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拓跋煜在心中感慨了幾聲,開始替慕容辰檢查傷勢。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瑯皓的傷勢不輕,不提身上的刀傷,光是從山崖上摔落下來的撞傷就非常的嚴重,很有可能受了內傷。
拓跋煜先將他的外傷小心的處理了一下,又輕輕的將他背起來。這種傷勢不能再拖了,現在最重要的是給他找個地方治療一下,拓跋煜打算朝著大軍駐扎的方向前進,若是在路上運氣好,碰到大夫,就立刻進行治療。
至于他們的身份,拓跋煜的眼睛里面滿是冷凝,他不會找死去城里,但是一個小村莊,還不會讓他畏首畏尾,若是有人不聽話想要告密,他絕不會手軟。
慕容辰恍恍惚惚的覺得自己好像被人背了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又好像躺在了什么地方,然后身上一陣火辣辣的疼,還被強行灌了苦了吧唧的藥。他不想喝,可是那藥卻好像無處不在,不管他怎么左躲右閃都避不開,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吞了下去。
拓跋煜看見終于把藥全都喂下了,才緩緩的直起身,有些無奈的給慕容辰擦了擦嘴角。因為瑯皓意識不清,沒辦法把藥吞下去,所以他只能嘴對嘴的喂。雖然有些別扭,但是為了瑯皓的身體著想,他還是按捺下了心中的歉意,將喂藥進行到底。
然而,平時看上去格外堅強的瑯皓,這會兒竟怕那藥苦,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愿意吃,讓他真是好一番折騰,更是溫聲細語的說了好些個好話,才哄著這人喝了下了下去。
他們運氣不錯,還沒走多遠就到了一個小山村,這里偏僻的緊,對外面的情況根本不了解,完全是自給自足的那種封閉。對于滿身是傷出現在小山村的這兩個人,雖然多有懷疑,但是在拓跋煜的解釋和威嚇下,到底還是收留了他們。
這里的大夫是村里唯一懂醫術的人,雖然手法有些粗糙,但還算盡心盡力,再加上拓跋煜給的銀錢不算少,好歹也能暫時安頓下來了。大夫每天還要上山采藥、回來曬藥,所以這熬藥喂藥的活就完全交給拓跋煜了。剛開始他也很是不熟練,畢竟這活他從來都沒做過,每次都弄的自己灰頭垢臉的。
就這么折騰了兩天才慢慢摸到門道,得心應手了起來。慕容辰已經昏迷了兩天了,這段時間一直是他負責給瑯皓擦身子、換洗被褥。拓跋煜看著還安安靜靜睡著的慕容瑯皓,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點了點他挺翹的鼻尖,快點醒來吧,看在我這么不辭勞苦的照顧你的份兒,被我這么照顧這世上你可是頭一份啊。
拓跋煜看到慕容瑯皓臉上的易容都翹了起來,看上去馬上就快掉了,想著這會兒也沒什么人,再說一直戴著這東西也挺難受的。他試探的揭了一下那快要脫落的部分,發現好像對慕容瑯皓沒有什么傷害,就一點一點的將那易容掀開,然后整個拿了下來。
然而一瞬間,拓跋煜愣住了,他整個人都僵在那里,目光死死的盯住一個地方,那是慕容瑯皓的眉心,赫然有一顆鮮紅的痣。
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拓跋煜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見過慕容瑯皓沒有易容過的樣子,眉心什么都沒有的,那這顆痣又是怎么回事!
拓跋煜伸出手,在慕容瑯皓的眉心輕輕抹了一下。他猛的一下收回手,整個臉都扭曲了起來,眼睛里面噴出暴怒的火焰,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的響。
他一個轉身沖了出去,想要大輕功飛出去,卻又在院子里停了下來。拓跋煜粗喘著氣,狠狠的對著地面捶了一拳,那力道之大,直接打出了一個坑。就這樣他還不解氣,不停的捶打著地面發泄著心中被欺騙的痛苦和憤怒。
慕容瑯皓,不對,是慕容辰,你瞞的我好苦!看著我不知道你的身份,處處被你耍的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意思,是不是覺得很得意,是不是覺得我很傻!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怎么能!
拓跋煜終于明白三弟拓跋瑚那一系列奇怪的舉動了,先是非要把慕容辰從慕容智那里要過來,后來自己說想見見他都不愿意,再到最后自己去要人,他更是百般阻撓,卻又無奈妥協。
這些種種,拓跋煜現在完全理解了,因為這是慕容辰啊,一個千嬌百貴的哥兒,一個讓拓跋瑚掏心掏肺的哥兒,他怎么能不護著他、為他打掩護?!
拓跋煜耗盡所有力氣,躺倒在地上,呆呆看著天空。憤怒發泄完后卻是無盡的空虛,拓跋煜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
去怪慕容辰?這個人本就不愿意同他相交,一直以來都是他單方面的主動,又憑什么說他的錯。去罰慕容辰?是這個人不惜以命換命只為了救自己,又怎能恩將仇報!
拓跋煜是如此的迷茫,若是換了別的人,他定是不會心慈手軟,怎么也要給對方一個教訓。可是面對慕容辰,他的那些硬氣、那血果決,一個都拿不出來。
就像剛剛,明明一腔怒火上頭,就想要到這山林里肆意發泄一番,又突然想起慕容辰還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自己又怎么能擅自離去,萬一發生個什么事,那才是追悔莫及。
拓跋煜扯了扯嘴角,心里像是吃了黃連一般苦澀,他默默的爬起來走進了房間,坐在了慕容辰旁邊,靜靜的凝視著眼前這個人。
在他不自覺的時候,他的手就忍不住伸了出去,輕輕的從慕容辰美麗的臉上滑過,那柔嫩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心馳蕩漾。看慣了慕容辰這段時間的鬼面和那丑陋的易容,拓跋煜有時候甚至都忘記他原本的相貌是怎樣的美麗。
可是就是一個這樣應該柔弱的人,卻硬是披著鎧甲、拿著長劍上了戰場。拓跋煜不知道剛開始他是怎么熬過來的,那種行軍的艱苦就算是他第一次體會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叫苦叫累,更何況一個哥兒。
等到自己遇見他時,他已經被沙場磨練的很是沉穩了,甚至還多次想出計策幫助攻城獲勝。拓跋煜從來沒有小看過這個人的智慧,但是此刻他更佩服的是這個人的毅力,還有那不服輸的精神。
拓跋煜的手指輕放在慕容辰的唇瓣上,那柔嫩光滑的觸感讓他的眼睛閃爍不定。他還記得這兩位嘴對嘴喂藥時那瘋狂的心跳感,可是那個時候他不敢想也不能想,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很奇怪。
可是在知道慕容辰其實是個哥兒的時候,這一切一切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拓跋煜聽見自己心中的枷鎖驟然脫落,那清脆的聲音就像是一個信號,告訴他可以肆意妄為,可以去爭取自己想要的這個人了。
然而很快,他又閃電般的收回了手,不敢再去看那個人,不敢再去想自己的心意。因為拓跋煜沒有忘記,慕容家就這么一個哥兒,而三弟拓跋瑚喜歡的正是慕容家的那位君郎,除了慕容辰又還能有誰呢。
拓跋煜不否認對慕容辰的好感,可是比起拓跋瑚那樣的癡狂,似乎自己還差了很多,更何況……更何況是拓跋瑚先提出對慕容辰的心意的,拓跋煜不能視而不見。
他搖了搖頭,將腦海里的那些想法都扔了出去。從自己的內襯上撕下了以條布,輕輕的給慕容辰的額頭上綁好,恰恰好好的遮住了那個痣,也遮住了他心底的那些妄想。
慕容辰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試著動彈了一下,就發現自己全身像是被車反復碾壓過一樣,每塊骨頭都咯吱咯吱的想,疼的他立刻又躺了回去。
“別動,你的傷還沒好。”
慕容辰抬起頭,竟看見拓跋煜坐在他身邊,手里還端著一碗黑漆漆的藥,光是那散發出來的苦味都讓他想后退三分。
“殿……”
“噓……”
拓跋煜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現在還不是安全的地方,兩個人的身份還需要保密。
慕容辰立刻領會了,話一轉,“公子……您怎么在這里?”
拓跋煜放下碗,這會兒藥還很燙,要涼一會兒才能喝。他眼神復雜的看向慕容辰,然而在注意對方清澈而無辜的美眸時,又默默的將視線轉向一旁。
“我不放心你,就拐回來找,最后在那個水潭邊發現了昏迷的你。你傷的很重,必須要及時治療,我就背著你沿著這山路走,沒想到竟然還真的碰到了一個小村莊,這才安頓了下來。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我去給你端碗粥,然后再吃藥。”
拓跋煜說著就出去了,慕容辰愣愣的看著對方忙碌的身影,怎么也沒想到這人死里逃生之后竟然又回來找他,其中的風險有多大他是知道的,更何況拓跋煜本就是千金之子,別人為他犧牲不說是理所應當,也是非常有價值的。
別說古人的那些忠君思想,就說慕容辰這樣一個不算土著的人都為了能保護他不惜舍命相救,可見其地位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