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止并未在刑部留太久便離去。
回到瑞親王府,正欲入書房,忽而看到秦慕錚走了過來。
南行止抬頭,看了看染上秋色的天際,這才進入了書房。
“怎樣?”南行止問。
秦慕錚拱手行禮,說道:“蕭妃的確患了重病,已經纏綿病榻將近一月。”
南行止執子下棋,慢慢地將一盤殘局重振起來,說道:“宮中的太醫也沒有辦法嗎?”
“宮里的太醫能去看的,都去看過了。”秦慕錚說道,“儷貴妃娘娘的話不會有假,蕭妃雖然被軟禁在她自己宮中,可儷貴妃娘娘主持后宮,并沒有故意短缺蕭妃任何事物。”他定了定,“只不過,皇宮里的人,難免拜高踩低,蕭妃被軟禁這段時間,日子的確是不好過。她剛剛得病時,讓人請過太醫,可是并沒有人為她報太醫院,所以她的病就這么拖延著,如今恐怕病入膏肓了……”
南行止落子,沉吟片刻,問:“蕭妃宮里可還有消息傳出來?”
“儷貴妃娘娘昨日親自帶了太醫去看蕭妃。”秦慕錚說道,“蕭妃娘娘,今日去求了皇上,請平王殿下入宮為蕭妃醫治。”
南行止落子的手一頓,輕垂修長的眼眸輕輕抬了抬,好一會兒之后,才蹙眉,輕聲說道:“姐姐怎么會親自懇求皇上讓平王叔為蕭妃醫治?”話音一轉,又問秦慕錚,“平王叔答應了嗎?”
秦慕錚搖頭,“或許平王殿下還不知道消息,也不知他是否會答應。”
“如此,”南行止隨手將棋子扔回棋盒中。
秦慕錚退下之后,綠黛垂首恭敬地走了進來,“世子,王妃方才讓人過來問話,中秋到了,王妃讓人定制了月餅,不知世子喜歡什么口味的,若是有特殊的要求,好及時告知王妃,王妃讓人多做些。”
南行止不假思索,說道:“每種口味都多做些吧,”他定了定,又說道:“你讓人告知母妃,今年中秋,幾位公主會回宮探望母親,可以讓她多做些,好送人。”
綠黛行禮退下。
入夜,瑞親王府之中悠然雅致,南行止剛準備入睡,便得到消息——平王已南澈入宮為蕭妃醫治。
南行止睡意消散不少,良久之后,才回臥房洗漱。
蕭妃是蕭氏在皇宮之中的保障,而蕭氏是蕭妃的后盾,兩相依存,聯系緊密。蕭妃重病,太醫院的人醫治之后病情都沒有好轉,甚至越發嚴重,危在旦夕。按理說,蕭氏的人應該保住蕭妃,如論如何都會懇請皇帝為蕭妃醫治才是。
可為何,蕭妃重病之后,蕭氏的人沒有什么回應,只是蕭妃的母親想盡辦法讓人帶話懇求了儷貴妃。
難道說,蕭妃已經成為了蕭氏的棄子?若是如此,蕭氏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棄蕭妃這個皇宮之中的依仗?雖然蕭妃被軟禁,可并沒有被廢除妃位,只要有機會,還會東山再起。甚至宮中有個儷貴妃在,蕭妃若是不復出,那么蕭氏一族在后宮中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蕭妃垂死之際,為何不向蕭氏求助,卻向儷貴妃求助?
又或者,這其中有什么是還未查清的?
南行止俊利的眉頭輕輕蹙著,照例將成青云的泥人兒和磨喝樂拿出來把玩了一會兒,才滅燈入睡。
次日,成青云一入刑部,便有吏部的人前來給成青云送上任書,官印和官服。
吏部的人走了一套該走的流程,成青云總算從員外郎晉位成為刑部司郎中了。不過官升一級,沒什么特殊的成就感,成青云接過官服和官印之后,將官印放在抽屜里。
刑部尚書立即讓人為她單獨收拾了一間辦公的房間出來,還未正式搬過去,刑部底下的人紛紛前來祝賀。
刑部分為四司,刑部司、都官司、比部司、司門司。
刑部司掌天下律法,負責大理寺及案件刑獄、訴訟。其下人手也挺多,有主事四人,令史十人等。
成青云一入刑部司的院子,院內的人都過來問好,來拜見她這位名義上的長官。實則成青云這段時間在刑部與眾人處得不錯,就算比其余人高了那么一些,也擺不出長官的架子來。
眾人見她還和以前一樣,便都沒有拘謹和客套,恭喜了一番之后,又各自忙碌去了。
剛一入座,面前大大小小案件的卷宗便夠她看的。
臨到中午,衛則風提著個食盒進來,裝模作樣地向她行了禮,又拿食物來“賄賂”她。
成青云吃了他兩塊糕點,其實那糕點還是清婉做的。衛則風狡黠地看著她,笑得很是詭異,成青云一看他的笑容,就知道沒什么好事。
果然,衛則風抓著成青云升官的事情不放,非要她請客慶祝。
恰好到了午時,成青云也懶得推辭,直接帶上衛則風叫上胡柴,一同出了刑部,到了朱雀街一家還算不錯的酒樓吃飯。
幾人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了幾道菜,要了一壺酒,慢慢地品酌。
“中秋快到了,青云打算怎么過啊?”衛則風斟著小酒,悠然自得地問成青云。
“你呢?”成青云清淺一笑,“你父母大約是很想念你,應該會盼著你回鄉團聚吧?”
“那是自然的,”衛則風難得露出幾分愁思來,“以前和父母住一塊兒時,總嫌棄他們管得多愛嘮叨,現在分開了,我獨自在京城,每每到了團圓的佳節,還是會想和他們團聚的。”說到此處,他看向成青云,又看了看胡柴,問道:“你們呢?打算如何過?”
胡柴倒了一杯酒,搖頭,無所謂地說道:“我父母去世得早,如今又無親友,孑然一身,從來沒有盼望過團聚。”
衛則風抿了一口酒,“既然如此,你就該早日成家,到時候就有了牽掛家人,什么時候不是團聚?”
胡柴一愣,斟酒的手也頓住,直到酒水灑出來,他才失落一笑,“我這幅模樣,誰敢和我在一起啊?”
“清婉啊!”衛則風一拍桌子,“我看那小丫頭和你般配得很,成天和你嘰嘰喳喳的吵,不如由我做主,把她許配給你了!”
胡柴駭得不輕,一口酒水嗆得臉漲得通紅。
成青云乜了衛則風一眼,一言不發地啃雞腿。
“衛大人說笑了,清婉姑娘害怕我,平時還不喜歡我,怎么能……”胡柴緩了幾口氣,那張丑陋的臉上難得看出紅暈,還有局促與尷尬。
“哎,你不懂小女孩兒的心思,”衛則風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清婉總是和你吵,那是想引起你注意,她說不喜歡你,其實說的是反話,不過就是害羞不好意思而已,其實心里喜歡你可喜歡得緊!”
胡柴啞口無言,連連搖頭,“不不不……”
成青云輕哼幾聲,也懶得理會衛則風,干脆俯身看街景。
此處視野極好,能輕松地俯瞰整條街的盛況。成親云一看出去,便見一輛寬大的車馬儀仗緩緩地從街頭行進而來。
街道之上,行人立即避讓,那隊伍井然有序,華麗逶迤,儀仗對的人,有序地排在一輛寬大華麗的馬車左右。那馬車,拉以通體雪白的駿馬,車身之上,繪制鸞鳳祥云,車轅雕漆燙金,車簾是錦繡綢緞。車檐之下,有金玲隨車輕輕搖曳,發出玲玲聲響。
這陣仗,竟比南行止出行的儀仗差不了多少。只是南行止的儀仗井然有序,更顯得秩序,而這個儀仗,卻是華麗招搖。
“這是哪位王侯皇家的儀仗?”成青云好奇地問。
衛則風聞言,將腦袋探出窗外觀望,看了半晌之后,訝然說道:“這是嘉怡公主的儀仗吧……”
“嘉儀公主?”成青云的目光追隨著那儀仗,“是先帝的女兒?”
“是,”衛則風對那儀仗沒多大的興趣,“嘉怡公主是祥昭太子的姐姐,同母同父所生。她是先帝第一個女兒,極為寵愛,所以將她嫁給了當今太傅的兒子。也算是門當戶對,榮華一生了。后來,太傅之子南遷,住進了江南龍泉別院之中,便離開京城了。后來嘉怡公主出嫁,太子與先帝相繼去世之后,她從來沒有回過京,這么些年過去了,她竟然回來了?還弄了個這么大的儀仗,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回來了似的。”
“原來如此,”成青云點點頭,“先帝去世時,嘉怡公主也不過十三四歲吧?如今也才二十三四歲而已。”
“是,”衛則風點點頭,“想當年,我小時候,和嘉怡公主也算是玩得挺好的。可惜她早早就嫁做人婦了……哎,聽說她和駙馬十分恩愛。”
成青云無聲乜了他一眼,眼看著那儀仗終于拐過街角,緩緩向著皇城而去了,她才收回視線,繼續吃飯。
“或許是因為中秋快到了,所以公主回來和家人團聚吧。”成青云猜測。
“或許吧,”衛則風悻悻地,似乎還在回憶著他幼時和嘉怡公主的過往。
成青云慢慢地吃完雞腿,忽而有些感慨,中秋到了,肯定是無法回蜀郡團聚了,那就和青嵐一起過吧,也算是,一家人團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恭喜一下,青云和世子終于捅破窗戶紙。
最近這段時間會忙一些,我也想仔細琢磨后面的劇情,或許會更慢一些……
請見諒。
很久沒有案子了,很快就來個小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