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到達飯廳的時候,刑天佑已經跟嚴沐坐到了座位上。
溫沫離擡眼看去,嚴沐坐在上首,臉上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在看到嚴霜後,他的神色變得有些陰沉。
難道談的並不順利?
她看向刑天佑,男人朝她點了點頭,眸子裡帶著笑意。
她明白過來,刑天佑應該已經說服了嚴沐,只是嚴沐暫時還不能太接受而已。
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聽見嚴沐說:“人都到齊了,就上菜吧。抱歉,我跟天佑談事情讓你們現在才吃上飯。”
這道歉不過是一句客套話而已,溫沫離自然也不會真的應下。她搖了搖頭,笑著說:“沒有,平時我吃飯也是要等天佑下班,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吃飯。”
嚴沐點點頭,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嚴霜暫時不清楚自己父親的態度,她聽著衆人說話,基本沒怎麼開過口。
溫沫離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不過她幫不了她。她安安靜靜的吃著飯,最後桌上只剩下嚴沐跟刑天佑在交流。
兩人分別又說了些生意上的事情,一頓飯吃過後,嚴沐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意。
兩人在離開的時候,嚴沐對刑天佑說:“天佑,沒事的時候你可以過來陪陪說說話。”
他的語氣裡盡是欣賞之意。
“嚴叔,我沒事的時候肯定會過來。”
寒暄結束,溫沫離跟刑天佑坐了車下山。
“你們的事情談的怎麼樣?”一上了車,溫沫離好奇的問他。
她也很想知道嚴沐有沒有同意嚴霜跟魏明的事,她倒不是關心嚴霜,她關心的是魏明。
“還算順利。”他點了點頭說:“嚴叔同意暗中跟我合作,不過嚴霜跟魏明的事他需要再看看。”
再看看?溫沫離覺得這有些像在挑女婿,“再看看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後面要是再出現一個喜歡嚴霜的男人,他要在這裡面挑選?或者是他還在魏明跟刑天起之間猶豫不決?”
“這倒沒有。”他忽然發覺自家冷清的老婆也有很大的腦洞,他哭笑不得的說:“嚴叔說他想再看看魏明的能力。如果魏明能夠得到他的認可,他會同意他們兩個的事情。因此我跟嚴叔商量了一下,我準備派魏明去歐洲。”
“歐洲?”溫沫離詫異地看著他,“楊氏在歐洲沒有企業吧?”
“楊氏是沒有,但嚴家有。”刑天佑解釋道:“造成嚴家這次經濟危機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嚴家在歐洲的公司經營出了問題。我跟嚴叔打賭,魏明要是在一年以內能夠改善歐洲公司的經營狀況,他就認可魏明。”
嚴沐這主意打的也很好,歐洲的公司已經日薄西山,要收支平衡還有些困難。何況這裡面還有刑家的手筆在。
刑家在歐洲勢力極大,魏明要在那邊活動開並不容易。但他是刑家的舊部,有他在說不定還能賣他幾分面子,那麼公司也有拯救過來。即便拯救不過來,嚴家也沒有虧什麼,本來嚴家對公司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辦法。不管魏明是贏是輸,嚴家都不虧。他贏了,嚴家的危機得以解決,又得了一個有手段有能力的女婿。他輸了,嚴家的公司沒了,但女兒卻還在自己的身邊。如果嚴家真的撐不下去了,用這個女兒說不定能換回些利益。
溫沫離不習慣把人想的那麼壞,但嚴沐不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他肯定不願意讓嚴
家祖輩的心血毀在自己的手上。她沒有對嚴沐的行爲做過多的評價,只淡淡的說了句,“希望魏明能心想事成。”
刑天佑握住她的手,肯定的說:“魏明一定沒問題。”
刑天佑跟嚴沐見面沒幾天後,魏明被調往了歐洲。他身邊的助理職位則是安洛暫代。
魏明走後,溫沫離發覺嚴霜對她的態度更是熱情。好像從她去過嚴家一次之後,嚴霜就變得對她熱情了起來,還加了她的微信,有事沒事就給她發消息。
溫沫離自認爲自己是個冷靜理智的人,但要她跟昔日的情敵有說有笑,她自認爲還是有些難以做到,哪怕她們現在彼此都算有了歸宿。因此她對嚴霜的態度一直都是禮貌的,她有時候也想不明白嚴霜爲什麼對她這麼熱情。
米小棋有一次在聽到她的疑惑時還拿嚴霜跟她開過玩笑,米小棋當時說:“難不成那天在嚴家你們聊了一個上午,她就看上你了?”
溫沫離回了一個白眼給她。
嚴霜的事她便也沒有再困惑,只不鹹不淡的跟她聊著。
吃過早飯,溫沫離提著包去了莫家。
她已經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莫子龍了。
一到莫家,莫子龍出來熱情的迎接了她。
“阿離,你終於來看我了。”他直接挽上了她的隔壁,一張臉上堆滿笑意。
溫沫離看到他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溫和的問他,“我沒來看你的這段時間你有沒有聽話?沒有亂髮脾氣吧?”
她的話裡充滿了對他的信任。
他急急忙忙的迴應,“阿離,我有聽話的,沒有亂髮脾氣。”
說完,他低下了頭,像在不好意思。
溫沫離看他的眼神越發溫和,她鼓勵的說:“子龍你很棒,這麼久都沒有亂髮脾氣。”
莫子龍聞言擡頭朝她一笑,那笑容燦爛又陽光。
溫沫離看的心一軟。
“子龍,我沒來看你的這段時間你都在家裡幹些什麼?”
“我在家裡跟哥哥說話,聽音樂,看電影。”只要有溫沫離在,不管說什麼莫子龍的興致都是高昂的。
溫沫離對他的治療手法一直採取非常溫和的方式,主要還是以鼓勵爲主。她一聽,立刻笑著說:“這麼久沒見,子龍已經變得這麼厲害了,都可以在家裡陪哥哥了。”
莫子龍被她誇的不好意思,他羞澀地低下頭,隨即囁嚅的說:“阿……阿離。”
“怎麼了?”
“其實我騙了你。剛纔你問我有沒有聽話,有沒有亂髮脾氣的時候,我騙了你。我其實有亂髮脾氣的。”
莫子龍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在他看來他對一直關係自己的溫沫離說了謊,這是件錯誤的事情。正因爲是錯誤的,所以他在知道自己說謊的時候,他不敢告訴她,他怕她生氣。隨著兩人之後的交流,他發覺溫沫離總是那麼溫柔親切的看著他,他覺得自己辜負了這份信任,心裡也越發的不安。他決定把真相說出來。但他不敢看到她的表情,他怕她失望,於是一直低著頭,更加小說的說:“我知道說謊是錯的。我一直想告訴你來著,可是我怕你生氣,怕你對我失望,不理我,再也不敢來看我。所以我剛纔一直沒有告訴你。”
她看著他低垂的頭顱,額前細碎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她只能看到他不停顫動地睫毛。她知道他在
害怕,心裡涌起一陣難過,她摸了摸他的頭,安撫著他,也小聲的說:“可是你告訴我了,不是嗎?能承認自己的錯誤是一件很勇敢的事,我又怎麼可能會怪你?有時候我都自己都不一定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真的?”莫子龍擡起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我也有犯錯誤還不承認的時候。”溫沫離想到了在米國的那些事。她自然不會把這些事告訴莫子龍,在她看來莫子龍不會理解,而且她更願意把那些事當成是她跟刑天佑兩個人的秘密。
不過這個秘密裡還有一個煞風景的魏明。
她想著想著,自己又笑了起來。
那樣的笑容裡帶著溫柔,深情,甜蜜,又有著些許的無可奈何和懊悔。莫子龍很少能從她的臉上看到那麼的情緒,他是單純的又是敏感的,他瞪大了眼睛,一雙眼裡滿是好奇,“阿離,你在想什麼開心的事情?是在想你的那個又兇又醜的老公嗎?”
這個形容帶了莫子龍的主觀情緒在裡面,溫沫離並不能認同。要是她承認了刑天佑又兇又醜豈不是說明了自己很沒有眼光?因而她反問道:“又兇又醜嗎?子龍爲什麼會這樣認爲?”
“他本來就是又兇又醜。”聽出了溫沫離在質疑他,他委屈又激動的說:“那天他在家裡發脾氣,可不是兇嗎?還有他本來就長的醜,沒有我好看。”
刑天佑的形象在莫子龍的眼裡已經形成,要去糾正他的印象基本沒有可能。說到底了,還是莫子龍打心裡不認同刑天佑,這也從側面說明他還認爲溫沫離是他的女朋友。
她沒想過要一下子治好他的病,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只有迂迴的讓莫子龍認同刑天佑,“子龍,你仔細想想,那天他爲什麼會對你發脾氣?”
“當然是因爲他不喜歡我!”莫子龍氣鼓鼓地瞪了她一眼。
“真的是這樣?”她溫和的說:“可是我怎麼記得那天是你先說他不配當我的老公,他是聽到這個才生氣的。”
“可是……”溫沫離爲刑天佑說話讓莫子龍覺得很不舒服,他梗著脖子,漲紅了臉說:“可是那也是因爲他一上來就衝你發脾氣。他還賴在我家門口不走。”
一般人只有在自己底氣不足的時候纔會喜歡扯著嗓子喊。
溫沫離明白他這是在心虛,便耐心的說:“他賴在你家門口是因爲他想見我。他衝我發脾氣是因爲不喜歡我跟你在一起。他爲什麼不喜歡呢?因爲他喜歡我。他不想我跟別的男人有接觸。子龍,要是這件事換成是你跟你喜歡的人,你會願意她跟別的男人接觸嗎?你會不會爲了見她一面而賴在某個地方不走呢?”
要打破莫子龍對刑天佑的印象,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讓莫子龍想想自己處在刑天佑的情境下,他會怎麼做。莫子龍也是一個佔有慾非常強的人,同樣的情況下,他會跟刑天佑做一樣的事,溫沫離可以肯定。所以她纔會這樣問,因爲人多半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莫子龍不是一個雙標的人。
“可是……”莫子龍喃喃了半天,沒說出來一句話。最後他紅了眼,傷心的說:“阿離,我是在嫉妒。”
溫沫離怎麼會不知道他是在嫉妒什麼。她只摸了摸莫子龍的頭,什麼也沒說。
她嘆了口氣,望向窗外,陽光裡,外面的冰雪早已融化,樹上已經抽了綠條。
原來春天已經快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