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嚷著叫孝莊給自家女兒做主的佟佳夫人吶,至此可是再無話可說了,這會更多的是沒臉見人。而對於初顯手段的顏元,許多人都暗歎其有太后之風(fēng),原本並不見得有多看好顏元的人,卻也同樣地心中打著其他的算盤。
倒是佟妃被廢之事傳到福臨的耳朵裡,福臨聽了始末,只應(yīng)了一聲便放置一旁了,
雖然同樣伺候在福臨的身邊,可吳良輔卻曉得眼下的主子可現(xiàn)示是往日那膽小怕事的主子了。故而事兒稟完了,他也退了出去,餘光自然也瞧著對頭一太監(jiān),年紀(jì)跟著福臨差不多,卻是十分懂事,也深得福臨的心,如今皇上也是漸漸寵信著了,這,可是皇后的人。
這一回入宮的秀女啊,被封了妃的除了佟佳氏,便只有董鄂氏亦被封了賢妃,那都是福臨在見了她們真人後與顏元商量後給的封號。
封號倒是與記憶裡的沒差,不過,或許真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原本福臨與那董鄂氏之間生死相隨的感情,似乎變得有哪些不一樣了。
顏元不是糾結(jié)的人,總歸在廢了佟佳氏後呢,宮裡可就清淨(jìng)許多了,就算事隔三年後再選了一批新人進來,有在前人的循規(guī)蹈矩在前,就算是動彈了幾下,也很快地被鎮(zhèn)壓了。
倒是宮裡在這幾年可是添了人口,抱上孫子的孝莊那是笑得嘴都合不攏,但對孩子現(xiàn)在沒什麼特雖的喜歡或是不喜歡的顏元呢,也就看著孝莊跟孩子樂呵,她就在旁邊吃著看著。
這麼幾年下來,孝莊不是沒動過勸和顏元跟福臨的意思,只是顏元似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無論如何地就是不改主意,孝莊再生氣,那也不能硬來。
好在,顏元就算不肯跟福臨好好地在一塊,但皇后的職責(zé)她從來不躲,就是對福臨,那也是不錯的,並不叫福臨爲(wèi)著任何的事兒而爲(wèi)難。
最後隨著孫子的出生,孝莊也不再管顏元了,整日裡就忙著逗弄孫子,當(dāng)初隨著佟佳氏一同進宮的董鄂氏賢妃,她沒什麼動靜,卻叫與她同宗並不出採的族妹生下了福臨的第二子福全。賢妃這許多年,卻是無所出。
說起來賢妃雖不如以往那般獨寵,卻也算是宮裡獨一份兒的了,福臨等她十分寵愛,顏元曾見過他們在一塊說著詩詞歌賦,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還是挺般配的。
而佟佳一族在佟妃被廢后,很快又送了另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進宮,且生下了福臨的三子玄燁,這位可是將來的繼任皇帝,可顏元卻沒有要跟他籠絡(luò)感情的意思。
過了原本要被福臨廢后的歲月,福臨卻沒動靜,顏元也就更加不在意了,科而沁那邊因著她多年無所出,很快便將顏元的侄女,那本該取她而代之成爲(wèi)皇后的小姑娘進了宮,福臨很是給面子地封她爲(wèi)惠妃。
原先在科而沁的時候,原主是常帶這小姑娘去玩的,只是這進了宮啊,很多事就由不得人了,再單純的姑娘也慢慢地變得心思多了。
可顏元也早不是以前的顏元了,再多的小心思,又如何奈何得了顏元,倒是多年不孕的賢妃傳出了好消息,這許多年已經(jīng)變得穩(wěn)重的福臨卻顯得十分開心。
等著賢妃懷胎十月生下孩子時,福臨抱著那懷兒說了一句,“這是朕的第一子。”
在場的人都同時頓住了,而顏元揚著眉道:“皇上適才說什麼?”
原本昏沉的腦袋聽到顏元這一問,好像立刻清醒了過來,張張嘴道:“沒,沒什麼?”
“皇上能別自己抽自己的臉嗎?這是你的第一子,那這幾個都是什麼?生下他們的幾個女人,都是不貞不節(jié)的?是她們跟人私生的,你要說是,我這便將他們都處置了,沒得留著他們叫額娘傷心。”這麼多年沒罵過福臨了啊,顏元本以爲(wèi)他那病應(yīng)當(dāng)也是好了,可沒想到,他又抽了。
福臨連忙地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幾個意思,難道我聽岔了?”顏元也不曉得福臨究竟是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明明也沒覺得他跟賢妃感情比得上曾經(jīng)見過的,可他卻說出了同樣的話,那麼,是不是有些事情,也註定的,如福臨的死?
大罵了福臨一頓,顏元擡腳就走。守著人家生孩子的,雖說已經(jīng)見慣了,但也真累。
想著有顏元這一罵,福臨應(yīng)當(dāng)不像直接寫下“此乃朕第一子”這話了,顏元卻在猶豫著,她究竟要不要救福臨。
還沒想好呢,那被福臨所稱爲(wèi)第一子的孩子卻突然病了,病得很重,又是高燒,又是吐的,這樣的病在二十一世紀(jì)都是十分棘手的,更消說這古代。不到三個月,孩子沒了,賢妃傷痛欲絕,嚎啕大哭,福臨下令封其爲(wèi)和碩榮親王,併爲(wèi)其修建陵墓,對此孝莊是不太同意的,沒長成而逝的孩子,那都是沒福份的孩子,原是不能入土的,可福臨如此大張旗鼓的又是封王,又是建陵,著實是太過了。
“額娘,只是一個虛號罷了,皇上難受,便由著他做吧。”顏元勸著孝莊,孝莊便聽進去了,而痛失孩兒的賢妃,至此一直病體纏綿,順治十九年,病死在福臨的懷裡。顏元被賢妃專門請了進去,說了那樣一番話。
“皇上的心裡,一直以來都只有皇后娘娘一人,臣妾,不過是一個替代品,一個算不上很好的替代品。皇上心中苦悶,許多話會與臣妾說,但臣妾卻沒有本事爲(wèi)皇上分憂,倒是娘娘但見皇上有爲(wèi)難之事,總能爲(wèi)皇上解憂,臣妾萬萬不及。可臣妾不明白,娘娘對皇上並非無情,卻爲(wèi)何一直拒皇上於千里之外呢?”
“情是有情,卻不是愛情,如你對他生死相許,而是恩情,兄妹之間的恩情,如此懷著恩情,又何能做那恩愛夫妻,反倒叫那恩情都蕩然無存。”
賢妃露出了一抹姜慘的笑容,“娘娘看得很是明白,娘娘這一生,肆意而爲(wèi),叫臣妾很是羨慕。”
“那你便來世學(xué)著本宮,也做個肆意之人吧。”顏元只能這樣安慰著賢妃,賢妃看著顏元,“娘娘就當(dāng)真不能……”
“賢妃,人各有志,何以強人所難。”顏元打斷了賢妃的話,“你想叫皇上一輩子念著你沒錯,可本宮卻不願做你的筏子。”
“你視皇上爲(wèi)一生所愛,但皇上於本宮不是。在你看來覺得皇上對本宮已是重情深愛,那因你不曾遇到過所謂真正的愛。哪怕貴爲(wèi)帝王,擁盡天下,亦能爲(wèi)所愛之人荒廢后宮,縱是無子,也不願強迫於她半點,只一生一世護著她。”顏元說的自是安平帝,因爲(wèi)她曾經(jīng)得到過一份真心,所以在她看來福臨的所謂愛她,不過是一場笑話。
賢妃已是說不出話來,顏元衝著賢妃道:“你與本宮說這些話,也未必見得有多麼喜愛於皇上,不過是因爲(wèi)你得不到福臨全部的真心,你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兒也沒能保住。你的美麗已經(jīng)慢慢離你而去,你不確定皇上還能在你身邊多久,因爲(wèi)不確定,你恐懼,便想在最美的年華死去,你想學(xué)李夫人,同樣也想叫本宮在你死後的日子裡過得不好,可你,未免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
“皇后!”福臨很是無奈地喚了一聲,而賢妃已經(jīng)咳嗽了起來。她的心思叫顏元看透了,她已是無顏再見福臨。
緊緊地捉住福臨,“皇上,皇上,臣妾,臣妾待皇上是真的。未入宮前,臣妾已心儀皇上,這麼多年,臣妾視皇上爲(wèi)天,只盼著能陪著皇上白頭到老,可終究是臣妾福薄,就連小阿哥也沒能保住,臣妾,臣妾確如皇后所言,早已存了死意,臣妾亦想讓皇上能念著臣妾一輩子,一輩子!”
賢妃的手慢慢地自福臨的手上滑落,福臨喚道:“賢妃!”
賢妃死了,雖然對賢妃臨死著還想拿她作筏子叫顏元很是不高興,可想她人已死了,死者爲(wèi)大,也不與她計較了。只福臨在賢妃死後,封其爲(wèi)皇貴妃,並以皇后之禮下葬,與他同棺。
這詔令一下,自是叫宮裡都炸了鍋的,偏偏最該在意的顏元卻絲毫沒有反應(yīng)。很是讓整個宮裡想看戲的人都呆住了。
賢妃的屍體在宮裡停放了七七四十九日才下葬,福臨除了上朝,這些天也都只是陪著賢妃的身邊,直到賢妃下葬後,福臨纔出現(xiàn)在坤寧宮。
乍許久不見福臨,這一見,竟發(fā)現(xiàn)福臨瘦了許多,顏元很詫異。
“這個世上最愛我的女人死了。”福臨張口說這一句,叫顏元冷笑了一聲,“你如今是這般覺得的?”
福臨昂頭看向顏元,那充滿悲痛的目光凝望著顏元,“是!”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了呢?”顏元很是覺得可笑地問,福臨張了張嘴,“我不想當(dāng)皇帝了。”
顏元很是粗暴地提醒道:“這麼多年,你依然沒想過要當(dāng)皇帝,不過是因爲(wèi)被額娘逼著,朝政逼著,你又忍著,所以到了今日,眼下你是忍不住了是嗎?”
每次顏元總是會將別人奮力想要遮掩的事情狠狠地披露出來,尤其對於福臨。福臨道:“是,我從來就是一個合格的皇后,我知道如果沒有額娘,我這個皇帝早換人了。我也想努力的做好,可我生來就不是那樣的人,我學(xué)不了,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
顏元看著福臨,福臨整個人頹廢地坐著,“我真的很累,很累,所有我想做的事兒,我都沒有做成,小時候我想當(dāng)個好哥哥,護著博果爾,可博果爾死了,死在了戰(zhàn)場上;後來我想當(dāng)個好兒子,卻只叫額娘爲(wèi)我操心,我都沒能叫她放心過;我想要你喜歡我,可不管我做了什麼,你一直都瞧不上我。我們明明是夫妻,卻從來不像一對夫妻。”
福臨很是絕望,“賢妃,我想過好好對她的,她是個乖巧的女子,也懂我的心思,最終,我卻依然辜負(fù)了她,叫她含恨而終。”
“你跟額娘說了嗎?”顏元沒有理會福臨的諸多傷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賢妃活著的時候福臨念著她,叫賢妃努力了地麼多年卻依然沒能如願地叫福臨滿心地只有她,可賢妃一死,福臨就覺得千般都對不起她。呵呵……
福臨的思緒被顏元一打斷,那些傷感也隨之而去了,搖了搖頭,“沒有,我先與你說了再去與額娘說。”
顏元能想到孝莊聽到了得有多怨著她吧,當(dāng)孃的人,從來不會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什麼錯,要錯那也只能是別人的錯。
看樣子這宮裡是不能再呆了,看了福臨,“你要是想了家,順便把我?guī)С鰧m吧。”
福臨完全呆住了,“你這是?”
“你不會以爲(wèi)你出家了,我還能好好地呆在宮裡吧,這出家的原因,可有一半是因爲(wèi)我呢。”顏元跟福臨是從來都是直來直去的,尤其這事兒還得要福臨幫忙的。
“不管你有多少的不是,額娘最護著的都是你,你因著賢妃的死跟我這麼多年沒跟你做真正的夫妻出嫁了,額娘定是要生氣的,爲(wèi)了不叫她氣著,我還是先走吧。對了,你要先送我離開京城後才能跟額娘說了家的事兒。”顏元沒忘補上一句。
福臨反問道:“你憑什麼認(rèn)爲(wèi)我會答應(yīng)你?”
“你愧對了一個女人,難道還想對不起我?這麼多年,我們雖不是真正的夫妻,可我自問對你也算是盡心盡力了,比起你的賢妃與你一心一意,我也差不到哪兒去,只是情義不同罷了。”顏元一點也不著急地跟福臨點出,福臨深吸了一口氣,“對,沒錯!”
“這麼多年我沒提離宮的事兒,那是因爲(wèi)時機沒到,眼下時機已經(jīng)到了。”福臨這都準(zhǔn)備出家了,原主所經(jīng)歷的那一生,總還是延著他本來的軌道進行著。
於宮中這幾年,顏元過得再肆意不過了,沒叫人欺了半分,應(yīng)該也算是完成了原主的願望。至於孝莊,她亦努力地想把福臨掰正,叫他好好孝順孝莊,然而終究達成,但也叫孝莊過了幾年輕鬆的日子,將來的,她也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