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馬迅速地自皇城內奔向皇城的正北大門,皇城司的官兵立刻上前阻攔。城門口人來人往,來人如此騎馬只怕誤傷無辜。
“籲~”來人勒住了馬繮,一身紅衣似火,鮮紅的面紗遮住了容顏露出一雙璀璨的星眸,“本宮要出去,還不讓開!”
皇城司共有四營,分別是守衛北城門的近衛營,西城門的右衛營,北城門的左衛營,以及南城門的飛羽營。
四營各有一名大統領,如近衛營的大統領便是楚將軍。而大統領之下就有四名總兵,四名總兵中有一人負責城門戒備,一人負責區域內的巡邏,另兩人則隨將軍坐鎮軍中。
鎮守這鎮北門的恰好就是以治軍嚴謹著稱的楚將軍不下。若是君若雅走的是其他城門,守城官軍見了皇十四女出巡,只怕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過去。
這是,這北門的官兵與他們的上官一般都是不拐彎的硬脾氣。卻見那守門校尉上前不坑不卑道:“請殿下下馬,以免殃及無辜!”
南離國少有男子參軍,進入軍隊的也都是窮苦出身之人。這些人大多是因爲家中生活困頓纔會將兒子送進軍隊,因爲在南離國男子出來拋頭露面是會被人瞧不起的。就算這些人進入軍隊有了戰功也少有升遷,歷年來能夠做到總兵的不過三人,就算是都尉、校尉也是極少的。可是,今日駐守城門的校尉竟然是個男子。
這人不過二十,皮膚黝黑,中等身材,長得濃眉大眼。此刻正挺直了身板,毫無畏懼地立於馬前,顯然不打算讓君若雅這麼過去的。
“皇城司什麼時候規定不能騎馬出皇城了?”君若雅居高臨下地望著那校尉傲然道。
“無論何人進出皇城一律要接受檢查。”那校尉義正言辭道。
“呵~倒是有趣!”君若雅自腰間掏出令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要看這個嗎?”
晶瑩剔透的玉牌,一面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鳳凰,另一面則是鑲金字:如朕親臨!
竟然是如朕親臨?那校尉連忙跪了下去:“女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君若雅收起令牌,慵懶地趴在馬背上:“小將軍起身吧!”
“謝——”那校尉擡起頭便看見君若雅笑得異常可恨地望著她。她是故意的!校尉站起身,緊咬著脣瓣不甘地退至一旁。
身爲皇女,君若雅自然有皇女出入皇城的金牌,可是爲了捉弄他,君若雅卻特意亮出了女皇陛下特賜的如朕親臨玉牌。
君若雅卻沒有急著出城,一雙閃亮的星眸笑意盈盈地看著那校尉卻不說話。
“殿下不是要出城嗎?請吧!”校尉一咬牙,指了指出城的方向道。
“你叫什麼名字?”君若雅興趣盎然地望著那校尉道。
“有勞殿下下問,區區賤名無需殿下掛懷。”
“哦,我知道了,你怕本宮報復給你穿小鞋吧?”君若雅看著他敢怒不敢言地樣子說不出的開心,又問了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末將阮彥明!”阮校尉低著頭緊握著拳頭,生怕自己一個剋制不住就會揮拳打過去。好在雖然生氣,卻還有理智,知道那張惡劣的笑臉不是自己所能夠觸碰的。否則,一個不小心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阮彥明?好名字!”君若雅拍了拍手,翻身下馬。一雙繡著金絲鳳凰的白色緞面花靴就這樣映入了阮彥明的視線。
“你是剛調到這裡的嗎?”
“殿下,末將正在當值!”阮彥明深吸了一口氣道。意識到自己惹了一個難纏的煞星,卻爲時太晚。
“本宮沒影響你當值啊!”君若雅無辜地指了指城樓,“阮校尉不是還守在城門口嗎?”
阮彥明的母親本是南離國一個輕車都尉,只因他幼年時母親戰死沙場,也算是忠臣之後。只因爲,阮彥明自小便非常崇拜母親,阮家沒有女兒,阮彥明便下定了決心要進入軍隊,繼承母親的遺志。
雖然只是一個駐守城門的小小校尉,但是因爲他們所在是皇宮的重要屏障皇城司。阮彥明對自己的職責擁有者極度的看重,君若雅的行爲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
“你??????你簡直是恣意妄爲,妄爲皇女,真真是——”
“住口!”阮彥明正憤怒地指著君若雅破口大罵,卻被身後一聲暴喝阻止了。
“末將近衛營總兵韓芊見過殿下,末將管教不嚴,致使手下衝撞了十四皇女,是末將之罪!末將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韓總兵客氣了!”君若雅站直身體,星眸半斂,露出了優雅而標準化的笑容,“本宮不過看著小校尉長得俊俏,調戲了幾句而已。”
韓芊愕然,這阮彥明長得雖然欣長高大,但是那張黑不溜秋的臉實在是和俊俏二字相差太多了。何況,高高在上的嫡皇女什麼樣的美男子沒見過,如何能夠看上阮彥明這般貨色?
調戲?阮彥明一張臉紅似烙鐵,好在他夠黑,到不容易讓人發現自己的臉色。阮彥明只覺得先前聽到關於十四皇女的傳聞比之她真人的表現真可謂是“讚美”了。
“唉~就怕韓總兵不捨得,不然的話送給本宮做小侍不錯!”君若雅一臉不捨地上了坐騎。
“將??????將軍——”阮彥明懼怕地看著自己總兵大人,生怕總兵真的把自己送去給了君若雅。
“破落東西,真當嫡皇女看得上你啊!”韓芊怒罵了一句,旋即低聲道,“以後見到十四皇女有多遠跑多遠,別沒事找事。”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忠於職守是好事,但是不能墨守成規。皇城司的職責是查出那些潛入皇城心懷叵測之人的。她是女皇陛下最寵愛的女兒,再恣意妄爲總不至於有損南離國之事。”韓芊望著君若言縱馬而去的身影,輕嘆了口氣。
想起前幾日在近衛營議事之事,楚將軍那不著邊際的一句嘆息,至今縈繞心頭,百思不得其解。
七年前,皇十四女被送到近衛營時,她已經是近衛營的一名副將了。當時只覺得那孩子嬌氣的很,總是頤指氣使很不討人喜歡。
纔到近衛營不久,就因爲恣意妄爲,違反軍令被罰在營帳外淋雨。結果,卻因此受寒累的楚將軍全家入獄,幾乎是株連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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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嫡皇女降生以來,因她而死的人不在少數。第一宗,便是十年前,外人傳聞嫡皇女被人投毒之事。雖然,後來女皇下旨說嫡皇女生的是奇癥,可是賢君的姐姐威遠侯卻在不久之後便被抄家滅門再就是八年前,嫡皇女風寒入體,南風宮的婢女侍從侍衛以侍主不利的罪名賜死,悉數被毒死在獄中。
而最讓韓芊刻骨銘心的是七年前,楚將軍那件事情。當日,嫡皇女病倒,楚將軍已被抄家入獄。第三日,楚將軍被單獨宣召進宮,其後便官復原職,歸還抄走的家產並加以撫卹。
誰也不知道楚將軍被召見入宮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而楚將軍也絕口不提此事,讓那件事成了一件懸案。
直到數天前,楚將軍金聖節飲宴回來,楚將軍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話:皇十四女真是深不可測!
皇十四女深不可測?胸無點墨,不思進取,耽於逸樂,恣意妄爲便是所有人對皇十四女最精煉的十六字評價。若在要補充什麼,也不過是加上恃寵而驕之類的惡評。
這樣的皇十四女實在是讓人看不出有何城府可言。可是,楚將軍這麼說,卻讓韓芊信了三分。楚將軍雖然剛正不阿,但是能夠在朝廷二三十年不倒,自然有其獨到的眼光。
“好歌兒,本宮渴的慌,可有湯喝?”君若雅進了殿內,隨手扔下馬鞭,嚷嚷道。
才進了殿內,卻看見太皇夫和皇夫冷臉坐在殿中。
“兒臣見過皇爺爺,父君!”君若雅連忙收斂行爲,站直了身體,恭恭敬敬地上前請安。
“你這孩子,進來是越發沒了規矩。”太皇夫一見她回來便拉下了臉道。
“兒臣近來不過是去宮外走動走動罷了,可沒幹過什麼出格的事兒。”君若雅辯駁道。
“真當本宮老了不成?”太皇夫怒道,“今兒本宮纔在要小憩一會兒,卻說德君帶著他妹婿清遠侯正夫求見。”
“不過是個侯府正夫,皇爺爺何必見呢!自己休息不就是了。”君若雅不以爲然。
太皇夫聞言只恨的牙癢癢:“人家是來告狀的,說你今個在城門口當衆調戲守城校尉。若不是韓總兵勸著,你就要強擄人進宮了。”
君若雅聳了聳肩:“人家不過覺得那人木訥正經的好玩,逗弄了幾句。皇爺爺還不瞭解兒臣麼,若是兒臣看上了只怕是楚將軍也保不住的,何況是個小小總兵。”
“你——你——”太皇夫氣得不輕瞪了皇夫一眼,“看你養的好女兒,想要氣死本宮不成?”
“父君勿要生氣,雅雅不過是淘氣貪玩了些,斷不會趕出強擄男子之事。”皇夫殿下柔聲安慰道。
“慈父多敗兒!”太皇夫輕嘆了口氣,“雅雅都十四了,你這做父君的怎麼也不多注意些。”
“父君教訓的事!只是——”皇夫猶豫了一下,“兒臣私下也會雅雅說過此事,雅雅卻不願意。陛下也說再等等,想是已經有了主意的。”
“皇上日理萬機,這些事總得你去操持纔是!”太皇夫想了想,“該挑的人選你們注意著便是了,回去本宮先挑兩個懂事的送過來伺候。”
“皇爺爺,南風宮不缺人伺候!”
“胡鬧!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什麼人放到牀上去的。”太皇夫呵斥道。
君若雅在外面玩了一天回來,本有些累了。並不由在意太皇夫和皇夫再說什麼,不過是敷衍聽著。聽了這句話,才總算明白過來太皇夫打著什麼主意。
君若雅雖然年歲小,但是自小在宮裡長大,那些事情總是有人遮遮掩掩地或明或暗地指點過。況且,她是嫡皇女,尚未定親,宮中自有不少男使想要一步登天,去勾引小皇女。只是,這君若雅雖然貪玩在這方面卻不隨便,因此還沒有人得手罷了。
“那個,皇爺爺,雅兒的牀太小,一個人睡還嫌擠呢!”她的皇姐們都已經有了夫侍,就連最小的皇姐君若竹也有了一位正夫兩名側夫。皇夫殿下也時常提起這些,只是君若雅的性子卻是看不上那些情性溫柔似水的世家公子。在她眼中,這些個小公子再美也不過是花瓶罷了,尚沒有入得眼的。
“你呀,就是眼界太高!”太皇夫搖了搖頭,甭挑三撿四的了,“本宮看中了便送過了,不過是兩個小侍,又不是正夫。趕明兒你看上了那家公子,告訴皇爺爺,只要配得上的,皇爺爺給你做主,讓你母皇下旨賜婚,豈不美哉!”
“各家公子自是藏在家裡的,兒臣如何見得?莫不如,皇爺爺把人都宣進宮來,讓兒臣慢慢挑嘛!”
“你這孩子,真是恣意妄爲慣了!”太皇夫見她笑得促狹,便知是玩笑話,道不著惱,反而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喜悅之情。
說了一會子話,太皇夫便領著皇夫離開了南風宮,卻見梅歌端著茶閃了出來:“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喜從何來?”君若雅斜睨了她一眼,“小妮子,膽子挺大!敢在後面偷聽!”
“是殿下嚷著口渴,婢子不過是給殿下送茶聽到的啊!”梅歌笑道。
梅歌是八年前被分到南風宮的,初到南風宮的那會兒,真可謂是步步爲營,謹慎到了極點。雖然南風宮侍從、侍衛被賜死的那件事不允許隨便議論,梅歌隱隱約約也是聽到些的。畢竟那件事在宮裡可算是不小的一件事情。
何止是梅歌,當初被撥入南風宮的侍從沒有一個不是膽戰心驚的。生怕一個沒有伺候好就步上了前輩的後塵。初入南風宮梅歌不過十二歲,只是做些打掃的工作,後來被君若雅看中才調到主子跟前伺候。
在君若雅伺候的久了,梅歌就知道這主子雖然外面的風評不好,可是對自己宮中的人倒是寬厚的。君若雅是個極愛享受之人,若是討了她的歡心,賞賜也是豐厚的。就連淑良賢德四君身邊的婢女侍從對於南風宮得的賞賜也是眼紅的。
在宮中最重要的便是跟了好主子,好主子若是得寵便更是好上加上。嫡皇女是女皇陛下最寵愛的女兒,相比於皇貴夫,四君這些人,嫡皇女不存在失寵的可能性。像多年前的賢君就是受了自家姐妹的連累,女皇已經十年沒去過賢君那裡了。沒有進冷宮,卻也和進了冷宮沒有區別。女皇陛下身邊的男子就算是極出色的人物也可能因爲年衰色馳而失寵,唯有身爲女皇愛女纔沒有失寵的危險。
“梅歌已經有二十了吧?”君若雅突然道,“可有相好之人,只要不是母皇、皇姐的人或者皇子,本宮總是做得了主的。”
“殿下休要取笑奴婢!”梅歌眼神一暗,“殿下莫忘了,宮女私交男子,是□□宮廷之罪,那是凌遲的死罪。”
“呵~”君若雅優雅地打了個哈欠,“又是這些該死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