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被嚇了一跳，急忙駐足仰望。

巨大的龍頭懸在空中，兩隻紅彤彤的眼珠，以上勢下望著我們。它巨口大張，似要擇人而噬。

剛纔說話的，是它嗎？我盯著它的眼睛，它怪眼圓睜，卻一動不動。

我望向凌玥，發現她仰著頭，面色如常。

“龍辰逸，你把龍神踩在腳下裝神弄鬼，就不怕祖宗怪罪嗎！”凌玥朝上方說道。

我一愣，順著凌玥盯著的方向望去，發現在雕像左爪的根部，竟蹲著一個黑黢黢的影子。它半藏在雕像的背後，藉著黎明前夜色的遮掩，若非細看，還真得很難發覺。

“呀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的未婚妻呀！”那團人影聽到凌玥的聲音，竟突然間輕浮起來，嗓音也由低沉變得尖細，讓人聽了打心底裡麻癢。他緩緩站起，單手扣著身側的龍鱗，俯視著下方衆人。

未婚妻？我和二蛋一同望向凌玥。

凌玥眼眉一豎，正要發火，卻聽龍壯高聲吼道：“我說你個死狐貍，嘴巴最好放尊重些！俺姐早就退了這樁婚事，你挺大個老爺們，別總像一隻癩皮狗一樣。”

“哈哈……”他不怒反笑，笑聲勾魂攝魄。“我說小舅子，這上有天下有地，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和你姐的親事，可是經過龍神見證的，豈有說退就退的道理？”接著，他又望向凌玥，“玥兒，你是要出海嗎，怎麼不事先告訴我？”

“告訴與否，你不都已經知道了嗎？否則，也不會早早地守在這裡。”凌玥面色陰沉。

龍辰逸尷尬地笑笑，然後說：“你昨天把兩個外人帶回村子，我便已猜到你要有所打算。告訴我，你們出海幹嘛？”

沉默。

他可能早就料到凌玥不會痛快地回答他的問題，於是很快給自己補充了些籌碼：“如果我現在把村民們叫來，讓他們知道你要帶外人入海，你覺得怎樣？”他陰惻惻地，言語中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凌玥嘆了口氣，說：“族長病重，我們入海去尋海靈芝。”

這個藉口，是我們昨晚便商量好的，沒想到果真派上了用場。

他明顯一愣，半晌才說：“你說的海靈芝，可是那傳說中活死人、肉白骨的蓬萊仙草？”

“沒錯。”凌玥點頭。

“這太危險了！”他大叫了起來

，“蓬萊之地，仙聖之所，古往今來，多少人因此葬身大海！就憑你們幾個，如何能到得了蓬萊，又如何能保證活著回來？”

“尋到仙草，族長可活，否則，族長必死！”凌玥說完，不再看他，邁步朝前走去。

龍壯朝他撇撇嘴，聳聳肩，然後低頭跟在凌玥身後。

看得出來，這一對姐弟都不太喜歡這個叫龍辰逸的傢伙。我和二蛋作爲外人，自然不能多說什麼，於是也邁步跟上。

可走出沒幾步，便見一道黑影從空中落下，攔住去路。這龍辰逸，竟然縱身一躍，從龍身上跳了下來。他方纔所處的位置，離地至少有八九米的距離，就這樣輕輕鬆鬆地一躍而下，穩穩地蹲伏在地，此人的輕身功夫，實屬了得。

他站起身，深情款款地望著凌玥，一對細長的眼睛閃著精光，倒真的和狐貍有幾分神似。

“玥兒，我沒有權利阻止你，不過，如果你非要去冒險的話，就讓我陪你吧！”這隻狐貍說。

我和二蛋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凌玥卻絲毫不爲所動，依舊面色陰冷地說：“你最後先寫好遺書。”

她說完，繞過龍辰逸，繼續向前走去。

清晨的海潮一波波撞擊著岸邊的礁石，發出隆隆的響聲。一艘銀白色的小船泊在岸邊，在海潮的衝擊下，上下沉浮，像一尾歡快跳縱的魚兒。

我們順著祭臺旁的石階，小心翼翼地來到船旁。

這船長度約有十米，形制比一般的船要圓滑些，厚沿高幫，看上去非常堅實。我用手指敲了敲船幫，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音。

龍壯解開纜繩，率先跳上船，啓動了發動機。

在這種地方，竟然能看到一艘現代化的船，讓我很吃驚。凌玥說，這艘船，是她昔日留學日本的時候，找人定製加工的，整體材質是鈦合金，輕便且堅固，結實程度，要遠優於村子裡打漁的木船。

“這船能行麼？”二蛋用勁推了推，船身便在水面上晃盪了起來，“太小了，坐這麼個小玩意進大海，我心裡咋這沒底呢，感覺跟狂風中的樹葉似的。”

“再大的船，在大海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樹葉。”凌玥說，“蓬萊水域的情況遠非普通的海面那麼簡單，體積大反而會成爲負累。”她說著，一笑，露出一幅神秘莫測的樣子。

“這船叫什麼名字？”我登上船頭，問。

“這個，我還沒想過。”凌玥說，“不如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我想了想，說：“就叫銀盾號吧！”

“銀盾號……”凌玥念道，“不錯！銀色的盾，希望它真的可以像一枚最堅固的防盾，保護我們平安歸來。”

銀盾號徐徐開動。

遠方，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淡淡的藍。水天相接的地方，一抹紅霞漸漸浮現出來，越來越亮。太陽，終於穿破雲層，躍了出來。

這一瞬，天際霞光萬道，海面波光粼粼，整個世界，都充滿了生機。

我們迎著朝陽，向大海深處駛去。

二蛋再一次的暈船了。

其實，船行了沒多久，他就已經暈了，吐得一塌糊塗。

龍辰逸岔開腿往二蛋旁邊一坐，眉開眼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哥兒們，頭一次出海吧？”

二蛋臉色蒼白，靠著船幫，無力地點了點頭。

“你們這些旱鴨子呀，真不明白，爲什麼大老遠地跑來湊這個熱鬧？這片海域，可不是什麼適合遊玩的地方，連我們自己都不敢輕易進入。”辰逸頂著一隻緊包頭的魚皮帽子，白皙的皮膚和二蛋的臉色有一比。

二蛋斜了對方一眼，沒吱聲。

“我說哥們兒，”辰逸湊近了二蛋，壓低聲音說道，“我未婚妻許給了你們什麼好處，讓你們敢來這種地方，冒這種險？”

二蛋還是沒吱聲，一幅死氣活樣。

“還是說，你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她有沒有在你們面前提起過我？”辰逸繼續追問。

見仍得不到對方的回答，辰逸嘆了口氣，說：“唉，我來這裡，死也值了，畢竟是爲了陪自己的未婚妻。可你們兩個年紀輕輕，看起來也不是什麼落魄的主兒，放著大好的日子不過，幹嘛要冒死來這種地方呢？”

“我現在就想去死。”二蛋說。他剛一張口，穢物上頂，抱住辰逸“哇”地吐了一口。

“啊！”辰逸大叫一聲，觸電一般跳了起來，但仍被二蛋吐了一褲腿。

“哎呀，嘖嘖嘖……哎呀……”辰逸被噁心的直咧嘴，原地轉了兩圈，然後跑到船艙裡沖洗去了。

等他從艙裡出來的時候，便躲著二蛋遠遠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