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府的不講究,也是全京城都有名了。
加上之前鉆錢眼里的那名聲,這女將軍隨便找個草莽之輩嫁了,家里人還不管——這家人也是從來不講規矩,親祖父死了就急著結親不說,這家里二夫人病得快要死了,這女將軍也是急急忙忙隨便找個人就嫁了,跟生怕嫁不出去似的。京城人說起,也只能當刀府再是世襲將神之家,也難脫泥腿之氣,登大雅之堂了。
這要是換個心氣小點的,非得被氣哭不可——刀府的二夫人雖說沒被氣哭,但被氣得從床上下了床,絕對死都不死給那些人看!
好在刀府族人這邊,戶部又來給他們造戶冊了,重新為的他們刀府一族造的御冊,這已經算是榮耀了,遂他們關起門來樂都來不及,別人說兩句,說就說吧,忍忍也就過了。
族老們也說了,忍一時風平浪靜,他們自己俸銀照領,在刀家軍里當職的,還是雙倍俸銀,現在兒孫們又多了條出路,不用世代都只能打仗這一條路可走,這還有什么好說的?偷著樂唄。
林大娘這頭也是知道刀府的名聲算是徹底跌到底了,但她也是個心眼寬得不著邊際的,一點也不著急,反而趨勢,把二房分了。
這一分,皇城里同住的大官們也是對刀府的沒名堂刮目相看了,二房老夫婦都這病剛好一點,這年輕的兩夫妻就急著把人趕出去了,也是真不怕背后被人指指點點。
林大娘表示這些既然干了那就受著吧,刀府出了這么多事,怎么可能還有人夸,不可能所有好處都他們拿了。
而且她相信這只是暫時,哪天要是打仗了,這個國家,這個百姓又要需要她那個苦命的大將軍了,他們刀府就又可以回到地上做人了,他就又是英雄了,到時候她又中以載歌載舞放鞭炮了。
這廂,刀藏鋒也抱了宇堂南容給他的書冊進了宮,扔到了皇帝面前,就回了。
皇帝當夜就叫人叫他過去,他拒絕了,說自己一回就生病了,腦袋也糊涂了,不管用了,除了打仗這等份內之事,別的事別叫他,他沒得空。
他就真沒去,皇帝氣得在盤龍殿把杯子砸了也沒用。
這時,他的內閣閣老和御前郎中都來了,拿著大將軍“扔”到皇帝面前的手冊,每一個人振臂急揮,幫著謄抄。
宇堂南容的著作非常細,他是從壬朝現有的學堂,從族學,官學,到民間私立的私塾之間談起了為國家造才之道,他用了最細的法子,最小的代價,最可行的方法把數者之間全都變成了官學。
這辦法只要改造完畢,壬朝每一年都會多幾百萬的學子,而這僅是其一,另一部份,宇堂南容編了三本書,算術、農術、工術各為一套,其內容之浩瀚,讓幾個閣老當場就盤地而坐細看了起來,也讓皇帝當夜就叫了身邊最快的人馬趕去江南攔他先前派去的那幫人,讓他們就是跪著求著,也得把宇堂南容求到京城中來。
而那彪騎大將軍不來就來了算了,他一個打仗的,連個軍師都談不上,懂個屁,皇帝放過了他,但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各種滋味都有。
他還以為,這位大將軍從今以后就要跟他對著干了,但是,他回頭就搬了塊“大石頭”砸到了他的頭上,皇帝豈止是狂喜,大將軍這樣的打臉就是多來一回,他也受得起。
皇帝當晚就把朝廷要員叫到了一聲,這一次,吵吵嚷嚷各自為派的朝廷要官難得的沒有爭執,不止是皇帝從中看到了一個將會突飛猛進的時大壬,他們也看到了,那天下第一狂儒之人名雖狂,但他的闡述之道非常簡單明了,并且粗暴直接,他在第一行字里就明確指出他不會動現有的士族階層的要害,不會進行前朝失敗的土改,更不會割朝廷命官背后世家大族的命根子,他只是另辟蹊徑,給國家提供一個源源不斷提供各行能人的辦法,讓這個國家更強大的可行辦法。
皇帝只要各方面都壓制一點,就能把人整合起來,從而進入他的官學,而官學的支撐,也是從族學,官學,和私塾方面而出,并不會給國庫添加過大的負擔。
當然,錢還是要出的,出的不少,但戶部尚書看過后,對著皇帝的眼,他點了頭:“皇上,可行。”
說來也是不可思議,他們之間的糧產量于十年前,翻了五倍有余,將近六倍的數目……
Wшw?ttκā n?c o
按這趨勢下去,哪怕大將軍要再去打個幾十年的仗,他們也供得起糧草。
而國庫一充盈,很快就會滿,如果按皇上的意思,也是肯定要拿去修道的——與其修道,還不如讓他戶部來辦這個官學。
以后這功能名聲,自也會落在他們戶部眾人手上。
戶部尚書一點頭,工部尚書也沒跟打擂臺,錢在戶部那拿著,他手上拿著工術之書跟皇帝要到了錢,回頭還得往戶部那拿,犯不著得罪他。
而閣老們身為給皇帝出主意的人,他們也在里面看到了一個將會有各路人馬為這個國家出力的將來,這些人可能會有很大多部人會出自貧寒子弟之家——宇堂那位狂人在書里很粗暴地寫,這些剛爬上來的人胃口還沒被養大,比你們那些出身不錯,胃口很大,不好控制的弟子們要強太多了,你們至少可能先哄他們做十幾二十年白工,等他們回過神來,就來不及了,因為等他們胃口大起來,下一批白工又成才,白菜堆一樣地堆到他們面前讓他們挑選了。
閣老們看得想笑又想摔書,但宇堂的話說得相當難聽,但事情卻是可行的。
皇帝是個激狂的性子,他的內閣學士都是他一手選入,大部份性子也是隨了他。
他的內閣學士當中,有兩個還是貧寒子弟出身,宇堂南容這話于他們也是難聽得不能入耳。但他們心里也明白,這會是他們底層子弟們最好最快的上升途徑,如果說他們以前是千軍萬馬殺進了朝廷,而整個朝廷幾百的重臣,像他們這等一無所有靠著才華能耐擠上來的,一個巴掌數都數得出來。他們的人數太少了,在這些有錢有背景的官員當中當真是舉步唯艱,日子需苦撐,才過得像樣——家鄉人都當他們鯉魚跳了龍門,已經一飛沖天卻,卻不知他們拿著那點俸銀,過的只是于家鄉的父老鄉村們堪稱富貴的日子,而實際上,如果他們沒有得皇上賞賜,可能終其一生都買不起京中的一幢宅子。
而其它幾位閣老呢?不僅有皇帝的賞賜,他們在京中還有家族世代聚擁在此的財富和人可供他們譴用。
而做官,是要有門道,才有錢進到手的。朝廷的這些重臣們,不是家中有門道,就是師門有門道,他們看著各為其道,但其中有根線把他們聯在了起來,而他們這些不是當中的人,要是容進去,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與其拼了命容進去,可能還得被嘲笑出身不好,還不如身邊多幾個這樣的人,再成一派。
不管如何,這一次,皇帝跟他的臣子們很快達成了一致,皇帝很是狂喜,為宇堂南容所著之傳日夜不眠,很快,他也病倒了。
但病在床上,人也是笑的。
九皇子來看他,皇帝還跟他笑著說:“朕就躺兩天就好了,就是累的,調理兩天就又活龍生虎了,你不必要擔心。”
沉盈見他雙頰都陷進去了,兩鬢白發似雪,一時之間,他心頭酸澀難忍,低下頭來才沒讓他父皇看見他的熱淚盈眶。
回頭,九皇子就來了刀府。
他是第一次自行來刀府,自己帶著人送了帖子,也沒說自己是九皇子,就說了自己叫沉盈,想見大將軍,在門外等了一會,才等到刀大將軍身邊的隨將來迎他。
沉盈也有好久沒有跟彪騎大將軍說話了,他們母子倆都是不太擅于多說話之人,他性子有點兒隨了他母妃,也不太喜歡多說些沒用的話。
太子上位之事,母妃說讓他且行且看,他也想道日子還長得很,沒什么需要好著急,他人是趕是急,是奔是跑,要搶到他的前頭,也都沒什么,他好好走著自己的路就是,遂大將軍讓太子當了太子,那大將軍也不好對他釋放善意,那他就離遠一點,省得給大將軍帶來什么不便。
但如今,他還是破戒了。
他知道他父皇心里先有天下,然后是皇后母子三人,最后,才輪得到他們這些妃嬪所生的兒子,而且,還是得聽他話,順他的眼,卓爾不凡的兒子在他眼里才稱得上才是兒子的人。
父皇那么多兒女,可這天家里,能給他真當兒子的人不多,可就是如此,這不多的人也還分三六九等,他的心也是偏的,只是偏得以為自己有道理罷了。
沉盈從小就懂這些道理,自不會去跟他父皇講這些,更不會跟他父皇說我這么努力,只想讓你摸摸我的頭,就像每一次你覺得我聰慧至極時那般摸我一下即可。
當然,他現在長大了,沒有以前那么天真了,對以后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一直沉得住氣。
但這次他沉不住氣了,是因為他終究還是那個有點天真還沒長大的九皇子沉盈,他見不得他父皇就此操勞積勞成疾而去。
他父皇身體已經大不如之前了,太醫們已經再三警告了,只是他父皇不聽。
他這次來刀府,是來請大將軍幫他的,他知道大將軍背后有能人,并且,有后手。
而且,江南那一位狂儒是他娘子的先生。
如果大將軍愿意,他將帶著大將軍回朝,助他父皇一臂之力——如若他父皇因此當他是想奪嫡,那就讓他這般認為吧,反正他確實也有這么個想法,只是提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