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西毆木門隔絕了外邊的熱鬧,莫子淳隨手劃開桌上鑲嵌的點菜系統(tǒng),問:“邢總喜歡什麼?”
“客隨主便。”邢天佑心不在焉著,好看的眉宇皺得死死的。
他的敷衍是個人都能聽出來,莫子淳微微擡頭,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隨意點了幾道皇庭酒店的招牌菜,並點了一支拉菲。
紅酒、鵝肝上桌,張安等人有眼色的退出去,只留下兩位國內(nèi)享有盛譽的高身價男人獨處。
透明的高腳杯裝盛著色澤深沉的紅酒,修長的手指捏住杯底,輕輕搖晃,盪漾的波紋倒影著莫子淳幹練、精明的身影。
“之前莫氏和邢氏有些小誤會。”口吻輕描淡寫,絲毫沒有了前幾天的強硬姿態(tài)。
“嗯。”邢天佑淡淡的應(yīng)道,心裡卻想著: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小狐貍和他獨自相處,會不會吃虧?
他的晃神,莫子淳看在眼裡,墨鏡後一雙黑眸閃爍著絲絲不悅:“這次楊氏與我公司的合作,我本人十分支持,能與楊氏聯(lián)合,對商業(yè)街的開發(fā),是一大助力。”
如果不是子龍再三求著他,不要和這個人過不去,什麼楊氏,什麼合作,他都不在乎。
想到兩天前,不小心從張安嘴裡知道,莫氏單方面毀約,並終止與邢氏合作這件事後,莫子龍不情願的樣子,莫子淳滿心無奈。
他那個傻弟弟,是中了一種名爲(wèi)溫沫離的毒,只要那女人一句話,連被人揍了這麼大的虧,也不願意計較。
“這是莫總的意思,還是貴公司的態(tài)度?”邢天佑分神問道,他要確定這次的合作不會像上回一樣,在幾乎快要簽約之前,又發(fā)生變故。
“是董事會研究後的決定,我本人也相當(dāng)期待,能和邢總有商業(yè)上的合作。”莫子淳巧妙的恭維一句,朝邢天佑隔空舉杯。
邢天佑慵懶的靠住椅背,黑眉一挑,問道:“鑑於貴公司連日來不明確的態(tài)度,我能否問一問,莫總口中所謂的小誤會,是什麼?”
凌厲的目光帶著懾人的氣勢迎面刺來。
莫子淳推了推鼻樑上的黑邊鏡框,道:“抱歉,我公司的內(nèi)部問題,無法告知外人,但這份東西,應(yīng)該能讓邢總放心。”
他從隨身帶來的公事包裡取出了一份合約,推給邢天佑。
“我公司的誠意都在上邊。”
邢天佑匆匆翻了翻,比起之前準(zhǔn)備的合約,這次的,莫氏明顯做了較大的讓步,但莫子淳避而不談的做法,依舊讓邢天佑不爽。
終止合作的是他,重提合作的也是他,真當(dāng)邢氏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公司麼?
也許在平時,他不會這麼衝動,但他的小狐貍就在這間酒店,而且扔下他,和別的男人共進晚餐,邢天佑心裡壓著火,又對莫子淳的態(tài)度有所不滿,不自覺的就遷怒到他頭上。
“莫氏給出的條件的確很好。”邢天佑道,“只是兩個公司的合作,牽扯到各個部門,莫總也知道,我剛?cè)腭v楊氏,這麼大的CASE,需要和高層人員商量,再做決定。”
莫子淳有些怒了。
他大人有大量,沒有和這個人計較子龍受傷的事,他竟然開始擺譜?
不善的視線透過鏡片,與邢天佑冰冷的目光相撞。
包廂裡,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
張起來。
溫沫離所在的包廂距離這邊,隔著兩個包房的距離,供應(yīng)的新品甜點已經(jīng)上桌,柔軟的淡黃糕點做成了小巧的塊狀,上邊澆淋著皇庭酒店大廚的秘製甜醬,秦晟優(yōu)雅的切掉一小塊,美妙的味道,讓他舒服的展顏,如一隻饜足的貓,可愛到爆。
剛想和安娜分享一下美食心得,卻見到她眉心緊鎖的樣子,牙齒輕輕咬住叉子,笑瞇瞇道:“從你出去再回來,就有了心事,真少見啊,安娜你也會這麼心事重重。”
又是一塊點心放進嘴裡,他咀嚼著,好心情的直視溫沫離。
這樣的目光太過通透,就好像她所有的心思在他眼前都是無所遁形的。
溫沫離低垂下眼睛,躲避開他的凝視,抿了一口紅茶,說道:“平時的這個時間段,我正在和病人進行心理治療課程。”
“安娜是在怪人家打擾了你的工作嗎?”秦晟似笑非笑的問道。
你也知道!
溫沫離心想道。
“可是,人家在C市的朋友不多,小琪要上班,只有你能陪我了。”秦晟有些委屈。
“Boss,不要賣萌。”她不吃這套,外人或許會被他無害的面具矇騙,可在組織待了這麼多年,沒人比她更清楚,這個人的手段有多可怕,當(dāng)戒心降低,就是這個人露出爪子的時候。
“安娜越來越不好玩了。”秦晟氣呼呼的說,將怨氣發(fā)泄在了桌上的美食上。
酒足飯飽,他懶洋洋伸了伸手:“好了,咱們?nèi)ハ乱患摇!?
“你還想吃?”溫沫離故作驚訝的問,餘光卻不著痕跡的看了看腕錶。
離他們來到酒店,也才過了不到一小時,如風(fēng)約見的人,有沒有到場還是個未知數(shù),現(xiàn)在出去,如果撞上,那就糟糕了。
“光顧著和你說話了,我什麼東西都沒吃,要想陪你繼續(xù)美食之旅,至少也得等我吃飽喝足啊。”她笑了笑,託著腮幫在菜單上戳來戳去,似乎在考慮著點哪一道主食,儘量拖延時間,“牛排怎麼樣?”秦晟建議道,“是他們這兒的招牌菜哦。”
“吃膩了。”
“培根呢?”秦晟繼續(xù)出主意。
溫沫離搖搖頭,說:“熱量太高,Pass。”
“安娜真難伺候。”他撅著嘴小孩子般抱怨道。
“也比不上你。”溫沫離笑靨如花的反擊,“當(dāng)初是誰大半夜想吃香榭麗的意麪,別家的不肯要,結(jié)果連夜出動私人飛機,從華盛頓飛去的?”
“因爲(wèi)全世界只有那家餐廳的意大利麪,最合我的心意嘛。“秦晟坦蕩蕩的說,絲毫不覺得爲(wèi)了一頓宵夜不遠千里乘專機去吃,有什麼不好。
溫沫離左挑右選,足足拖延了近二十分鐘,才完成點餐。
華燈初上,耀眼的霓虹燈將整個城市點綴得五彩斑斕。
主食吃完,飯後甜點也一樣不落的吃下,直到秦晟的耐心越來越少,溫沫離拖了很久,終於拖不住了。
“我去一趟洗手間再走。”留下秦晟一個人,她迅速走出包廂,用最快的速度從安全通道直奔一樓。
大堂裡並沒有邢天佑的影子。
溫沫離鬆了口氣,重新回到包廂。
就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另一架電梯從三樓降落,邢天佑與莫子淳肩並肩走了出來
。
抵達三樓,溫沫離纔剛出去,身後突然有一股危險感襲來。
‘啪’
伸來的手臂被她截住,微微轉(zhuǎn)身,就看到了秦晟那張雋秀的臉。
“Boss。”溫沫離鬆開手,警告道,“不要隨便在背後做出這種事。”
剛纔她手裡如果有槍,也許他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是安娜的警惕心太強了。”秦晟聳聳肩膀,越過她徑直走入電梯,“不過,安娜不是去洗手間了嗎?怎麼會從這裡出來呢?”
清澈的眼睛閃爍著犀利冷光,緊跟在他身後踏進來的溫沫離,不由得緊張了起來,抿了抿脣,說道:“三樓的洗手間在清潔中,我只好去樓下借用咯。”
“是嘛?”秦晟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漫不經(jīng)心道,“可我剛纔去洗手間找你,那裡並沒有掛上清潔的標(biāo)識啊。”
“……”一滴冷汗無聲滑下額頭,溫沫離鎮(zhèn)定的回答,“也許是我走了以後才結(jié)束情節(jié)工作的吧,可是Boss,你居然會在女洗手間外閒逛?”
不怕被人當(dāng)作變態(tài)報警抓起來嗎?
“誰讓安娜去了那麼久。”秦晟開啓撒嬌模式,“我還以爲(wèi)安娜出什麼事了呢。”
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有事,溫沫離暗暗想道。
“叮噹。”電梯停靠在一樓,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大堂。
盈盈晚風(fēng)撲面而來,有些涼。
一踏出大門,溫沫離帶笑的臉色就變了,驚愕地看著臺階下並肩站在兩輛豪車旁的男人。
兩人都是西裝革履,一個優(yōu)雅冷峻,一個幹練貴氣,在溫沫離出來的同時間,他們也不約而同的向她投來的視線。
爲(wèi)什麼如風(fēng)會出現(xiàn)在這裡!
溫沫離嫵媚的眉目浮現(xiàn)出幾許慌亂。
“不去叫出租車嗎?”身後是秦晟緊跟上來的腳步聲。
冷靜!不能讓他發(fā)現(xiàn)異常。
溫沫離做了幾下深呼吸,忽略掉邢天佑冷怒的眼刀,揚起脣角,說:“我看到了一位朋友,等我一下。”
快速和秦晟通了下氣,她鎮(zhèn)定自若的走向莫子淳。
“莫總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莫子淳推了推眼鏡,逼人的目光在毫無交流的一男一女間轉(zhuǎn)動一圈,頷首道:“溫醫(yī)生也在?”
視線躍過她看向臺階上的清秀少年:“和朋友聚餐?”
“是啊,”溫沫離巧妙的挪動身體,擋住邢天佑的身軀,這個角度Boss應(yīng)該看不見他的全貌,“你是剛來?”
“正準(zhǔn)備送邢總回去。”磁性的聲線特地咬重了邢總二字,像是在故意提醒什麼。
溫沫離只當(dāng)是第一次見到邢天佑,禮貌的打了聲招呼,笑道:“那我就不打擾兩位了,有時間再聊。”
她在裝不認識自己?
是因爲(wèi)那個男人嗎?
邢天佑氣得臉色發(fā)冷,想要質(zhì)問,可莫子淳這個合作者就在身邊,而且,溫沫離偷偷朝他遞來的眼神,他也看見了。
閉上眼,生生忍耐下心中的怒意,冷著臉和莫子淳道別,打開車門,在啓動時,他深深看了一眼車窗外明顯鬆了一口氣的女人。
“哼!”
轟鳴的引擎就像他此刻不愉快的心情,呼嘯著消失在擁堵的車流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