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雅機(jī)械麻木的來到血液科,透過巨大的鋼化玻璃,看見依蘭戴著氧氣面罩,全身插滿管子,心電圖不安分的起起伏伏,四周站滿全身慘白的醫(yī)護(hù)人員,凝重而緊張的忙碌著。
她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注定的命運(yùn),誰也不能幸免。
她扭頭,顧城一臉凄然的站在自己身邊,那原本冷漠的眉眼,變得十分憔悴,不過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滄桑感從眼神深處一縷一縷折射出來,刺痛了趙清雅的心。
為何一夕之間,什么都變了?
恨不再是恨,愛也不再是愛,
趙清雅想著,要他接受這個現(xiàn)實(shí),確實(shí)太過為難他。
“顧城.....老師,”她盡量令自己聲音不顫抖,“你回去吧,我在這里守著。”
顧城無聲的搖頭,下唇幾乎被咬出血來,可以看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趙清雅鼻子一酸,側(cè)過臉,“回去吧,她不會這么快醒來的,說不定,她再也不會醒來了,你知道她患的是什么病嗎,血癌,和天下所有的癌癥一樣,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能痊愈,沒有希望,反復(fù)生長.....”
“住口!”他被她刺激到青筋暴露,他對趙清雅破口大罵,“你給我住口!我不準(zhǔn)你這么說依蘭!她會醒來的!”
“我說的是事實(shí),”趙清雅不僅沒有噤聲,反而加重了聲音,“五年已經(jīng)是極限了,你知道她撐得多么辛苦?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去神外科吧,你的女朋友還在那里,我想她此時此刻也很難受。”
“我警告你!”顧城捏著她的肩膀,指甲幾乎嵌進(jìn)他的肩膀,“別干涉我的自由,也別管我站在什么地方,我不會離開這里,一步也不!”
她任憑他肆意搖晃,曾經(jīng)天真無邪的眼睛蒙上一層灰,“別傻了,你站在這里又怎么樣?你以為你能改變什么呢?”
“我.......”他語塞。
“你什么也不能改變,你什么也做不了,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停止呼吸,”趙清雅冷靜的笑,無力的望著空白的墻,失去了理智,“對于一個快要結(jié)婚的男人來說,她是死是活跟你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守著你眼前的幸福好好的生活,什么也不要打破,比什么都好,因?yàn)椋@不是五年前,你們早已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不,不,不,”他無力的放下手,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幾步,“不是這樣的,我的依蘭不會死的,不會的......”
兩個人僵持在原地,玻璃門慢慢的被推開,大夫揭下口罩,“誰是余依蘭的家屬。”
“我是。”顧城立刻回答。
快到令趙清雅還沒反應(yīng)過來,大夫閉著眼睛無聲的搖搖頭,拍拍他的肩膀,“時間不多了,準(zhǔn)備后事吧。”
兩人一起愣住了。
堅(jiān)持了這么久,終于到了該告別的時候。
趙清雅側(cè)過臉,無聲淚流,顧城癱坐在長廊旁邊的椅子上,幽幽的說,“我剛才對你們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我是鬼上身了吧,我怎么可以如此羞辱她,五年來,第一次見面,明明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對白,你告訴我,我為什么要說出那些話來!”
趙清雅拉著他的手,那不斷扇著自己的手,一聲又一聲,清脆的回蕩在上空,她閉著眼睛崩潰的喊道,“求你了!不要再說了!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不該發(fā)郵件,也不該寫小說,更不該,讓他們就這樣見面。
“我明明就不是那么幸福,”他后悔得揪著自己頭發(fā),“為什么我沒有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她的病情,我為什么這么蠢!”
“還來得及!”趙清雅哭著對他說,“還來得及,還有一點(diǎn)點(diǎn)時間,不要再浪費(fèi)了,也別再自責(zé)了,顧城老師,別這樣,好好的告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