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步下了帝王座, 玄色長袍委地,女帝出了絕情殿,走進了漫漫彼岸花海之中, 回來也有幾日了, 殿中并無偏差, 一切井然有序, 她也早已習(xí)以為常, 只是凡間走了一趟,如今歸來,不時倒眷念起了凡間陽光的溫暖了。
花海中幾個白衣花奴正在澆灌著彼岸花, 女帝只手輕輕托起一朵的曼陀羅華,花心中, 一點晶瑩, 這是初生的魂魄, 近來這些花凝聚的魂魄倒都是不錯的。
站了一會,女帝走到在花海中的亭子里坐了下來, 遙望著遠處的忘川,神色淡淡。
花海之中,一道白影四下亂竄,分明就是白漓這只狐貍,他有些尋不著地方的在花叢里跑來跑去, 想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溜進了冥界, 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忘川之源的彼岸花海界, 他怕被發(fā)現(xiàn), 躲入了花海里, 哪知道就出不去了。
幾下胡亂奔走,澆花的一些花奴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 忙招呼著捉住這只狐貍,白漓心中更急,有些視死如歸的往前沖,恍然腳下一軟,他呯的撞上了一片黑色,有些頭暈的抬頭一看。
眼前絕色姿容,那眉間一朵彼岸花印記,一聲呼喚脫口而出,“顏洛!”
“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女帝有些意外,一揮手讓追過來的鬼差們退下。
白漓幻化成人身,很是理直氣壯雙手叉腰,“你還好意思說呢?要回來也不記得帶上我,自己說要收我當寵物,現(xiàn)在不會是反悔了吧!”
女帝只是看著他,白漓氣勢一收,委委屈屈的嘟嚷,“不反悔的話,就該帶上我啊。”
“自己來的了,也算本事了,那就留下吧。”這只狐貍也是挺有趣的,留著也好。
白漓心滿意足的一笑,隨即又是笑臉一收,“現(xiàn)在還不行,我是來找你救命的!趙昭熙遇到了一條修為極深的蛇妖,我救不了他,他怕就是要死了。”
聽到是趙昭熙的事,女帝眉微微一蹙,“他的壽命還很長,不會死的。”
“可是他的命早已不一樣了,就怕意外太多啊。”白漓說道,“你該不會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吧?”
女帝眸光微動,凡間事已經(jīng)盡知,趙昭熙并無性命危險,這個白漓就是危言聳聽,不過也不戳破白漓的謊言了,沒想到事情這么巧,剛才才看到那條蛇妖做的孽,如今就又來了。
看來也是有緣,那就去解了吧。
長歌觀中,楊千月細心照料著趙昭熙,只是這蛇蠱陰毒,雖然取了出來,還是傷了元氣,沒有個幾日趙昭熙是恢復(fù)不過來的。
本想送回王府里,不過楊千月私心的想自己照顧,所以也就說了寫不可輕易移動的話,讓著趙昭熙留了下來。
白漓已經(jīng)離開一日,楊千月看趙昭熙還是昏昏沉沉的睡著,趁著夜色先回城一趟要取些補藥靈藥過來,她這邊一走,不速之客也就到了。
一身紅裳,是那條赤練蛇妖,她長相艷麗嫵媚,看著躺著的趙昭熙,眸光閃閃,她只感應(yīng)到自己的蛇蠱被毀,還想著誰本事那么大,好奇的追尋痕跡來看看。
沒想到是這么一個俊美的男子,看著就覺得美味可口,讓人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去,這般好人,當是要慢慢享用才是。
赤練蛇上前一把抓起趙昭熙就從房中消失,守在一旁的侍衛(wèi)是一點也沒有感覺,而楊千月被家中事情纏住,愣是到了天亮方趕了回來。
而此時在山間的一處屋落,早晨的陽光,透過窗紗,灑下零星的光點,榻上,趙昭熙和顏洛并躺在一起,一人紅袍,一人白衣,宛如并蒂同枝的曼珠沙華和曼陀羅華。
睡夢中的趙昭熙睜開了雙眼,入眼是顏洛,她側(cè)躺在自己身邊,臉埋在自己的手臂邊上,幾縷青絲散在自己的身上,一如曾經(jīng)相依相偎的模樣。
原來是你來了,你終究還是來了。
趙昭熙掩不住心中歡喜,一動不動,只是靜靜的看著顏洛的面容。
過了一會,只見顏洛睫毛輕顫,慢慢睜開了眼睛,對上他的雙眼,露出淺淺的微笑,“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適?”聲音和軟,輕得好像是拂過腮邊的云。
“沒有,只是,想你。”看著顏洛的眼眸,趙昭熙伸手理了理她的發(fā)絲,“再見到你,真好。”
“我救了你,你可欠了我一條命。”顏洛依然笑得溫柔。
“那,多欠點,我們的緣分是不是就不會斷了?”欠你一分,還你一世,若有來生,可還能夠奢念遇見。
“好,那就多欠點。”
趙昭熙看著她,眼前人,似乎更加的溫柔,連著眼神也是水光一般,隱約瀲滟,他不知道顏洛回去的這幾個月發(fā)生了什么,可面對著她這般模樣,就忍不住的心軟。
“洛兒,真的是你嗎?”
顏洛點頭,“自然是我,我不忍離開你,故而歸來與你再續(xù)前緣,昭熙,你可愿與我此生相守,永不分離嗎?”
這話聽來是那么的誘惑人,可是趙昭熙心中有數(shù),他沒有回答問題,從榻上起來,開門走了出來,眼見得自己身處山野小院。
“姑娘是何人?”趙昭熙一聲問得緩慢。
顏洛笑容收了一點,“怎么了?我當然是顏洛,也是女帝。”步下走廊,便向趙昭熙走來。
“不要騙我了。世間,已經(jīng)沒有顏洛了。”終究是要承認這個事實。
顏洛笑了笑,“我就是顏洛。只要你愿意,我就是顏洛。”笑得嫵媚,是從沒有在顏洛臉上見過的笑。
“世間,只有一個顏洛。”永遠存在我心中,不會忘卻,“姑娘,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妖魔,變成了顏洛的模樣。
“你等了那么久,可是你永遠等不來女帝的,她可是絕情帝君,本就無情。”顏洛神色一變,朝著趙昭熙走來。
“就算她無情,可是依然只會是她。”趙昭熙很是堅定。
顏洛嗤笑了一聲,“不如我?guī)闳ヒ娝V灰惆涯闵砩系穆恿_華玉墜,給我。”一聲蠱惑,恍若迷魂之音。
趙昭熙并沒有被迷音所擾,手摸了摸他戴在身上的玉墜,“我不會給你的。”這是顏洛給他的,她說過,由她戴上之后,也只能由她取下。
顏洛終于變了臉色,不再柔情款款,“不識好歹。如果不是你一身精血是上乘的補品,我要留著慢慢享用,我昨夜就把你殺了。”
“你是什么妖物?”能將自己帶到這里的,肯定不是人,只是不知是什么竟然變成了顏洛的模樣來蠱惑他。
那顏洛一聲輕笑,瞬間變回了自己的模樣,正是赤練蛇妖,“昨夜,我本想吸食你的精血,意外看到你的夢境,才知道,原來你竟然認得女帝,這可真是你的不幸啊。”
原來是那只赤練蛇,趙昭熙很是鎮(zhèn)定,“可惜,你騙不了我。”他不會將顏洛認錯的,即使她可以變成顏洛的模樣。
“騙不騙的倒是無所謂,反正你是我口中食!”赤練蛇目光一下子狠戾了起來,抬手就要施展妖術(shù)。
白影一閃,楊千月已經(jīng)到了,護在了趙昭熙面前,“大膽蛇妖,也敢搶我的人!”
赤練蛇很是輕蔑的看了下楊千月,“一只小兔子也敢在我面前亂跳。”
“真是腥臭難聞的臭蛇!”楊千月會罵了一句,“今日姑奶奶收了你!”一晃寶劍直朝赤練蛇刺來。
“跳梁小丑!”赤練蛇青絲一甩,瞬間化成千百只活生生的蛇,群蛇張大嘴巴,露出毒牙紅信子鋪天蓋地的往楊千月這邊咬來。
這種場面也實在夠惡心的,楊千月忙支起屏障將趙昭熙護住,一劍劈下,砍斷了幾個蛇頭,血噴了出來,可那蛇頭落地竟然不死,依然是朝著楊千月咬來。
任是楊千月將寶劍揮舞的密不透風(fēng),也只能抵擋,不能反擊,而赤練蛇下半身化成了蛇形,粗如百年大樹,猛地朝楊千月這邊一拍,瞬間將楊千月打了出去,又瞬間將她卷住,緊緊的纏住楊千月的身體。
“你的道行還淺著呢。”赤練蛇恥笑了一聲,微一用力,將楊千月勒得更緊了。
只覺得全身骨頭都快碎了,楊千月不由得極是痛苦的一聲慘叫,血從唇角溢了出來,“表哥,快走!”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護著趙昭熙的結(jié)界也破開了。
趙昭熙一自由,也不顧自己,拾起地上的寶劍就朝著赤練蛇揮來,可惜他還沒恢復(fù)元氣,一招未至,赤練蛇將楊千月甩開,一只手斷了寶劍,一只手已經(jīng)掐住了他的脖子。
伸出手指,劃過趙昭熙的臉,一道血痕慢慢滲出血,手指沾了沾,伸出舌舔了舔,“果然是好香甜。”
楊千月倒在地上應(yīng)是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趙昭熙落入這蛇妖手里,滿心焦急,“白漓白漓!你跑哪去了!”喊著白漓想讓他趕緊來救人,這費力喊了兩聲,心血激蕩,她又是連吐了幾口血。
“吾不知,世間竟有敢幻化成吾的妖。”一聲仿若地獄浮起,陰云閉日,女帝出現(xiàn)在了小院,冷眸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