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殿內,葉昭華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還不知道曹方賢那裡有沒有將人攔下。
秦家的女兒不安分,竟然敢在她面前拒婚,便能夠做出逃婚的事情來。
前幾日葉青柔來過,葉昭華知道秦玉拂在玉臺嬌上演了一出還君明珠,那日在殿上她是沒有探到秦玉拂的手腕處的守宮砂。
以爲還了自己清白,就可以擺脫皇家的賜婚,聖旨一下,豈可當做兒戲,皇家威嚴何在?
心中有些惱怒秦玉拂的不識擡舉,卻又不能夠讓她落在皇上的手中。
淺碧身神色恭敬的從殿外走了進來,“太后娘娘,曹公公求見。”
葉昭華止步,端坐在鳳榻上,鳳眸斂起,沒有了剛剛的焦灼神情。
“讓他進來吧!”
曹方賢手中端著聖旨,沒敢看太后,噗通跪一聲在殿中,“回太后娘娘,奴臣無能,皇上派了繡衣使前去抓人,人如今已經關在天牢。”
葉昭華盛怒,“豈有此理!江兗膽敢忤哀家懿旨!來人去御書房,將皇上叫來。”
葉昭華將曹方賢打發了,秦玉拂逃婚,江兗身爲繡衣使,前去抓人無可厚非。膽敢違逆懿旨就是仗著皇上撐腰,皇上是越來越過分,根本不把她這個太后看在眼中。
幫他排除異己,一手扶植他登上皇位,手上染滿鮮血,如今皇上翅膀硬了,就想著將葉家的權利收回,豈會不讓人寒心。
夏侯宸在御書房與朝臣議事,聽聞太后傳召,江兗已經命人將消息傳入宮中。
自然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情?繡衣使在京城發現了初雲國餘孽留下的聯絡暗號。
正是雲形標記,與秦玉拂手所描述的雲形玉佩如出一轍,江兗探聽到,初雲餘孽在找尋一名女子。
初雲滅國之時,舅舅葉淵奏摺上提到,初雲國皇室誓死抵抗,皇族覆滅並無活口,難道還有漏網之魚?
初雲的人似乎將秦玉拂當成了他們要找的人,否則不會當秦玉拂說出雲形佩,早就殺人滅口,因此秦玉拂便是引出他們最好的棋子。
若是太后將人得了去,想要將人要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他必須表明態度,不能夠輕易妥協。
如今不是同太后翻臉的時候,畢竟是他的母親,衝著宦侍道:“朕與衆臣有要事商議,稍後便會去!”
葉昭華在瑤華殿,等了許久不見皇上前來,心中怒意如同瘋狂滋長的藤蔓肆意蔓延,既然皇上不來,她就親自去御書房。
葉昭華衝著常嬤嬤道:“備駕御書房!”
葉昭華帶著人趕往御書房,得知皇上與朝臣正在商議國事,此時非戰時,有什麼事情是朝堂議事解決不了的。
不過是想用國事來來堵她的嘴,“去通傳!”
“太后駕到!”
夏侯宸聽聞母親親自前來,自然不能駁了太后的顏面,命朝臣先退去,明日再議。
葉昭華眼見著衆朝臣從御書房內走了出來,方纔帶著常嬤嬤走了進去,見夏侯宸伏案批閱周折。
夏侯宸見母后前來,忙不迭收了筆墨,“兒臣給母后請安,未能前去瑤華殿,實是今日公務繁忙!”
葉昭華眼神一慍,鳳眸猛然緊縮,森森寒意如針,看向夏侯宸,“皇上,你當知哀家傳你所謂何事?哀家現在就向你要人?”
夏侯宸心中波濤暗涌,母親公然向他要人,“母后,秦家女兒逃婚,這件事已經觸犯律法,秦楓教女無方,朕已經勒令在家思過。”
葉昭華知道,皇上對齊王極爲防備,當初罰他去守皇陵一年。明裡贊同她賜婚,背地裡害怕齊王的勢力擴大,巴不得毀掉這門親事。
她費勁心思才促成這門親事,豈會輕易的毀掉。只盼著秦玉拂能夠爲了她父親,爭氣一些,可以逆轉局面。
“逃婚!也是皇上的一面之詞。即便是犯人還有申辯的機會,不如將秦家的女兒叫過來當面對峙!”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即便將人叫來,夏侯宸也是不怕的,“既然母后如此說,不傳人犯,未免不通人情。來人,去天牢。命江兗將秦家之女帶來!”
天牢內,秦玉拂與桑青被關在同一間牢房,她畢竟是齊王的未婚妻,是單獨的密室,並不陰暗潮溼,一切用具俱全,只是門口有人繡衣使把守,她是插翅難逃。
秦玉拂一早就知道她會被關進天牢,她逃婚牢獄之災是無可避免的,易寒說她最多也就呆上幾日,太后不會坐視不管。
皇上也不會委屈了她,一定會好吃好喝的養著她,還會派江兗徹夜的保護,皇上與太后的關係卻會因她變得更加糟糕。
太后一定會想辦法將她留在皇宮,她就有機會接觸到葉青櫻,易寒斷定齊王與葉青櫻餘情未了,解除婚約的關鍵便是她。
有江兗在,蕭瑯與易寒都不能進入天牢,元脩也被關了起來,一切只能夠靠自己。
桑青心急如焚,“小姐,咱們被抓進天牢,老爺會不會被治罪?”
“桑青,既來之則安之。”
聽到石室外有響動,應是太后要見她,該來的總回來,躲是躲不過去的。
江兗劍眉星眸中,眼底深沉如墨,從外面走了進來,衝著秦玉拂冷道:“皇上宣你去御書房問話。”
秦玉拂知反抗是徒勞,也不反抗,跟著江兗離開,桑青要同往,被江兗喝住。
秦玉拂命桑青在天牢等她,桑青卻滿含擔憂,秦玉拂安慰她皇上不會要她性命的。
秦玉拂同江兗,穿過天牢內陰暗潮溼的甬道,周遭散發著發黴與腥臭的味道,讓人腹中不舒服,仿若隨時都會有物什從嗓子涌逆而出。
天牢內的犯人一個個,蓬頭垢面,伸著長臂,或呆滯,活陰森的眸光看著他們,“放我們出去!放我們出去!”
秦玉拂素手捂住口鼻,壓抑腹中不適,臉色瞬間有些蒼白,難受的她蹙起秀雅的眉梢,來時他們走的並不是這條路,定是江兗故意而爲。
江兗眼角餘光看著身後的秦玉拂,臉色看上去很難看,畢竟是名門之女,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陰冷勾脣道:“很快,你也會像他們一樣,原本你可以不必來這裡,是你不識擡舉,與人無怨!”
秦玉拂聞言,心中鄙夷,這個男人的心量還真是歹毒又小氣。
“秦玉拂不過受些皮肉之苦,委屈的是江大人,要陪著民女在此受苦。有華屋不能居,守在石室外面,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江兗聽她死鴨子嘴硬,伶牙俐齒還在狡辯,冷哼一聲,“愚蠢的女人,你要見的是皇上,不是太后,自求多福!”
秦玉拂跟著江兗來到御書房外,一時間有些忐忑,江兗說的很對,太后需要利用王家,而皇上不是,君心難測,萬事都要小心行事。
曹方賢就在殿外,受了太后的命令,沒有理會江兗,衝著秦玉拂提醒道:“王妃殿下太后在裡面,進了殿且小心說話。”
秦玉拂聽到曹方賢提點她,知道她是宮裡管事的公公,從手上悄悄退了一對玉鐲,塞到了曹方賢手中。
這是外祖翁所贈,價值不菲,她要留在宮中一些時日,多一個人也好辦事。
“秦玉拂還要謝曹公公,不辭勞苦前往城門搭救。”
江兗根本不在乎,秦玉拂私下的小動作,商人之女,圓滑世故,當然在宮裡使些銀子,也是不成文的規矩,根本不放在眼中。
“皇上命江大人將人帶進去!”宦侍從御書房走了出來道。
秦玉拂跟著江兗離開,曹方賢方纔朝袍袖內仔細看了一眼,秦玉拂遞過來的一對玉鐲,水頭十足,絕對是好東西。
是個明事理的女子,也不枉他跑到城門去救她。
秦玉拂跟著江兗進入御書房,御書房的路她最熟悉,前世無數的夜裡她親手燉了羹湯,送到御書房,陪著蕭瑯批閱奏摺。
可如今還是前朝,皇上也不是蕭瑯,垂首斂眸,跟在江兗身後進了御書房,看上去很是恭敬。
秦玉拂感覺到有兩道犀利的眸光朝著她的方向投來,方纔揚起眸,迎上夏侯宸探尋的眸光。
見他一身玄色火雲邊的冕服,發上束金冠,俊朗的五官,幽深黑眸安然,渾身散發皇者與生俱來的威嚴。
秦玉拂還是第一次見到夏侯宸,盈盈一禮道:“臣女見過皇上,見過太后!”
還未等夏侯宸講話,葉昭華道:“起來說話吧!”
江兗也上前,“屬下見過皇上,太后娘娘。”
皇上沒有下命令,秦玉拂並沒有敢動,夏侯宸從秦玉拂走進來,她一身素衣素服,難掩姿容,眼神沉毅,並不像是魯莽之人。
故意試探她,見她沒有動,“起來講話吧!”
秦玉拂方纔起身,見太后一臉慍色,揚起頭,“太后,臣女是冤枉的。臣女是帶著婢僕前往江南姑母家參加表哥的婚宴,臣女有家書爲證。”
秦玉拂從懷中取了姑母寄來的家書,雙手奉上,太后命常嬤嬤將家書呈上。
夏侯宸眉目凝鎖,此女是有備而來,冷冽道:“你既然不是逃婚!爲何會躲到人家迎親的轎子做什麼?”
秦玉拂眸光看向江兗,滿含委屈道:“皇上,這都要怪江大人,深更半夜到丞相府上,警告臣女,相府內佈滿了眼線,休想離開京城。臣女也是迫於無奈,纔會出此下策!還請皇上明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