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的等待,漫長而揪心。
我不知道蜚零口中的那個傳說是不是真的,即便是真的,會不會是參悟之所,我也不知道。
直至夜半時分,獨活帶著我,悄悄地前往“圣泉”,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遠遠地看著。
借著月亮的光芒,我發現頭一日還嘩啦啦噴涌的泉水,已經沒有了那種猛烈的態勢,而變得溫柔了起來。
水流變緩,逐漸的只剩一點點的水流,再到最后終于停止了。
我心頭暗喜,抓著獨活的手,“看到沒,真的停了。”
“現在還不能下去。”獨活冷靜地回答,“水才退,下面定然十分濕滑,難以行走。”
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按捺著性子,“大概,只能明日晚上再來了。”
白天難以靠近,唯有晚上。那這樣于我而言,即便找到了參悟之所,能夠參悟的時間,也只有短短一日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夾雜著衣袂聲,遠遠地就飄了過來,身后還跟著數十人。
“族長交代,守護‘圣泉’,這三日內,誰也不準離開‘圣泉’半步!”
我的驚喜頓時消失殆盡,化為沉重,不斷地跌落、跌落……
這么多人的圍守,就是個蒼蠅靠近都會引起人的警惕,更不要提我和獨活兩個大活人了,參悟之所,講究的是靜心參悟里面的奧妙,而不是爭奪寶藏,搶了就走。縱然能硬闖進去,又有什么用?
參悟不了,一切都是多余的。
數十人齊聲高呼,“是!”
火把瞬間燃亮,獨活抱著我躲藏在樹后,看著那一片燈火通明,將“圣泉”周圍照的猶如白晝。
雅果然對這里防范極嚴,不容任何人靠近半步。
我皺起了眉頭,想不出任何主意。
機會就在眼前,奈何不敢伸手。任何貿然的行動,都會將我自己,將獨活葬送在這里。
一籌莫展,我終于深刻地體會到了這幾個字的意思。
就在所有人被蜚蒲安排著位置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警戒的鐘聲和大喊,“蜚零少爺硬闖出谷機關!”
“該死的!”蜚蒲一聲怒罵,“他一定是知道我將人都調來這里,想趁著防守松懈的時候偷跑,都給我把他逮回來,絕不允許他出去找那個畜生,抓回來給我捆好,扔在地窖里!”
她一聲令下,原本還未站齊的人迅速朝著大門前撲了過去,轉眼間從這“圣泉”旁撤的干干凈凈。
“走!”我對獨活說著。
這是唯一的機會,如果他們再回來,我就沒有任何機會再進去了。
蜚零這闖門,闖的時機太好了,太絕了,太贊了!
希望……他能安然躲過蜚蒲的怒意。
獨活顯然也明白不能再糾結于井壁濕滑或者其他什么了,雙臂抱著我,腳尖一點地,瞬間掠到“圣泉”旁,輕輕一躍,跳入了井中。
月正上中天,月光順著井壁撒進來,腳下水漬未干,反射著月光,一片清亮亮的。他一落下,我就聽到了水聲,就連他懷中的我,都感覺到了衣裙瞬間被浸濕。
這地底的水,冰涼異常,我忍不住地哆嗦了下。
水還未退干凈。獨活盡量地將我舉得高些,讓我免于被泉水浸泡,而我的目光四處張望著,力求在最快的時間里,尋找到那所謂的暗道。
如果找不到,一旦蜚蒲回來,只需要稍微靠近一點,我們這兩只井底的青蛙立時就要無所遁形。
光滑的石壁,閃爍著點點水光,我在抬頭想要看的更清楚,可惜視線有限,無法看清那些細節。
“獨活”我叫著他,“放下去,上去看看。”
他遲疑了下,搖頭。
“必須去!”我命令著他。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我,頓時我的半個身體置于了水中,冰冷的水順著腿彎一路滿意向上,轉眼到了腰身。
從最初的冷,到冰寒,再就是麻木。
我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他的身上,視線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移動。
他就像輕靈的貍貓,身體一攀貼上了井壁,手中的獨活劍無聲無息地插入到了井壁上,把自己掛在那,手指一點一點地摸索著。
知道我在意,他摸的很細,我也始終注意著他,看著他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幾乎是以寸的方式摸過了整個井壁。
他朝著我搖搖頭,重新落入水中。這個結果讓我很失望,視線再度尋找了起來。
經過剛才那段摸索的時間,水又褪去了不少,此刻已經在我的大腿處了。
我低頭看著,既然井壁上沒有,難道那開啟的機關在下面?
我想也不想,深吸一口氣,整個人沉了下去,雙手在井底摸索著。
濕滑,常年被水流沖刷的井底光溜溜的,入手除了潤滑的石頭,冰涼沁骨,沒有任何的凹槽。
我濕淋淋地起身,換氣,不死心地又一次沉入。
將剛才我所有摸索過的地方又摸了一遍,還是沒有,而獨活也顯然將水退去后的井壁也摸了一遍,當兩人視線相對,他朝我搖搖頭。
沒有,還是什么都沒有。
遠處,已經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應該是那些人回來了,如果再找不到入口,我和獨活都會被抓現行。
急了,動靜卻小了,現在哪怕是濺起一絲水花的聲音,都會讓蜚蒲警覺。
可是那劍槽在哪,在哪?
而耳邊,卻已經聽到了蜚蒲的聲音,“依照安排的位置,誰也不許動,站好。”
腳步凌亂,是各自在尋找著位置。
而對我來說,幾乎是最后的機會了。
我閉上眼睛,在各種紛亂中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這一瞬間整個人徹底清晰了,身邊的水流,每一個人的腳步,甚至連水波從小腿處慢慢消褪的感覺,都那么清楚。
我猛地睜開眼,眼睛死死的盯著水面,不、準確地說,是盯著水面下的位置。
暴露的井壁摸過,井底也摸過,可是這最后一截的井壁,沒有!
水能從這里退去,證明這里是有通道的,這么快的退散,這通道也絕不可能小!
我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再度吸上一口氣,人沉了下去,手掌順著濕滑的井壁一點點地向下摸去。
向下、沒有……
再向下、還是沒有……
再再向下,就在我幾乎快要懷疑自己的推斷時,我的手指摸到了一道縫隙,一指高,三指寬的縫隙。
我從水下抬起頭,展露著笑意,急促地喘息著,朝著獨活伸出手。
剛才探井壁,獨活劍交給了他,一看我這個動作,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劍立即放入我的掌心。
而頭頂上方的腳步已經從最初的凌亂開始變得安靜了,伴隨著蜚蒲的聲音,“大家站定后,我檢查‘圣泉’,從此刻起,我們三日不得離開。”
“是!”眾人高呼中,我將“獨活劍”放入凹槽內,等待著。
腳步靠近,饒是一貫冷靜的我,心也開始急速地跳動起來。
石壁慢慢地,慢慢地升起,有著輕微的扎扎聲,幸虧那些人腳步未完全安定,將這一點點的聲音遮蓋了過去。
只升起了半米多,剛剛與水面平齊,就再也不動了。
我想也不想,俯身入水,鉆了進去。
在我入水的一瞬間,我回頭看去,原本因為月光而有些亮晃晃的水面,突然暗了下,似乎被什么陰影擋住,隨后又恢復了明亮。
這一刻我只覺得老天極其優待于我,若我慢一步,就會被蜚蒲發現;若是這石壁再高一點點,蜚蒲也會察覺不對,可一切都那么剛剛好,好到沒有任何破綻。
身旁,獨活的身影慢慢顯現。
我忘記了,若是獨活不能化為靈體,剛才那一點時間,是不足以讓兩個人進來的,結果還是被發現。
所以說,老天終究是眷顧了我。
“大家坐下,互相監督,誰也不準靠近‘圣泉’!”
聽到蜚蒲出聲,我想也不想地取下“獨活劍”,借著眾人的回答聲,石壁慢慢地落下,恢復原狀。
水仍未退去,我不敢亂動,生怕一點水聲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獨活伸手抱起了我,身體在水面上踏著,沒有一絲響動。
黑暗的巷道,寬敞的讓我咋舌,難怪會有那么強大的水涌,原來竟藏著這么大的水道,無怪乎泉水如噴射了。
我不知道巷道有多長,我只是由他帶領著向前走,而心底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呼喚,在遙遙的前方,召喚著我。
強力的氣息,是天族的氣息,不、是比天族的靈氣更濃郁的氣息,讓我的心也悸動著,隨著這強烈感而猛烈的跳動起來。
莫非,這是傳說中屬于天界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