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嵐拿了酒杯過來,大致是第一次見有人敢對先生發(fā)脾氣。
怔了半晌,都生生沒反應(yīng)過來。
慕郗城倒也沒說什么,她要喝,他陪她就是。
吳嵐給慕郗城倒了酒,他執(zhí)杯想要和身邊的時汕碰杯,可她完全是真的不肯給他面子,只自己一個人喝酒。
也罷,罕見她今晚喝酒,讓她少喝一點應(yīng)該不會出問題。
放下酒杯,慕郗城用勺子給她盛阿汕最近喜歡的松子玉米羹,“阿汕,今晚要回姜家,可不能喝太多酒。”
將青花瓷碗遞過去,放在她手邊。
時汕也不吃,甚至今晚慕郗城有意注意到她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
輕撫著她的長發(fā),慕郗城道,“不吃飯,一會兒晚上到姜家,不會餓?”
時汕這次才放下了酒杯,不過,還是沒有碰他盛給她的松子玉米羹。
拿了筷子,只就著近距離的菜色吃了幾口花椰菜,便不再動筷。
又重新端起了酒杯,飲酒。
淺淺的啜飲。
餐廳一盞寧靜雅致的百合燈盞下,慕郗城注意到未婚妻白凈臉上浮起的淺粉的暈澤,卻并不明顯。
很少見阿汕喝酒,之前的陳漁也被管教說女孩子不許喝酒。
陳家,反倒是他陪著陳屹年常喝,所以酒量不錯。
女管家吳嵐將最后的一個甜湯端上來的時候,看時汕還在喝酒,便也忍不住勸阻,道,“小姐,您今晚已經(jīng)喝了不少了,還是不要再喝了。”
聽吳嵐的話,慕郗城一怔,明明只喝了一杯,哪里喝得多了。
順著時汕的座位位置,向下看,慕郗城訝然,餐桌下的位置已經(jīng)有了一瓶82年拉菲干紅的空酒瓶。
這么說,他沒過來的這段時間,阿汕一個人早已經(jīng)喝了整整一瓶干紅。
可,坐著的女孩子,這么淡然和平常一樣,并沒有顯露什么異樣。
不應(yīng)該,阿汕有這么好的酒量?
“汕汕。”
叫她一聲,他伸手碰觸她的面頰,確實有一點的燙。
被她避開,他也沒介意,慕郗城問,“今晚喝了多少了?”
“不多,還想喝。”
一旁的吳嵐實在聽不下去了,也顧不得其他,插嘴道,“小姐,您剛才一瓶都見底了,現(xiàn)在這第二瓶也過半,還是聽先生的,別喝了。”
時汕誰的話也沒有回復(fù),她還是安靜的坐著,一口一口啜飲紅酒。
“這——”吳嵐為難。
慕郗城擺手,示意她不用管。
第一次見時汕這樣飲酒,慕郗城看她的臉色和眼神就知道,她很清醒,沒醉。
“阿汕,酒量這么好。”
慕郗城淺笑,和她碰杯。
時汕卻淡然地回他一句,“不知道,第一次喝這么多。”
喝不醉?
慕郗城本想要過去奪她酒杯,被她避開,他笑斥一句,“這么貪杯,小酒鬼!”
想喝那就喝罷,可不動筷子不吃飯,還是不好。
慕郗城終究擰眉,“阿汕,先吃了晚餐,再喝酒。”
喝酒喝了大半天,她胃里哪兒還有吃飯的位置。
第二瓶干紅是慕郗城陪著時汕喝得,就算如此,一向嗜酒的慕郗城也沒喝多少,大多時候都是時汕在喝。
看著時間快差不多,時汕用絲質(zhì)餐巾擦擦唇角,她說,“我吃好了。”
晚餐只吃了幾口花椰菜,胡蘿卜調(diào)羹,紅酒倒是喝了不少。
與其說是吃飽了,不如說是喝飽了。
慕郗城見她不吃,他也不吃了,尤其是時汕站起身的時候,他幾乎怕她醉酒的去扶她。
誰知,時汕清醒的很,一切如常,并沒有大的反應(yīng)。
陳家陳漁很少喝酒,陳屹年管制,外加他的要求,女孩兒醉了是什么樣,他還真不知道。
所以,見時汕酒量這么好,倒是令他吃了一驚。
知道她情緒不對,慕郗城盡量不碰她,只說,“阿汕,想好了,今晚要回姜家住。”
“嗯,回姜家。”
她淡漠的點頭,在姜家她充其量就是空氣而已,可,在慕家她卻莫名的成了公敵。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需要沉一沉心。
“那你今晚回去住,明天我接你?”他這么問她。
時汕也是存了心思的,答應(yīng)非常的爽快,她說,“好。”
想讓他把她送到姜家再說,至于什么時候回來,她有自己的打算。
時汕一門心思的盤算著自己心里想的,心里并沒有因為飲酒而沉穩(wěn)下來,反倒焦躁的更甚,有些坐立難安。
章遠(yuǎn)和簡在慕宅偏院用的晚餐,還沒走。
管家吳崢打了電話說,“章理事已經(jīng)在等了。”
“嗯,我知道了。”
從衣架上取了未婚妻常帶的手袋,慕郗城看她淡漠無表情的臉,終究是沒有摟她的腰,而是攬在她的肩膀上。
時汕有輕微的排斥,后來漠然的看他一眼,便不再說什么。
一邊領(lǐng)著她向外走,慕郗城一邊說道,“阿汕,不能不回?今晚太晚。”
“你說的話難道不作數(shù)?”時汕詰問。
“當(dāng)然作數(shù)。”慕郗城摟在她肩膀上的手被她一把推開,她內(nèi)心因為飲酒有些焦躁,慢慢蔓延到了頸子上,雪色的肌膚染上淺粉的暈色。
“你喝這么多酒,我哪兒能放心。”
月色皎潔,傾瀉在眼前長身屹立的男人身上,任憑他眼里的神色多么繾綣,已經(jīng)完全引不了時汕的絲毫動容。
她甚至開著這樣待誰都虛假和善的眼神,有些排斥和厭惡。
“我沒事兒。”即便腿上有傷,時汕還是挺直了背脊道,“我清醒的很,從來都沒有比現(xiàn)在清醒過。”
不知道寄件人到底寄給了阿汕什么,讓她現(xiàn)在這么的冷然,慕郗城有些無奈。
原本,他覺得像他們這樣的關(guān)系,總要好好準(zhǔn)備去過姜家才行。
姜家將阿汕當(dāng)什么身份,他不愿干涉,也與他無關(guān)。
可現(xiàn)在姜時汕成了他的女人,自然不能草草應(yīng)付。
娶姜家女兒,該給姜家的彩禮、聘禮錢,他自然不會吝嗇。
堂而皇之的和柳湘萍碰面,作為晚輩,他總不能太過強勢。
“阿汕,去姜家,我們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
準(zhǔn)備什么?
時汕疑惑,現(xiàn)在覺得大致是飲酒以后的反應(yīng)慢慢上來了,她不至于醉酒,但有些輕微的眩暈。
外加有腿傷,她有些站不住腳。
看著眼前這個腳步虛浮的寶貝,慕郗城直接伸手將她接住了。
可一靠進(jìn)他懷里,時汕就不甘愿了,直接推開她,然后自己強撐著站好。
這么嫌棄他的碰觸,慕郗城一愣。
時汕,黑白分明的眸瞇著,看到已經(jīng)駛過來的勞斯萊斯,直接不理會慕郗城,走在前面,開門上車。
簡快一步下車,都沒有這小姑娘快。
看著小姑娘上車直接關(guān)上的車門,他看著上司,是打開也不是,不打開也不是。
慕郗城沖他擺手,示意讓簡上車。
任憑喝了那么多酒,再清醒的人怕是理智上已經(jīng)開始不清晰了。
他不和她計較,折到另一側(cè)開門上車。
慕郗城這自己一推開車門,不要緊,見里面的女孩兒直接迷蒙著眼,對他道,“我要回我家,慕郗城,你上來干什么?”
章遠(yuǎn)一愣,這姜小姐是不讓上司上車?
慕郗城看得出她已經(jīng)有輕微的醉意了,也沒說什么,直接握著那只指著他的小白手,握入掌心后,上車坐下。
他上來,倒也沒發(fā)現(xiàn)阿汕有什么異樣。
她坐在他身邊,一句話都不說,就那么安然地坐著。
像是一直乖順的小貓兒,安靜的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阿汕,頭暈嗎?”
“不。”
她回話的時候,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
慕郗城對她道,“不暈就在車?yán)锼弦挥X,等睡醒了就到姜家了。”
因為阿汕今晚排斥,有意不要待慕家,慕郗城也沒辦法。
可照這身邊小女孩兒狀態(tài),他真不放心留她在姜家。
完全沒有辦法,時汕執(zhí)意要回姜家,剛才,給柳湘萍通了電話,也不能臨時變卦。
尤其是柳女士如臨大敵的口吻,當(dāng)真在電話里,像是他綁架了她的女兒一樣。
慕郗城冷笑一下,將身邊已經(jīng)睡了的小東西摟進(jìn)了懷里。
82年拉菲干紅后勁兒大得很,只愿她一覺睡到天明,不受醉酒折磨才好。
時汕完全在飲酒后的焦灼中,被慕郗城摟在了懷里。
慕郗城在黑暗中,輕觸著她的臉頰,真不知道她為了什么竟然能一口氣喝那么多酒。
“小酒鬼。”
他輕笑一下,俯身落在她臉側(cè)一個吻。
卻沒想到就是這個吻,讓熟睡的人迷蒙著眼蘇醒過來了,要命的是看這氤氳紅霞的臉,就知道,她醉了。
“熱,慕郗城我熱。”她從他懷里坐起來,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