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空氣依然如冬日般清新,還在這其間飄散著縷縷淡淡只有在這個時節(jié)才有的花香,甚是好聞。
庭院中景致的一隅,在一個水榭小閣中,王雨冰斜靠廊椅,隨意取來了手里的魚食,隨手拋入水中,引得一群嬌養(yǎng)五彩繽紛的錦鯉紛紛躍出水面,爭相搶食。
而王雨冰這家的女主,此刻情緒低落,魚兒涌出水面歡快搶食的精彩畫面絲毫沒有吸引她的觀賞興致。
透過這遠處的大樟樹,思緒飄散,滿臉愁容,心中惶惶,不安交織在一起。
她的夫主已經(jīng)兩天沒有回到他的寢室安歇。
當(dāng)她去向仆婦打聽時,閃躲的眼神告訴她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了,閃避其詞的不愿告訴她,偶有甚至還在一處竊竊私語,看到她走進,又迅速歸位,各忙各的,突然間王雨冰感覺自己是一個小丑。
她很不安,不知道是為什么?連日來,她連著夫主的面都沒有見著過,夜間一個人躺在寬軟的榻上,久久不能合上眼,她在想著,細細回憶著近來夫主對她的變化,點點滴滴,每個細節(jié),每個神態(tài),都憶起一遍,可都無法想出哪里有什么不對勁。 шшш? Tтkǎ n? ¢ O
王雨冰揉了揉因幾日來沒有安穩(wěn)睡下脹痛的腦袋,喘了幾口氣出來,想著要把內(nèi)心這郁悶之氣吐出。
“姐姐。”一聲嬌吟落下,遠處行來一曼妙身影,粉藕色相間的紗羅衣迎風(fēng)微拂,遠看就像一個林中躍然而來的靈動仙子正向她徐徐走來。
這是王雨冰的嫡親妹妹,王雨若,在家嬌寵無比,最近因與嫡母鬧些小矛盾,使了性子要到她這嫁出去兩年的庶姐這里占避風(fēng)頭。
她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下來,收拾了一間她這里最好的客居院落讓她占住。
對于嫡母雖然算不上多親近。但對嫡母同意能讓她嫁給她的夫主,其間沒有任何阻撓,王雨冰心中十分感激。同樣的她對這位妹妹也照恤頗多,什么都緊著她。只要她開口,或是在她沒開口之前,她都盡量的給她準(zhǔn)備好。
同為庶女的幾個姐妹,哪一個嫁人后有她這般好的,那是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夫主的地位她高攀不起,對于他能以妻之理娶自己,她心中十分歡喜,而且夫主平日都對她相敬如賓,敬愛有加。她也很欣悅。
“妹妹,昨日睡的可好?”王雨冰無力起身,拉著王雨若落座,為她斟上茶水。
王雨若撒嬌似的往她懷里蹭著,狀似親密的回道:“好著呢!姐姐睡的可好?”問出這句話后王雨若不經(jīng)意間在王雨冰的懷里偷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只是王雨冰未曾低頭看到這一幕。
“嗯。也好。”王雨冰淡淡地答道,寵溺地扶了扶王雨若有些側(cè)歪了快掉到地上的珠釵,幫她插回發(fā)髻上。
王雨若在她回答之時,神色一變,迅速抬起頭,偷瞄了眼眼前王雨冰,見她眼下泛青的一圈。又迅速垂下眼眸,暗自竊笑。
于是王雨若放開纏著王雨冰腰上的手,坐起身來,端著溫溫花茶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眼角總不經(jīng)意瞟向那斜靠廊椅上,思緒并不在這。往亭子外看去的王雨冰身上打轉(zhuǎn)。
見著王雨冰郁郁神情,她倒是心情更歡愉,胃口也極好了。用手捻著放在桌上王雨冰的茶點一口一口叼著吃起來,邊打量那心事重重,她的庶姐王雨冰。
“姐姐。昨日姐夫可有回來安歇?”王雨若咽下一口點心,似是十分關(guān)心的問道,斜眼似笑非笑的去看那斜靠躺椅上的王雨冰。
王雨冰不知如何回答,收回遠處的視線,坐起身,看著眼前明亮的妹妹,不想因自己郁郁不安去影響她天真無邪的一面,神色略帶輕松,與王雨若道:“沒有呢,許是在外有事物耽擱了吧。”
王雨冰不太肯定的說,眼睛不敢直視這位妹妹,深怕她從自己的眼底看出一二來。
王雨冰端起桌上早已放涼的花茶,優(yōu)雅端莊的抿上一小口,隨即轉(zhuǎn)開話題:“妹妹扎的蝴蝶風(fēng)箏怎么樣了,要不要姐姐和你一起扎。”
王雨若這些天因著無聊,想著各種小玩意來解悶,和著把伺候她屋里幾個奴婢使喚的夠嗆,一會要吃那酒樓里的水晶蒸餃,一會要跑去池邊釣魚,一會跑到園子里撲蝴蝶,到處都能看到她歡快的身影,聽到她愈發(fā)嬌媚的聲音。
王雨冰對于王雨若能住的愉悅,自然也高興,也樂得整日忙著為她做各種吃食,這樣也好忘掉那整日纏繞在心間的郁燥。對王雨冰來講,能和自己妹妹這般親近些總是好的。
以前在家時,妹妹并未怎樣喜歡與她親近,現(xiàn)在她成婚二年來,她與妹妹之間的關(guān)系相比婚前更是親密,偶爾還能說上一些閨蜜話語。
王雨冰真后悔以前沒能多了解了解這個妹妹,可是她想了解機會也不太多,妹妹總是住在嫡母的院落里,她見著嫡母心里總是發(fā)怵,緊張萬分,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嫡母不高興。
所以她總是想著什么都是萬分小心的去對待這個妹妹,就像嫡母吩咐下來的繡活,她都是認認真真去完成,絲毫不敢有半分懈怠和馬虎,因為這是嫡母吩咐下來的,這是嫡母看重她才讓她做的。
幸好她的女紅還拿的出手,每每都能得到嫡母的夸贊上幾句,那個時候,她的心里總是像蜜一樣甜,比起那些嫡母吩咐下做繡活沒做好的其他妹妹們,她總覺的自己是十分幸運。
“哦,姐姐,我下午要回趟家。”王雨若吃下一口點心后,緊接著道。
“回家?那母親可會看到你,你怎么辦?”王雨冰吃驚不小。原是王雨若是未曾經(jīng)過嫡母同意就偷偷帶上她的貼心丫鬟來她這住的,這回歸去,可不就要為她擔(dān)心上幾分。嫡母會不會因而教訓(xùn)起這個妹妹?
王雨冰聽她說要回家,有些擔(dān)心,緊蹙起雙眉看著她。
“不怕的。”王雨若巧笑的看著王雨冰,并沒有說什么原因。
王雨冰見她這樣也就放下心來,也許平日嫡母看似嚴厲,并不會真的責(zé)罰妹妹,畢竟這可是嫡母唯一的嫡親女兒。
“那姐姐給你去多準(zhǔn)備些禮物,你也好帶著去向母親陪個禮,認個錯。”王雨冰招呼亭外的丫頭進來。
“嗯。”王雨若寡寡淡淡地應(yīng)付,在一旁轉(zhuǎn)著靈活俏動的眼珠,好笑看著眼前王雨冰為自己忙碌的一幕。
因著那剛進來的丫頭雖然低眉垂目,好像認真的聽著王雨冰的吩咐,可她那雙眼時不時往王雨冰領(lǐng)間一抹暗紅瞄去。
王雨冰卻是沒有注意到這丫頭的不對勁神情,可王雨若臉色徒然漲紅,急急捋起衣領(lǐng),用手快速遮擋住這丫頭的視線,眼神忽閃了下,立馬直起身來匆匆和正在殷殷囑咐一旁丫頭的王雨冰告辭離去。
晌午過后,王雨冰帶著準(zhǔn)備好的五匹剛上市新品緞綢料子,和三個狹長錦盒,里頭各放著養(yǎng)顏補氣的燕窩,當(dāng)歸,紅參,來到王雨若的院房。
見著王雨若帶來的丫鬟紅惠正在為王雨若梳頭裝扮,發(fā)髻高高挽起,露出頸間貼妥的立領(lǐng)小襖領(lǐng)子,上頭的絨絨白狐毛點綴在上沿,顯得高貴而嬌俏可人,而且精神十足。
飛云髻的上頭,其間斜插著一支攢金梅花簪,耳畔髻間兩縷柔順發(fā)絲垂貼她細嫩臉頰兩旁,這是時下最流行的裝扮了。
王雨冰靜靜站在一旁等著她上妝完畢,也在一旁細細觀著,覺著妹妹出落的真的是很美,挽起的高發(fā)少了些許少女柔美,多了些許隱約的成熟。
成熟!王雨冰一凜。
王雨冰好笑搖搖頭,王雨若比自己小三歲,如今正好剛過及笄之年,在自己的印象里,她還是個孩子氣多些,不然也不會因著和嫡母爭辯了幾句嘴,就吵著要離家,居住到自己這里來。
王雨冰忽略掉在王雨若臉上看到的嫵媚神情,在王雨若裝扮好后,招呼道:“妹妹快過來看看,這次歸家?guī)н@些禮品給母親,是否合適?”
王雨冰帶著小意,緊張和期盼的看向王雨若,王雨若那描繪的十分出神眉眼,這是一雙不用你去聽她說話,就能像是能聽得懂她接下來要說什么話似的眼眉。
“這是半月前,李夫人來訪時帶來的,我覺著好,所以想拿些來回去給父親和母親滋養(yǎng)身體之用。”
王雨冰見王雨若滿臉歡愉的神色后,悄悄放下一顆懸吊起來的心。
在家她原本是比較木訥的一個人,所幸父親和母親并沒厭棄她,還為她找了一個這般才貌雙全的夫主,雖有時他們之間夫主偶爾會對她有些冷淡,可兩人之間卻也相敬如賓,只是這幾天……
“哦,哪個李夫人?”王雨若隨口就問,挑了幾根細細長長的參須撥弄回盒中,蓋好上好楠木盒蓋,抬眸去瞧她這位姐姐。
“就是土典史江史墨的夫人。”王雨冰向她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