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方賢只顧著傳旨平息眼前的干戈,方纔細緻觀瞧蕭瑯懷中昏迷的女子,裹著一身男子的外衫,臉頰有指痕,儀容卻是有些狼狽。
齊王真是不知道憐香惜玉,太后如此看中聯姻,秦玉拂便是命定的齊王妃,總不能讓齊王妃失了顏面,也便擅自做主,準了蕭瑯的提議。
蕭瑯就近尋了一間成衣鋪,命人準備素色的女裝,尋了一名中年的婦人,去內院爲秦玉拂換上乾淨的衣衫,簡單梳洗。
江兗與蕭瑯守在門外,見著中年婦人從房間內走了出來,曹方賢向江兗遞了眼色,江兗直接走了進去。
秦玉拂的臉上和身上都做了簡單的清潔,換上了素色的紗裙,青絲散落,絲絛簡單的紮起,已經不復剛剛的狼狽模樣。
不過看她微微翕動的眼,似乎有甦醒的徵兆,爲了預防她一路哭鬧,江兗再次封住秦玉拂的穴道,沒有一日她是醒不過來的。
江兗抱著秦玉拂走出房間,看了一眼院中的蕭瑯,見他的眉目陰沉,沒有說一句話。
再看向曹方賢,“曹公公,江兗這就帶著人去向太后娘娘覆命。”
蕭瑯忍住心中所有暴怒的情緒,皇上下了聖旨,爲了保住苦心多年的一切,眼看著江兗將秦玉拂帶走。
江兗抱著秦玉拂上了馬車,畢竟城門離皇宮有些距離,他與秦玉拂傳過緋聞,秦玉拂進了皇宮便是齊王妃,兩個人不方便大庭廣衆面前出現。
馬車朝著皇宮而去,馬車內,江兗懷中抱著秦玉拂,傾倒在他懷中,除了浴房那一次,還是第一次與她如此近距離接觸。
看著秦玉拂清麗的側顏,江兗屏息靜氣,他心冷手狠,從不近女色。
馬車穿過城中街巷,忽而一晃,秦玉拂的左手皓腕由袖中滑脫出來,蕩在半空。
江兗睜開眼眸,見她的左手皓腕三寸的守宮砂不見了,剛剛見秦玉拂那般狼狽,原本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握住她的手腕,欲將她的手腕放回原處,指尖搭在皓腕瞬間察覺到異常,出於多年辦案的本能,仔細的看著她守宮砂所在的位子。
“原來她的守宮砂是被人用內力抹了去,還真是倒黴的女人。”
江兗將秦玉拂的手腕放回原處,秦玉拂是否清白之身與他無關,他的任務只是將她交給太后。
瑤華殿內,太后幾乎一夜沒怎麼睡,一大早就宣了秦家的人進宮,說會還給她們一個安然無恙的女兒。
秦楓一度懷疑是太后與齊王串通好了,他還不能夠徹底得罪太后,畢竟牽連著秦氏和王家的族人。
衆人皆等得焦急,秦驚雲已經有些等不及,他就是擔心九皇子會犯渾胡來,才命元脩去保護,還是出了事。
淺碧從殿外走了進來,神色恭敬道:“太后,江大人在殿外求見!”
葉昭華原本寂無波瀾的眼眸中,投射一抹神采,看來江兗已經將秦玉拂找了回來,“讓他進來吧!”
所有人的眸光均朝著瑤華殿門口看去,見到江兗懷中抱著秦玉拂從殿外走了進來,秦驚雲早已按捺不住內心的期盼與擔憂,整個人奔了出去。
秦驚雲衝上去,從江兗懷中接過秦玉拂,“拂兒!拂兒!”
緊隨其後秦楓也奔了過去,見到臉頰隱現的指痕,心痛如割,“拂兒!你醒醒!”
江兗顰眉,這對父子未免太心急,冷聲道:“秦大人,秦小姐只是受了些驚嚇,江兗怕秦小姐哭鬧,便封了她的穴道。”
葉昭華見秦玉拂雖然臉上受了傷,衣衫整潔,並不是昨日的衣衫,很顯然是換過了。
心中有些狐疑,聽江兗話中有話,心中暗喜,朝常嬤嬤遞了一個眼色,常嬤嬤向秦玉拂靠近,直接伸手朝著秦玉拂的手腕而去。
秦驚雲護妹心切,伸出手將常嬤嬤的手擋了回去,有些慍怒道:“難道太后還嫌我妹妹受的屈辱還少嗎?”
“大膽!膽敢同太后如此說話!”常嬤嬤喝道。
葉昭華沒想到秦驚雲竟敢同她叫囂,不過看在他護妹心切的份上也不同他計較。
“另妹是名門閨秀,被齊王掠走,孤男寡女失蹤一日一夜,已損另妹名節,哀家已經擬好了賜婚文書,加蓋了皇上的印信。”
葉昭華命淺碧將賜婚的文書交到秦楓面前,擺在秦楓面前的不是合婚的文書,而是皇上的逼婚的聖旨,如今女兒名節有損,不嫁也得嫁。
秦楓不得不接,雙手接過文書,“老臣謝皇上太后恩典,小女受了驚嚇,就此告退!”
葉昭華見他要走,“等等,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就將人留在皇宮修養,哀家宣御醫來診治。”
“不用了,老臣告退!”被秦楓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秦楓執意帶著兒子秦驚雲離開皇宮,來到宮門口,元脩直接跪在地上,“主子,元脩沒有保護好小姐。”
皇宮有九個門,誰人能夠料到齊王從那個門離開,“元脩,這件事不怪你,先起來吧!”
一路上父子兩人眉色凝重,誰都沒有去查看秦玉拂左手腕處的守宮砂。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哥哥,如何能夠接受那殘忍的現實,同樣也會是烙在秦玉拂心中的傷疤。
馬車直接停在丞相府的後門,奔著角門進入內院,直接去了秦玉拂的閨房,桑青見秦驚雲懷中抱著秦玉拂歸來。
直接衝了過去,見秦玉拂受了傷,“小姐!受傷了!快傳郎中!”
秦驚雲眸子裡失去陽光般憔悴,聲音暗啞低沉。
“不要吵醒她,讓她好好睡一覺!”
秦驚雲小心翼翼的將秦玉拂放在榻上,生怕弄疼了她。
桑青準備了冷水來,用錦帕打溼,爲她冰敷,希望臉頰可以消腫。
父子兩人守在榻旁,紛紛陷入沉默,房間陷入一片安靜。
門突然被推開,王氏聽聞女兒回來了,滿含擔憂的衝到榻前,見女兒臉上受了傷,直接扯開她的袍袖,見手腕上的守宮砂不見了。
“天啊!我的女兒可怎麼活啊!”聲音無比淒厲。
秦楓聽到夫人淒厲的哭聲,痛徹心扉,那是他如珠如寶疼愛的女兒。
將太后賜給的合婚文書直接丟在王氏面前,衝著王氏低吼道:“如你所願,太后賜婚了,你們王家終於如願了,我的女兒卻毀了!”
女兒受了屈辱她又怎麼會不傷心,卻是無力反駁,她是豬肉蒙了心,纔會一心想著她嫁給齊王,是將女兒往火坑裡推。
秦驚雲滿心自責,淚水漫過眼睫,無盡的憤怒和愧疚,當初齊王就曾經警告過他,雙膝直接跪在地上,“父親,是兒子害了妹妹,都是兒子的錯。兒子這就去爲妹妹報仇!”
秦驚雲卒然起身,直接衝出門去,秦楓意識到不妙,不能夠再讓兒子出事。
直接奔了出去,命守在門外的元脩與元禎攔著他,誰料兄弟兩個人已經跟著秦驚雲衝出繡樓。
齊王府內,準備了一桌子的酒菜獨自酌飲,聽到秦家的人已經將人帶回去,真想看看秦驚雲痛苦的樣子,大快人心!
夏侯均一杯一杯的喝著酒,寧奕喝道:“擅闖王府,不想活了嗎?”
夏侯均有些微醺的眼看到,秦驚雲帶著兩名護衛衝進府中,“來得正好!本王正想看你如死了爹孃的模樣。”
秦驚雲衝上前去,被人直接圍了上來,元脩與元禎將秦驚雲護在身後,雙方相互僵持著。
“夏侯均,你要報仇儘管衝著我來,爲難一個女人算什麼?”
夏侯均一腳將一桌子的酒菜閃落在地,笑的肆意放縱,“殺了你不是太便宜你了嗎?大舅子!等本王娶了你的妹妹,那才叫生不如死!”
“夏侯均!你個混蛋!”
就憑秦驚雲罵他,夏侯均就可以治他的罪,不過他還沒玩兒夠呢!
“來人!將人趕出去!”
秦楓乘著馬車,匆匆趕到齊王府,見兒子被趕了出來,還好齊王沒有治他的罪!
“什麼都不要說,有什麼事情回相府再講。”
將軍府內,蕭瑯回府就將自己關在書房喝酒,聽說太后已經賜婚,蕭瑯恨自己不能保護秦玉拂,如果早知道她的心,如果早意識到她在自己心裡的位置,就不會彼此錯過。
即便知道秦玉拂已經回到相府,竟然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去看她。
“將軍!”門外傳來易寒的聲音。
他身子還虛弱著,“易寒,你怎麼出來了?快回房休憩。”
易寒一直再等秦玉拂的消息,只怪身體拖累,無法前去營救。
“聽管家說將軍將自己關在房間內,可是太后賜婚了?”
蕭瑯俊臉籠罩一層陰霾,臉色晦暗陰沉得駭人,“葉昭華那個毒婦,蕭瑯早晚會報仇的!”
易寒是知道蕭瑯與葉家之間的恩怨,“將軍,發生了這樣的事,賜婚是阻止不了的,還要從長計議!”
蕭瑯看向易寒,心中升起一絲希望,“易寒,你可有辦法幫她解除婚約?”
“沒有,不過事在人爲!”聲音低沉而平淡。
想起秦玉拂,易寒古井無波的眸中泛起漣漪,等他的身子再好一些,打算再探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