶的我和一個有我以前記憶的香雪,站在左相夫人面前說著過去的話,左相夫人會信誰?
反正那個時候我才十歲也頭,容貌還沒長開。何況香雪長得也不差,這麼一對質(zhì),左相夫人就信了。誰讓我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呢!唉,氣死了。”
這麼一說,洛臘梅這才相信了,只是還是不敢相信香雪有這麼大的造化,如公主般的生活呀,她好恨。
“那,那香林書呢?他真的……。”這纔是洛臘梅最最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
香玉道:“左相一家知道是老香家救了香雪,你說他們不會報答老香家嗎?而且左相是這次恩科的最高考官兒。哦,我還沒跟你說,皇帝陛下身子大好,爲了祈福要在來年開春加一場恩科。也就是說,香林書明年開春就可能成爲舉人,再參加殿試就是進士了,可以作官了呢。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說這事?”
洛臘梅心中一滯,喃喃道:“沒,沒說。他去京城只給了我一封信,上面就寫一切安好。我,我該咋辦?”
香玉搖頭,“這我哪知道呀?我這不是也沒法子嗎。不過,我聽到風(fēng)聲還是去京城轉(zhuǎn)了一圈,我跟香雪這事兒沒完。等開春我會再京城,我要去告御狀,要讓全天下都知道,香雪的卑鄙。
你的事我可不知道咋辦。不過,要是我的話一定得去看看,要不然我會後悔一輩子的。依我看,老香家的那幾個人也想把老香家大房二房扔在這裡不管,你想想,開春香林書就是舉人了呀,跟著他的話可不就得全靠香林書嗎,吃也吃窮了。”
洛臘梅可不管老香家的其他人,她巴不得香林書不管大房二房。但在這之前她得成爲香林書的正頭娘子才行。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洛臘梅離開了譚香園。
譚墨衝著香玉豎起大拇指,“香玉,說得真好。”
香玉笑道:“你不會說我壞心眼多吧?”
“哪裡會?心眼多才好呢。心眼少我還得擔(dān)心。”譚墨頗爲自豪地說。
“嘿嘿!”香玉開心地笑了,“還有件事要你辦呢。”
譚墨拍著胸脯道:“說吧,保證爲你辦得妥妥的。”
香玉道:“把我剛纔說的那些話傳給老香家的大房和二房。要是他們想去京城的話,我們可以暗地裡給些幫助,比如送點盤纏啥的。”
譚墨冷笑道:“放心,我們不是還有個李二楞子和賴頭青嗎?這事兒讓他們來辦最好不過了。”
兩天後,村裡的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香雪發(fā)達了,香林書快成爲京中大官的上門女婿的事。
有人罵香雪不要臉,老香家的人不地道,要遭雷劈;可還是有人說,人不爲已天誅地滅,無毒不丈夫。這說的是香雪冒名頂替的事兒。
兩天後,老香家那兩房的人賣雞賣豬,要不是年底沒人買地,他們都想把地賣了。又向李二楞子借了一筆銀錢後,僱了兩輛大車往京城而去。
他們一走,洛臘梅一家就坐不住了,也向親戚借了不少銀子。在老香家離開的後一天也去了京城。
香玉聽到這個消息,別提有多高興了,抱著譚墨狠狠地親了一口:“終於可過個安心年了。哦,老香家在京城住在哪裡有跟他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