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可嵐一把捂著杜子騰的嘴,眉頭輕蹙,急急道,“杜子騰,不許你說這麼狠毒的話!”自他的口裡說出這措辭,她的心慢了一拍,那顆心都提到了桑眼處。
杜子騰看著池可嵐爲他流露出的緊張與關切,心一暖,伸手尋著池可嵐的手,放於砰砰直跳的心臟上,眼神極其柔和地望著池可嵐。
“傻瓜,我怎麼捨得將你扔下你呢,縱使哪天在沙場上,只要心繫著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倒下去的。因著我還得留著活命去保護你啊。”
杜子騰說得煽情,在這個亂世,他不知道自己能與她說什麼,但求珍惜著與她的每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會戰死沙場。
國家需要他,他不能拋下國家不管。
池可嵐需要他,他必定也會毫不遲疑地出現在她的身邊,給她慰藉與溫暖,只要她需要。無論他身在何方,只要她一句話,他可以放下所有,直奔至她的跟前。
池可嵐輕嘆一聲,擡眸看著杜子騰,“子騰,我希望你能好好地,無論身處何方,你都好好地活著,不可以出任何的差池。你是杜家唯一的男子,是不可以出任何事情的。”她是多怕他下一刻杜子騰會消失在眼前,她伸手去撫摸著他的面頰,輕柔地撫著。
“世變無常,很多事情都是我們無法控制得了的,就好比現在各處都處於軍閥戰爭,什麼時候打到廣州城,也是說不定的。現在小日本多猖狂,自日本手裡收回青島後,仍然在虎視眈眈著
中國的領土。
我不但要爲自己而活,還得爲整個民生而活,更要爲你而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一直看著你幸福下去。可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一定不會負你的。”
他一直將她系在心上,自從與她兒時的分別後,她就已經駐紮在他的心裡,生根發芽,再也揮之不去。
池可嵐聽得,身子卻在顫抖,她面頰上染起了幾分害怕的神色,“子騰,你別淨說著一些讓我產生心理負擔的話,我真的害聽到這些話,似乎,似乎……”她說不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婆娑的淚花。
他低頭,自口袋裡掏出白色的帕子,拭拭她眼角處的淚痕。
他溫和地一笑,“似乎什麼?是似乎我在與你交代著生後事是嗎?”他卻很坦言地說了出來,他是看透了一切的,他的生命,隨時得爲國家捐軀,他在乎的,憂心的只是親人,還有這個讓他思斷腸子,放不下的池可嵐。
池可嵐不語,任由淚水嘩啦啦的落下。
她的沉默不語,讓他輕笑了起來。
池可嵐不解,這麼嚴肅沉悶的時刻,他卻神經地笑出聲來,是多麼讓人擔心受怕啊。
她掄起粉拳,對著杜子騰那堅實的胸脯,一頓猛捶後,“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沒心沒肺好不好?你不知道人家會擔心的嗎?你就是隻會嚇唬人是嗎?”
他伸手去撫了撫那柔順的髮絲,眼裡閃過絲絲的憐惜與不安,“可嵐,若是我不幸死於非
命,請你不要忘記我,我生怕自己在另一個國度會很獨單。沒有人思念的滋味不好受,我不喜歡。請你一定要記得我,不用天天想著我,只要在清明時節,去給我的墓碑掃掃塵,帶兩壺桑葚酒來看一眼我,我已心滿意足。”
他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力氣去將此話說了,他真的不想池可嵐將他忘記。他真的無法想象,池可嵐將他忘記的話,他自己會是怎麼樣的心情,他真的不敢深思下去。他真的很怕當自己離了人世後,她會想不起他,原來這一生還有一個叫做杜子騰的人。
池可嵐定定地看著杜子騰半會子,有一盞茶的功夫。杜子騰也靜靜地回視著她,卻笑得很苦,喉間是難以壓抑的痛楚。
池可嵐禁不住,一下子坐在草地上,放聲地哭起來。
肩頭激烈地顫抖著,她念念碎碎地道,“杜子騰,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悲情?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讓我操盡了心思?我來肇慶多久,你就一直在我的耳畔說個不停,你可以說些別的,但請你不要說這些悲歡離合的說話,可以嗎?”
她找不到一絲的堅強,她經歷了父親離去人世的痛苦,她不想身邊的人再從她的眼前離去。
那是一種什麼的感覺?
那比生生地剜著身體上的肉還要痛,還要痛。
直到現在,在她的心裡,仍是不相信父親已經不在的事實。
那麼沉重的痛苦,怎麼能忘得了呢?這種痛,她一輩子也無法忘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