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fù)責(zé)？啥意思。
對粥的渴望已經(jīng)讓她忘記了發(fā)問，飛快地含上那口粥，咽了下去。
她從來沒喝過這么好喝的粥，破廟里的老乞丐們偶爾討到一些米，也會在廟里煮粥，但是那粥都是如鏡子一樣，全是滿滿的水，不像這粥，又香又濃，好吃的讓她顧不得燙，恨不能一口氣灌下去。
但她沒有湊臉，只是默默地等著，此刻于她而言，面前女子每一個舀粥的動作，都成了她的渴望。
對那動作中關(guān)愛的渴望。
從來沒有人對她這么好呢。一絲孺慕之情從那雙瞳中流露出來，她抬著頭，望著那女子，忽閃著眼眸。
當(dāng)一碗粥見底，女子拿過一旁的衣服給她換著，“你叫什么？”
她囁嚅了下，“小乞丐。”
大家都這么喊她的，這應(yīng)該就是她的名字吧。
女子眉頭皺了下，“還有嗎？”
她想了想，“小賤種。”
女子的眉頭愈發(fā)的緊蹙，她能感覺到一股強(qiáng)烈的不悅，急忙開口解釋著，“她們說我是從河里撈回來的，這樣都死不了，是命硬命賤，賤一點(diǎn)才活的長久，所以一直這么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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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是說，你沒有父母親人，對嗎？”
她輕輕嗯了聲，沒有太多的傷感，平靜地點(diǎn)頭。
“那你是怎么來到這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好奇。
她抓抓腦袋，也是一臉莫名，“我餓，下河撈魚，掉進(jìn)了水里，醒來就在這了。”
“哦？”女子沉吟，思量，目光幾度掃過她小小的身體。
她不安，卻沒有表現(xiàn)出她的不安，依然是下意識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服，當(dāng)順滑絲綢的觸感入手，她猛然察覺這不是自己那件破布衣服，又趕緊松開了手。
“你幾歲了？”
“六歲。”她很快地回答，又有些不確定地加了一個字，“吧……”
那修長的手指貼上她的發(fā)頂，一股勁氣輸入，女子不住地點(diǎn)頭，然后輕輕俯下身體，“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她不解地眨巴著眼睛，“什么？”
“你以后跟著我，喊我?guī)煾担医棠闼械墓Ψ颍业膬鹤右踩斡赡闾粢粋€做夫君，但是他日你替我做神族族長，好不好？”
她不懂什么是神族族長，只知道對方要收留自己，她也可以親近剛才那一堆漂亮的男孩，應(yīng)該都是好事，可是、可是為什么她似乎覺得哪不對，眼前女子的眼神，就像、就像破廟里的老乞丐們看著一塊香肉般垂涎。
“夫君是什么？”
女子笑容中藏著一絲壞，“最好的朋友，最親密的伙伴，知你懂你愛你的人。”
聽上去似乎不錯呢，她從來沒有朋友，其他的小乞丐只會為了食物和她爭打，從來沒人說和她做伙伴的。
她依然是一貫的平靜，完全不似普通孩子的跳脫，“為什么？”
“因?yàn)椤迸訙惿纤拿媲埃吧褡遄彘L必須要和我有親緣關(guān)系的女兒身，你要是以后娶了我兒子，生個女孩，也有我的血脈，我用這個理由就能說服那群老古板，讓你做族長。”
可她并沒有說想當(dāng)族長啊，而且、而且，眼前這姨如此年輕，她可以自己生女兒啊。
她沒有問出口，只有那雙眼睛，訴盡了一切。
“我懶得生，很麻煩的。”女子壞壞一笑，給出答案，“我一看你就知道，他日你也是個絕色的女子，我兒子不虧，而且你根骨奇佳，絕對是個好胚子，答應(yīng)我吧。”
那表情，哪還有剛才半點(diǎn)出塵仙女的樣子，小乞丐只覺得，對方看著自己都快流口水了。
女子拉起她的小手輕輕晃著，“你是上天送來的，注定我們有緣，答應(yīng)我吧，答應(yīng)我吧？”
那笑容讓她一陣暈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點(diǎn)頭了，還是搖頭了，反正是暈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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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反正只知道女子很快樂地走向門邊，“你在這里休息，我去給你安排安排。”
就在女子拉開門的一瞬間，她在背后輕輕地開口，“姨。”
女子倏忽回頭，朝她擠擠眼睛，“喊我?guī)煾怠！?
師傅是什么？
不等她開問，女子已然開口，“師傅就是你最親近的人。”
“師、師傅。”她艱難地喊著，“我、我、我不想叫小乞丐。”
女子停下腳步，調(diào)皮的神色剎那變的認(rèn)真，又恢復(fù)了那端麗高雅的姿態(tài)，淺笑中緩緩開口，“名字就猶如命運(yùn)，他人賜予你，你被動的接受，不由自己。既然你的命運(yùn)一直都在自己手中，為什么要別人給你名字？”
她似懂非懂，重重地點(diǎn)了一下頭。
“我任霓裳不會看錯人的。”女子一笑，單指豎在唇中，“這是我們的秘密，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喲。”
小乞丐呆望著門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一覺醒來，身邊就多了如此多的人，可她還來不及熟悉他們的身份，轉(zhuǎn)眼間他們就將成為自己最親近的人。
即便她不知道這里是哪，即便她不知道什么是神族，不知道師傅的身份，可她……是高興的。
窩在香軟的被褥間狠狠地睡了一覺，她在床榻間打著滾，從來沒有睡過這么好的床，都是在破廟的地上窩著的，又冷又硬，何時(shí)有這般的舒爽。
翻一個跟頭，再翻一個，好舒服啊，真的好舒服。
小小的身影在床榻間翻滾，完全沒注意到門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開了，一道身影默默地站在那，看著她傻兮兮地翻著。
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一縷光線從門口打入的時(shí)候，跟頭正翻到一半，她不僅看到了一縷光線，還看到了一個倒立的人影。
一驚一嚇，她想要起來，整個人卻往一旁滾去，才想表現(xiàn)正經(jīng)，手腳又纏上了被子，最后那個小小的人影，帶著被子一起，骨碌碌地滾下了地。
小腦袋努力地從被褥團(tuán)里掙扎起來，胳膊還和被子絞在一起，她抬起目光，眼前的身影從這個角度看好高啊，雖然對方明明看上去也比她大不了兩歲。
那人嘴角似笑非笑，好像忍的很辛苦，眼角都揚(yáng)了起來，“給你送個飯，不需要如此大禮吧。”
她先有些小小的尷尬，隨后就釋然了，這些年她要飯抱腿，從來沒有所謂的尊嚴(yán)面子，也沒什么好在意的。
他昨天就在一群人中，只是她還沒分清他到底叫什么。
她終于從一堆被褥中爬了起來，那飯香入鼻，才覺得饑腸轆轆。
“拿著。”軟軟的布巾遞上她的面前。
雙手恭敬地接過，還有一句順口到不需要思考的話，“小乞丐謝這位小爺賞。”
話出口，面對那白皙的手一頓，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么，訥訥地不敢抬頭，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嗤笑的聲音。
她不敢抬頭，她不愿在對方的眼中看到最習(xí)慣的不屑目光，沒有理由，就是不愿意。
房間里安靜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她不用抬頭，也知道對方在看自己，越發(fā)的不想抬頭了。
手中一暖，溫?zé)岬牟冀砣胧种校€有他輕緩的語調(diào)，“還不快洗，水涼了。”
她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胡亂擦了把臉。
“娘親說你什么時(shí)候習(xí)慣了，就和我們一起吃飯，見見爹爹們。”柔軟的嗓音一貫的平和，沒有半分的壓迫感，輕易化解她的自卑。
她捧著碗，低垂著腦袋，頷首。
“神族風(fēng)景不錯，沒事你來走走，不認(rèn)識路你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