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館出來,刑天佑的心情比較晴朗。走到自己的車前,他敏銳的察覺出了魏明的神色不太自然,原本一張陽光燦爛的臉在一瞬間烏雲密佈,他皺著眉問:“父親知道我約嚴霜出來談退婚的事了?”
之前他就是那樣把老爺子氣得住院的。
“不是。”魏明搖了搖頭,心想這件事恐怕比老爺子知道老闆擅自退婚還要嚴重。斟酌了一下措辭,魏明委婉的說:“剛纔夫人來過了。”
安娜?刑天佑瞪了魏明一眼,“那你怎麼不讓她進來?”
“夫人自己不肯進來的。”給刑天佑拉開了車門,魏明接著說:“主要是夫人當時來的那個時機跟角度不太對。”
魏明這是話裡有話,刑天佑知道魏明這個話不愛說清楚非要你去猜的毛病,他一腳踹在魏明的椅背上,不耐煩的說:“有話就直說,到底怎麼回事。”
被敲打了的魏明坐直了身體,回頭對刑天佑說:“夫人來的時候您正給嚴霜小姐遞紙巾,嚴霜小姐不是握著您的手了嗎?夫人恰好看到了,偏偏從夫人的那個角度看過去真像您跟嚴霜小姐在調情。”
魏明說完,刑天佑立刻反問:“你怎麼沒跟她解釋?”
刑天佑在商場上是一隻展翅翱翔,鎖定獵物就能一擊命中的鷹,但在感情這方面他有時候的確是個傻白甜。
“我解釋過了,夫人不信。”
魏明也很無奈,女人一生起氣來哪裡還在乎真相到底是什麼。再說了,老闆跟夫人的感情他一個秘書一直在裡面摻和算什麼事,單身狗也是有尊嚴的。
安娜不信,刑天佑抿脣,看來事情比較嚴重,也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回去該怎麼跟她解釋?刑天佑陷入了沉思。
溫沫離不想回酒店,之前魏明的解釋更讓她覺得那只是一套虛僞的說辭,在街上走著走著,她又轉回了剛纔看到刑天佑跟嚴霜的咖啡館。
此時的咖啡館早已沒了兩人的身影。
他們兩個人去約會去了吧,理智跟情感拉扯著,卻還是情感佔了上風,她會不受控制地往壞的方面想。
試圖甩掉這種消磨理智的想法,溫沫離一點也沒注意到咖啡館裡正有兩個人在角落裡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嚴霜用雙手撐著頭,看著咖啡館外面的溫沫離說:“天起哥哥,你跟她熟嗎?”
“見過幾面,說過幾句話。如果這算熟的話,那就是熟吧。”之前那幾次不過是他主動招惹的溫沫離而已,說熟的話刑天起還真不敢在嚴霜面前這麼說。
“那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嚴霜轉頭看著刑天起,月牙般的眸子裡帶著祈求,“你能讓她到這裡坐坐嗎?天佑哥哥喜歡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能是怎樣的人,不過是普通的女人。
刑天起的臉上露出鄙夷,也不知道天佑究竟是怎樣想的,竟然爲這樣的一個女人放棄霜兒。
嚴霜是刑天起喜歡的人,自己喜歡的人提出的要求實在是無法拒絕。刑天起起身,臨走前對嚴霜說:“她比較冷漠,如果她不願意過來,那就不能怪我。”
“去吧。”嚴霜甜甜一笑,“我不怪你。”
溫沫離怎麼可能會不過來呢,她恐怕對自己這個刑天佑的未婚妻也充滿了好奇吧。嚴霜挑眉,臉上的笑容不再甜美。
出於私心,刑天起並不希望溫沫離會同意他的邀請,畢竟他更想跟嚴霜兩個人在一起。
早上他可是好不容易知道了嚴霜的具體位置,跟嚴霜來了個偶遇,溫沫離要是真的加入了他們,那他跟嚴霜獨處的機會就全泡了湯。
打開咖啡館的大門,刑天起裝作驚訝的問:“安娜,你怎麼會在這裡?還真是巧。”
又是這討人厭的聲音,溫沫離回過神,冷漠的說:“還真是不巧。”
“要不要進來喝一杯?”刑天佑指了指他跟嚴霜的位置,“霜兒也在裡面,她就是家族內定的天佑的未婚妻,你們兩個應該還沒有正式見過面吧?”
嚴霜,順著刑天起指的方向看過去,溫沫離果然看到了她。
嚴霜坐在位置上笑著朝溫沫離招了招手,那笑容純真地讓溫沫離不舒服。
“好啊,進去坐坐。”溫沫離點頭,剛好她也想見識一下所謂的世家小姐。
兩人走進咖啡館,嚴霜起身去接,她偏著頭對溫沫離說:“我見過你一次。”
溫沫離仔細回想了一下:“是刑家的那次嗎?”
刑天佑當時跟嚴霜跳過一次舞,那時的兩人宛如一對壁人,不經意間就能奪去他人的光芒。
“刑家?”嚴霜皺眉,一臉的疑惑,“我們在刑家見過?我一直以爲你沒見過我呢。我還是那次在機場見的你。”
說到這裡,嚴霜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溫沫離也跟著笑了笑,“我還以爲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刑家的那次。”
刑天起見兩人和和氣氣的樣子,完全不似情敵,倒像是一對姐妹,他倒是有些不解了,喝了口咖啡,疑惑地掃過兩人的臉龐,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道:“霜兒,你跟天佑訂婚的日子看好了嗎?”
聞言,溫沫離心中一緊,平靜的面容出現了一絲裂縫,手指不經意扶了扶墨鏡的鏡框,目光落到了嚴霜的臉上。
“還沒呢。”嚴霜搖了搖頭,“這件事不是該有長輩決定嗎?怎麼可能會有小輩插手的份。”
她是在暗示自己刑天佑一個人想要退婚根本做不到?還是說刑天佑根本就沒想過退婚?心思一時千迴百轉,溫沫離仍舊沒有表露出太大的情緒。
“是嗎?今天你走後,我聽我大伯跟嚴伯伯商量,估計會就近選個日子定下來,也好讓父親高興高興。”刑天起繼續攪和著。
溫沫離睨了一眼刑天起,傻子也能聽得出來他這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就是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又有什麼目的。
刑天起這個人,溫沫離一直不愛搭理,他說他喜歡她卻又總是三番四次的給她添堵,他這樣莫名其妙的又似乎早有預謀的行爲溫沫離只能理解爲他腦子不靈光。
嚴霜並沒有溫沫離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她攪動著咖啡,漫不經心的說:“這樣啊,父親還挺著急的。”
儘管嚴霜面上沒有泄露出她的情緒,溫沫離還是從她輕微顫抖的手指察覺出了她的激動,或者說是一種炫耀的興奮。
輕輕垂下眼睛,溫沫離平靜的說:“嚴小姐,恭喜。”
“啊?”嚴霜略驚訝的指了指自己,隨後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現在恭喜還真的太早了。”
“怎麼也得等到以後結婚的時候再說。”嚴霜的這句喃喃自語緊接著她上面的那句,她的聲音雖小,卻還是落到了刑天起跟溫沫離的耳中。
刑天起的瞳孔猛地收緊,雙手握成了拳。
溫沫離則安靜地端著咖啡喝了一口,那口中的苦澀麻痹了她的感官,快要讓她落下淚來。
許久,溫沫離聽見刑天起玩笑的聲音,“你這丫頭,這纔多久就在想結婚的事。”
嚴霜皺著鼻子朝刑天起吐了吐舌頭,她故作嫌棄的對刑天起說:“別以後我孩子都滿地跑了,你還一個人。”
“你這丫頭……”刑天起揚起手作勢要敲在嚴霜的頭上。
嚴霜見狀,一隻手纔剛捂住腦袋,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爸爸。”嚴霜的臉一秒變得嚴肅,在聽完電話後,嚴霜收起了包包,對刑天起跟溫沫離說:“天起哥哥……”視線移到溫沫離這裡時頓住,要說的話也卡在了喉嚨裡。
尷尬地看著溫沫離,嚴霜不好意思地問:“你怎麼稱呼?”
“溫沫離。”
“溫姐姐。”自然又甜美的聲音,引起了溫沫離強烈的不適感。
分別叫了兩人,嚴霜禮貌的說:“那我先走了,父親找我有點事。”
“我送你。”刑天起起身要跟嚴霜一起走。
嚴霜轉過身,匆忙的拒絕,“不用了,你陪溫姐姐吧,我的車就在門口。”
失望地坐回座位,刑天起發現了溫沫離像是洞悉了一切的笑容。
從剛開始進店到現在,溫沫離總算明白了爲什麼刑天起之前那
一切超出預料的行爲。
從她跟他們坐在一起時,刑天起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嚴霜,不論她在說話,還是嚴霜在說話,還是刑天起自己說話,他的目光一直都在嚴霜的身上。
那是對在乎的人,出自本能的關注,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潛意識反應。
他明明喜歡的是嚴霜,卻要跑來招惹她,這一切都只能說明刑天起在嫉妒,嫉妒他的弟弟即將娶走他心愛的女人。
因此爲了給刑天佑添堵,或者說爲了報復刑天佑,刑天起開始接近她,不過這樣的接近幾乎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他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也低估了她的眼光。
“你笑什麼?天佑即將跟霜兒結婚,你很高興?天佑就要不是你的了,不然你到我身邊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刑天起湊到溫沫離的耳邊對她說。
嫌棄地拍了拍被刑天起碰到的地方,溫沫離嗤笑,“我是不高興?看起來你很高興嘛。自己喜歡的女人跟自己的弟弟結婚,你卻連阻止都沒有辦法阻止。你現在一定高興極了吧?”
刑天起的臉色隨著溫沫離的話越來越黑,待她說完話,他的臉黑得能滴下水來。
不能亂,他提醒著自己,深吸了一口氣,他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你還真會說笑。我弟弟結婚,我爲什麼要不高興?”
溫沫離沒有興趣在這裡跟一個失戀的人聊天,她是個心理醫生,這也不代表她同情心會氾濫到要對刑天起做心理疏導。
“你高不高興我沒有興趣知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看都沒看刑天起一眼,溫沫離離開了咖啡館。
“等一下。”就在溫沫離走到岔路口時,刑天起追了過來。
狗皮膏藥大概都沒有刑天起粘人,冷漠的轉過身,溫沫離看著刑天起。
“我的話還沒說完。”刑天起上前一步,伸出的手剛要抓住溫沫離,她身形一偏,輕鬆的躲開。
跟人說話要動手動腳的這個毛病,溫沫離真不知道刑天起怎麼會有,對他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層,溫沫離冷若冰霜的說:“有話就快說。”
早就習慣了溫沫離那張冰塊臉,今天的刑天起看到這張臉卻格外的不舒服。
那不過是一張掩飾自己真實情緒的面具,刑天起很想撕下這張面具,因而他毫不留情的說:“霜兒現在要跟天佑訂婚了,我希望你能離他們兩個遠一點。霜兒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剛纔也應該看到了。她跟其他攻於心計的世家女子不同,她善良,又懂得包容人。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我當她是我的親妹妹,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說著,他停頓了一下。
“而天佑,自從跟你在一起,他身上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三年前你只不過是給他這個人帶來厄運,三年後你的影響範圍更大了,你給我們整個刑家都帶來了厄運。天佑鬧得整個刑家雞犬不寧,父親兩次住院,都是因爲你!還有天佑在國內的槍傷也是因爲你!喬安娜,你知道父親不同意天佑跟你在一起,其實家世並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你這種女人永遠只配活在黑暗裡,而霜兒,可以跟著天佑並肩走在陽光下,這纔是你跟霜兒的不同。”
活在黑暗裡,的確,她是活在黑暗裡,那又怎樣?
溫沫離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她點點頭朝刑天起說:“我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與其警告我讓我離你弟弟遠一點,不如你把你弟弟敲暈了綁在家裡來得實在。”嘴角的弧線變得深刻,“真奇怪,你弟弟寧願喜歡我這個黑暗的女人,也不愛陽光的嚴霜,你說是你弟弟眼睛有問題,還是在他心裡嚴霜根本不配跟我比?”
不用再多糾纏什麼,打嘴仗誰不會。溫沫離走進了岔路,刑天起沒有再追上來。
走了一段路,溫沫離停下腳步,她伸手擋住了頭頂炙熱的陽光。
刑天起說的對,她這種人只配活在黑暗中,像嚴霜那種陽光活潑的女人才是刑天佑的良配。
離開,纔是最好的選擇,既能讓如風不再左右爲難,又能讓如風不再有生命危險。
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