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汕散著長髮坐在梳妝檯前,慢慢翻著信紙,一頁一頁,有寫滿了的,也有隻寫了一句話隨意留白一大片的。
有時候,這樣的留白其實,比書寫更讓人覺得爲之動容。
大致是他提筆以後,發(fā)現(xiàn)想說的太多,反反覆覆的思緒,寫出來卻只有一行字。
睨了一眼一旁放置在梳妝檯上的高腳杯,慕郗城嗜酒,他們的臥室,他是從來不會在這裡喝酒的。
現(xiàn)在高腳杯,已經(jīng)被吳嵐清潔過了,所以是空的,放在梳妝檯上甚至晶瑩剔透,閃閃發(fā)亮。
時汕坐在這裡,可以想象他手裡握著鋼筆,寫寫停停,凌厲的字斷斷續(xù)續(xù),偶有停下來沉思的時候,就一杯一杯地喝酒,不再動筆,就空出了一大片的留白。
那時候,他大致喝了不少吧。
寫完以後,一瓶乾紅勢必已經(jīng)見底。
這麼想著,時汕握著他的這支黑色鋼筆,時汕在他書寫的自己旁邊一筆一畫的落筆:慕,郗,城。
慕先生寫一手好字,她的字,寫得不比他。
但是,時汕記得自己曾經(jīng)改用右手的時候,寫漢字卻寫得得心應手,一個自小在法國長大的姜時汕,漢字能寫那麼熟練,她就該懷疑自己的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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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莊園,待客廳。
慕郗城坐著,聽章遠給他說最近慕企英國分公司的動向。
“董事長,羅虹女士最近在英國怕是待不住了。”
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羅虹’的這個名字,慕郗城握在手裡的茶杯重新放回到茶幾上,瓷製品與鋼化玻璃碰撞,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說起幾年前的幕府,在其父慕封因病過世後,律師將經(jīng)過公證後慕封遺囑中的財產(chǎn)分給後,羅女士在慕封的喪事後就去了慕三小姐西子海外留學的英國,再後來又接了當時受傷的慕西瑞到英國倫敦。
超出章遠的預估,按照遺囑僅僅得到2%股份的羅虹,竟然在2006年是那麼的安靜,因慕西瑞腿傷一事大鬧幕府後,就安定了下來。
可,慕郗城當年就對章遠說,“既然是狼,就永遠改不了喝血吃肉的惡劣本性。”
現(xiàn)如今,慕威森不過是早已經(jīng)洗乾淨的慕企,而早年慕企在英國的分公司,是羅虹和慕西瑞控股的,這麼多年井水不犯河水,可總挨不過一天兵刃相向。
客廳沙發(fā)上,慕郗城長指扣著茶幾桌面,看得出他的顧慮,簡說,“董事長,整個慕企現(xiàn)在是我們控股,僅僅靠在英國的分公司,成不了什麼氣候的,您不必過於擔心。”
慕郗城坐在,靠在沙發(fā)上,沉吟半晌後,說了句,“就憑現(xiàn)在的慕西瑞,還不至於讓我分一半心神給他。”
不屑的語氣,轉念想到他的繼母羅女士,懂得‘臥薪嚐膽’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
有時候不爭不搶,反倒是顯得怪異。
由於曾經(jīng)他父親的婚姻問題,慕郗城對羅虹,向來視若無睹,談不上好壞,可是既然是慕西瑞的生母,又能好到哪兒去?
冷笑一聲,他說,“該回來的,總會回來,可要再心思不純,別有用心,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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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聊過幾句,慕郗城看吳嵐將章遠和簡送出去,他一個人在沙發(fā)上坐著沉吟半晌,想起時汕後,又搖搖頭上二樓去了。
臥室門推開,不論外界多麼的繁雜,只要在他妻子的身邊總是繾綣寧靜而祥和的。
時汕在用他的鋼筆寫字,室內的燈光映襯著她的臉,一大半沉浸在柔軟的暖燈光光線裡。
“在寫什麼?”
他走過去,伸手撩開她耳側長髮的瞬間,自她身後環(huán)住了她。
時汕沒有擡頭,繼續(xù)向下寫,然後用鋼筆的筆尖對比兩人的字跡,說道,“力透紙背,蒼勁有力,好字。我的就差,很多。”
慕郗城沒有聽進去他妻子讚賞的話,倒是因爲在他寫的字旁邊,跟著的一排女孩子寫的娟秀字跡,心生歡喜。
以前,她就是很喜歡這樣,跟字的。
俯下身,握著他妻子的手,慕郗城說,“阿汕,你以前的字也是寫得很好的,慢慢來,總會越來越好。”
時汕感覺到他自她身後圈著她,握著她的手寫字,這樣熟稔的感覺,暫且記不起什麼,卻格外地讓人安心。
後來,她鬆了手,看他寫字才發(fā)現(xiàn),慕郗城手裡現(xiàn)在隨身攜帶的鋼筆,很普通,和他向來的品味不相符。
黑色鋼筆,很普通,微微泛舊,上面甚至有一道道細痕,不仔細握在手裡看,是看不出來的。
“慕先生,很喜歡用鋼筆?”心有疑惑,所以時汕問出口了。
慕郗城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應了句,“是啊,很喜歡,很多很多年了,不能丟。”
“嗯?”
“什麼丟了,這鋼筆都不能丟。”
‘陳、嘉、漁,’三個字在紙上寫完,頓了一筆,他揚起頭看她說,“你給我的,怎麼能丟?”
“我給的?”
“是啊。”拉著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慕郗城將鋼筆遞給她,笑說,“看看這是哪個搗蛋鬼,在新買的鋼筆上刻的字。”
時汕將鋼筆握在手裡低頭細看,果然看到了鋼筆筆桿上有意的刻痕:郗城&嘉漁。
見她看得出神,慕郗城注意著她臉上的神情,半晌後說,“罷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倒是你送我這麼一支鋼筆,每天都給它喂墨水,可真麻煩。你呀。”
他攬著她的腰,讓她坐在他腿上,寫得是多年前他們都喜歡的蘇式的《赤壁賦》。
——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不不。”這句子,寫到一半,他又改道,“抱汕汕而長終。”
他的下巴在她的肩膀上,貼近她的耳側,嗓音格外性感。
將近兩週他們沒有在一起,看他解她睡衣的扣子,時汕便知道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
但是,礙於這場合在梳妝檯前,有鏡子,她心裡的承受能力還是太差,不接受。
慕郗城將她的扣子全部解開,親吻她白嫩的脖頸,她的手攥住他的袖口,緊緊地攥著。
看他她脖頸上紅絲線纏繞,仍然佩戴的翡翠玉觀音,那個‘城’字,格外先要,也驟然增加了想要要她的谷欠望。
“阿汕。”他吻她,這吻格外的灼熱焦灼人。“取了戒指,爲什麼不摘這個?”
他的長指帶著溫度,掠過冰涼的翡翠觀音的時候,在她溫暖的肌膚上,留下玉石的冰涼。
時汕沒有答話,他的情谷欠來得這麼快,讓她簡直無法招架。
最終,還是一把抱起她去了臥室的那張牀。
牀幔飛舞,枕頭下藏著安眠的清冷冷梔子的中草藥香味,時汕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讓慕郗城迷戀到無可救藥。
雪白滑膩的肌膚,那枚翡翠盈綠,襯地她的肌膚,美不勝收。
薄汗自額際滑落,清潤的額角,滿臉潮紅,眼霧氤氳的她,簡直比貂蟬還嫵媚。
“慕郗城。”
當他的手碰觸到她背後的時候,時汕瑟縮了一下,那些細密的傷口,讓她徹底清醒。
“別看。”
傷口的自卑,女人有傷,尤其是在牀上,她不願意讓他看到。
“別怕,別動。”
他側身在她背後摟著她,安撫她的情緒,說道,“很美,就像是絕妙的冰裂紋瓷器,阿汕,不用怕,也不用自卑啊......”
時汕扯著睡衣遮在背脊上的動作一頓,睡衣最終自她的肌膚上滑落,不藏,也不再遮掩。
她知道她背後的模樣,他卻哄她說是絕世美瓷冰裂紋。
幾乎是遏制不住的眼眶泛酸潮溼,他待她,早已仁至義盡,是她總是多疑的不信任。
所以,他要她的時候,她沒有掙扎,也沒有推拒。
他親吻她的後背,比任何一次都要繾綣的親吻,輕柔地落在她的背脊上,像是無聲綻放的芳花。
一個一個連續(xù)不斷的吻,沾滿她的每寸肌膚。
他說,“阿汕啊,不用在我面前遮掩的。我愛你,不論你是什麼模樣。”
他愛她。
這麼多年,從未改變。
時汕攀附著他的肩膀,眼眶酸紅的疼。
這場歡愛,比想象中的索取還要瘋狂,輾轉承歡,隨之想到剛纔那支他攜帶了數(shù)年的鋼筆,竟然是心軟的妥協(xié)了。
她伸手,攬著他的肩膀算是配合了。
直到兩人真的結合的時候,她有些難忍的叫了他的名字,“慕郗城!”
有遏制的意思,往常的時汕沉穩(wěn)的語氣,現(xiàn)在完全變了調。
他似乎很享受她叫他的名字,見她瞪他,他又笑說,“阿汕,你要懂在外留宿,是要付出代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