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懷疑鳳闥國與封疆國相勾結,君若雅離開朔格爾城并沒有急著趕回南離國,而是與君岱譽先去了一趟鳳闥國的都城上京。
君岱譽是列安王次子,自然嫌少在外面拋頭露面。進了鳳闥國地界,君若雅就讓君岱譽去掉了面紗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鳳闥國民風粗狂,除非王室子弟,男子鮮少佩戴面紗。君岱譽身材高挑,長相極為出眾,若是蒙著面紗必定會心生懷疑。除去面紗,君若雅只需將他的臉抹黑,扮成啞巴反倒不引人注意。
到了上京,城門的戒備確實頗為嚴厲。好在君若雅卻早已想到,路上順了一戶上京人家的身份文牒。
“你們住在城東?”那守門校尉見君岱譽雖然坐在車轅上趕車,卻是氣質出眾,隱隱帶著一股子的貴氣優雅,心中暗暗有些驚訝,因此多問了一句。
君岱譽臉上閃過茫然之色,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那日在朔格爾城,他勉強能夠聽懂楢郡王,只因為楢字發音封疆語與南離國的語言相通。可是,他并不懂得封疆語或者鳳闥國的闥鈮語。
他們一路上都盡量與那些商隊同行,可是臨近上京,君若雅卻說他們不方便再隨著那些商隊同行。確實,這些商隊混雜著來自各國的人,與這些人同行確實不是非常方便。
“上官記錯了,我們住在城西,家里是世代經營米鋪的。”君若雅掀開推開馬車門,用闥鈮語回答道,“我這兄長因為小時候生了場病,所以不能說話,還請上官見諒!”
一進入鳳闥國的地界,君若雅就戴上了面紗,此刻她用少女特有的柔軟嗓音說著闥鈮語倒是有一種說不清的風情。那校尉見她的闥鈮語中帶著上京的口音,頓時大為放心,自然立刻歸還身份文牒放行了。
君岱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原來她是會說闥鈮語的,而且說的極好。卻不是先告訴他,等著看他笑話。隔著面紗,君若雅只是淡淡地會以微笑,卻不辯駁。
“駕——”馬車悠悠地駛進了上京。一隊彪悍的鳳闥國皇家禁衛騎兵從馬車旁呼嘯而過。
“二殿下想什么如此出神?”
方才——他似乎看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身影。可是,那個少女卻說著帶有上京口音的闥鈮語,而那個人應該沒有到過上京吧?或許,只是身形相似罷了,蘇子辰思忖道。
自從那金圣節一別,君若雅的身影便時常回蕩在他的腦海中。南離國的皇十四女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物?蘇子辰看不透也猜不透。
君岱譽才駕著馬車進了上京,還沒找到北的時候,卻見房千凡和南清風在路邊等候。君岱譽這才恍然大悟,這趟上京之行對于君若雅來說并非臨時起意,只怕是早有籌謀。
君若雅下了馬車,與君岱譽并肩而行,卻并不上前與他們會合,卻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向前走去。然后他們一起走進了一座小院落。
“十四妹!”出門前,君若雅早有交代,各人只能稱之為十四妹,不可再用南離國時的稱呼。
君若雅點了點頭:“可有什么收獲?”
“五天前,鳳闥國皇帝率領百官前往祖廟祭祀,巫師占卜為大吉。三天前,鳳闥國大軍已經南下,直撲嶺方城。其他諸事與十四妹所料相差不大。”
君若雅思忖了片刻,沉吟道:“有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房千凡搖了搖頭:“早在十天前,上京就已經開始驅趕在上京的外國人。因為當時驅趕的外國人中還包括封疆國的客商,所以初時還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力。我試圖收買鳳闥國的官員,但是這些人油鹽不進,沒有任何收獲。”
“而且今晨鳳闥國皇帝下令,只要上京發現南離國人便可當場誅殺。”一旁的南清風補充道。
君岱譽微微一愣,平日里他與南清風也少有接觸。他只知道南清風是十大世家之首南家家主的第三子,卻不知道此人竟然也精通闥鈮語。原來,為了安全期間,方才房千凡與君若雅便是一直以闥鈮語交談的。
想起再次進入鳳闥國的領土之前,君若雅反復叮囑他扮啞巴,在離開鳳闥國之前不準說話。君岱譽就是有千百個疑惑也只能放在心里,而不能開口詢問。
“看來,這次鳳闥國的皇帝是鐵了心了。”君若雅暗忖道。
“十四妹,我們還是早點離開上京吧!上京的搜索一日比一日嚴格,只怕早晚這里也不再安全了。”
“空手而回可不是我一貫的作風。”君若雅冷笑道,“我就不信鳳闥國的皇帝能夠把他的手下一個個都管理的那么好。”
燕歸樓,上京最有名的青樓,今日宿在花魁燕兒處的是上京炙手可熱的國舅爺華慶穗。
“大人,您都有好幾日不曾來看燕兒了!”粉色的紗帳中傳來女人低低的嬌喘與那吱呀作響的床板交相輝映。
“這幾日,陛下都忙著掃平南離國的事情,今個可不是一抽空就來找寶貝了嗎?”男人說著手下毫不憐惜地□□著身下白皙美麗的身體。
粉色的紗帳前一道人影閃過。
“誰?”男人暴喝了一聲,銳利的目光四下望了一眼卻什么也沒有看見。
“大人,你看錯了呢!”女人媚態百生地看著華慶穗,雪白的藕臂纏上他的身體,獻上了自己紅嫩的唇瓣。
“最近真是他媽的太累了!”華慶穗也覺得自己精神太過緊張了。許是最近,政務繁忙,休息的太少了。
燭火閃動,一個人影投射在粉色的紗帳上,華慶穗一驚迅速地拎起身下的女人擋在了前面,一手掀開了紗帳。
一個穿著夜行衣的少女坐在床前笑瞇瞇地看著他:“華大人,你好啊!”
“你是什么人?”華慶穗小心地評估這自己的處境,他此刻□□,自然不可能帶著武器。而這個人能夠在門外侍衛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潛入房中,武功自是不弱的。
“南離國皇十四女君若雅!”君若雅依舊是笑得笑容可掬。
“那個胸無點墨,不思進取,耽于逸樂,恣意妄為的皇十四女?”華慶穗澀然道。
“對啊!”君若雅得意地點點頭,“沒想到本宮如此有名,竟然連鳳闥國的國舅爺都知道本宮的光榮事跡。”
燕兒驚惶地瞠大了眼睛,這才放映過來想要放聲大叫。可是,自然有人不樂意讓她發出什么聲音來壞了自己的好事。
一個白色的絲帶準確的套住了燕兒的脖子,扣住絲帶另一頭的人雙手一拉,已經將絲帶系在了房梁上。那燕兒在半空中掙扎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掛的高了,這房中的凳子沒這么高的。”君若雅依舊坐在位子上,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身旁的凳子。
“諾!”那人又將絲帶放下了幾寸,又拿凳子過去比劃了一番確定無誤才將凳子倒放在尸體下。
“這么大的人了,造個自縊死亡的現場都不會,正是讓本宮操心!”君若雅低低地抱怨道。
一絲冷汗從華慶穗的額際滑落,身處高位,他不是沒有見過殺人如麻的主。可是,殺人仍能夠做到淡笑風聲的,在鳳闥國他也見過皇帝和二皇子殿下有這份定力。
“出兵南離——”華慶穗竭力保持著臉上的鎮定神情,只盼著外面的侍衛會發現房中的異常。
“不知道貴國大軍的糧草輜重押韻由什么人負責?”君若雅開門見山道。
華慶穗一愣,只以為對方對自己下手是想要自己勸皇帝退兵,卻沒想到對方竟然開口便問大軍的糧草輜重供給。
“陛下下令以戰養戰,武器自重由大皇子蘇子仕負責,二皇子蘇子辰監督。”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如果這能夠換取自己的一條性命,華慶穗并不吝嗇。
耳際響起了磨牙聲,君若雅眼神一黯。墨黑的眸子涌現出濃郁的殺氣:“華大人是大皇子的親娘舅,是大皇子的倚重之人,想必對大皇子制定的糧草運送路線頗為了解吧!”
華慶穗猛地看了她一眼,斷然道:“你殺了我吧!”
若是泄露了此等機密,就算君若雅放過他。一旦皇帝得知是他泄密,那么遭殃的只怕會是整個華氏家族。
“哼!”君若雅冷哼了一聲,迅疾地出手,一手拉過一旁的被褥捂住華慶穗的嘴,順手拿起梳妝臺上繡線中的剪刀刺了下去。
如此干凈利落的身手就連常伴左右的房千凡亦是吃了一驚。君若雅施施然地站起身,擦去手上的血跡,從腰際取出了一塊用絲絹包裹著的令牌。
這是當日她將蘇子辰扔在御花園的地上,因為好奇隨手順來的。隨手將那令牌扔到床底,君若雅拉上蒙面巾與房千凡離開了燕歸樓。
華慶穗是大皇子蘇子仕的親娘舅,若是他無緣無故死在青樓,現場做成□□殺之畏罪自殺的情景,卻又在現場被搜出二皇子的隨身令牌,只怕二皇子蘇子辰麻煩不小。
南離國,嶺方城,半個月前這里已經從南離國的地圖上劃去了。因為,現在嶺方城已經是鳳闥國的土地。二十天前,鳳闥國聯合封疆國以及北方的數個小國及部落揮師北下,嶺方城守將南明大將軍陣亡,嶺方城失守。
正如君若雅所料,鳳闥國和封疆國雖然結成聯軍,卻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對方。所以,兩國并沒有合軍一處。嶺方城因為與鳳闥國接壤,因此駐守嶺方城的只是鳳闥國的軍隊和依附于鳳闥國的小國和部落。
雖然,鳳闥國軍隊攻克嶺方城已經半月有余,但是整個嶺方城外圍依舊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為了防止瘟疫,雙方的戰死的士兵以及無辜枉死的百姓都已經焚尸或者就地掩埋。
嶺方城下,這座屹立千年的邊關古城,此刻卻充滿了蒼涼。它的城頭猶自掛著數個為了守護它而失去的生命的南離國將領的頭顱。其中就有南離國的大將軍南明。
“我去把南將軍的頭顱搶回來!”君岱譽強忍著眼中的淚水低聲道。
“南將軍是清風的姑姑,清風尚且能夠保持理智,你為何如此沖動?”君若雅低聲呵斥道。看到為國捐軀的南將軍死后尚要受到敵人的羞辱,君若雅心中亦是痛恨。只是,此事他們所處的位置尚在鳳闥國控制方位內,容不得他們如此膽大妄為。
君岱譽回頭果然見到南清風冷著一張俊臉,一言不發,顯然憤慨到了極點。
“鳳傲大陸的平衡已經被打破,而看此情形,我南離國已經成為了封疆國和鳳闥國嘴邊肥肉。是要計較與一時恩怨,還是籌劃更多,你們心中應該有個抉擇。”
房千凡靜靜地注視著君若雅,不知道為什么她心中隱隱覺得君若雅似乎很早就已經知道鳳傲大陸會發生如此變故。
雖然,他們猜測過數個君若雅私下組建十二騎的理由,卻始終不得頭緒。可是,在這一刻房千凡卻隱隱明白了什么。君若雅的萬般算計謀劃的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而是為今日的變局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