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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金剛功
有客店的地方,就一定有人。有人的地方,就一定要能供人休息,所以客棧是一個再合適不過的地方。因此,無法解釋的一個問題就是,究竟是因爲客棧吸引大批的人,還是因爲有大批的人,才應運促成了客棧;更加無法解釋的是,僅僅兩個人,爲什麼要將整整一層的客房全部包下。
這兩個人,確實有些古怪的作風,打扮的也是與常人不同。先是一位商人模樣的中年人,金色的外袍、十指上戴有十隻金戒,簡直是直接對人說:“我很有錢,”只是,這些本身也不算稀奇,偏偏他的背後掛著一張漁網,顯得不論不類。
而另外一人,看起來必是保鏢一類,因爲他那一身發達的肌肉,以及背後的一柄大斧已可證明,他是不會被輕鬆擊倒的。
“五湖四海和爲貴,做生意的,散買賣不散交情!”那商人模樣的中年人模棱兩可的笑了一聲,手指上的十枚金戒指不經意的晃動,彰顯中年人的富貴,當然,這也可以說是炫耀。
“老闆,你總算來了,剛纔這幾個強……好漢偏要佔房間醫治一個人……”客店老闆如見救星一般,將自己的恐懼一股腦的傾瀉。
“來龍去脈我已知曉,白夫人,多謝你爲本人出頭。不過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如實相告。”
白翎絕想不到這商人會有事情要告訴她,然而她是真心被對方口中的事所吸引,道:“請講。”
“夫人追蹤的龍淵劍客並非房中之人,而且夫人想要尋找王振宇大俠,靠龍淵劍客是沒有線索的。”
“噢!”白翎不由得暗驚,她想不到對方是如何看透自己的心思,粉面殺機隱隱而現,一枚飛針也應手而出,冷喝道:“你是什麼人?”
中年人臉色不變,只是報以一個似是而非的笑容道:“夫人可以稱我爲江湖遊商。”
“哼!”老二聞言不滿的別過臉去,他本就對這炫富的商人不滿,此時對方報出“江湖遊商”的名號,更是聞所未聞,不用想也知是隱瞞身份的假名,所以心中更鄙視對方爲人的不誠。
江湖遊商並不理會老二的表避孕藥的態度,繼續道:“王振宇大俠,恐怕有註定的一劫,無論如何也躲不過……”
白翎嚇得面色一白,一反常態道:“請先生明示一二。我丈夫究竟如何?”
中年人不由得露出一絲詭笑,指了指十六護法,道:“有外人在,恐怕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商人做事,利益交換罷了!”清晰而又不屑地聲音傳遍整個廳堂,可卻非場中任意一人發出。
江湖遊商身邊的大漢表情一凜,倏地以一種完全與體形不相稱的身法移動至客棧外,只聽淡淡的一聲冷笑,瞬間聲音的來源已移至旁側,大漢撲了個空。
中年人乾笑一聲,似乎是遇上了什麼得意之事,牙齒歷力的露出,奇怪的是,他沒有鑲上滿口的金牙,這反而是一件怪事。
十六位護法和白翎稍微有些不知所措,連連發生的變故確實有幾許詭異。一時間,他們什麼也不作,除了戒備那怪異的江湖遊商,其它完全是靜觀其變。
“一分錢一分貨,同人尚且不同質,何況我的消息只給王夫人,而你也還欠我一件東西。”江湖遊商不以爲然的一番敘述,像是對來人極爲熟捻。
大漢面色一沉,似有所察,未等那暗中的聲音發話,撲地大力躍起,掌間渾滲出道道黑氣。
迴應的,是一聲尖銳已極的長嘯。只是這長嘯並非一般的喉音,而是陣陣沉綿悠長的笛聲,恍惚之間,一條長蛇自找門外電射而入,三點寒芒若流星飛瀉,直取廳中江湖遊商的“璇肌”,“乳中”兩處大穴。
江湖遊商怪笑一聲,不急不徐擡起手掌,並指如戟,並指如戟,陡然間反點回兩實一虛三道指勁,直取來人“璇璣”,“乳中”兩處大穴。
這三指一出,無率白翎還是十六護法中的老二、老三,作爲旁觀的高手,都看得一清二楚。來人使釣虎離山之計,引開大漢,偷襲的招式乃是西北陸家的“驚鶴一指”,虛實相映,難以防守。然而江湖遊商將計就計,提前摸清對方套路,依樣畫戎地反攻回三指,若非在武學上有一定造詣,這樣的招式無異於自殺。
“呦”的一聲異響,江湖遊商駭然回掌自保,半空中,急速而又綿密的指影,不!鐵器的寒光絕非手指所能點出。笛影代替指影,桀桀怪笑之中,匝出條條蛇形的電芒,在噼噼細小的響聲中,江湖遊商的肩部已吃了一記狠著。
江湖遊商臉色中駭意更盛,他絕想不到,自己心中想要獵殺的目標武功會有如此的進境。然而,瞬即他的表情便回覆了平常,因爲,他還未盡全力。鐵笛猝地暴出一聲索魂克格奪魄的悶響,可這一次江湖遊商宛若未覺,手腕一翻一卷,一隻小鉤巧妙的將鐵笛套住。
奇怪的套路,奇怪的兵器,不僅在場的人見所未見,甚至連聽了未聽說過。短小的鐵鉤,即非破故於轉瞬的險兵,更非傷敵於五步之外的奇兵,除了出奇不意的制住別人的兵刃,似乎沒有什麼作用。
只是,鐵鉤鉤在了鐵笛的孔洞中,任是
那黑衣男子的身影如何掙動,鐵笛如同吸在鉤身之上,隨影附行。黑衣男手指一挑,渾然間化出一團黑氣,飛射向那小巧的鐵鉤。
“好劍氣!”江湖遊商得意的似笑非笑,持有鐵鉤的手輕輕向前一送,退回鐵笛的同時猛聽“嘣”地聲響,衆目之下,那隻鐵鉤生生伸地筆直,銀芒直瀉向黑衣男子內腕的“太淵”穴。
“這江湖遊商不是好人,且讓我探下虛實!”十六護法老三百里長青低聲一喝,精湛的內功僅斂於三步之內,讓白翎和老二“梅花手”封子明聽到。並且,就在那實字出口,尚未在客棧二樓落地,百里長清身形已化爲一束白光,匝地旋風猛飈,颯颯的罡氣鼓動,竟也是堆地一指在半空中戳向江湖遊商背後“風門”大穴。
大力金剛指,一指既出,當有五丁開山後的地崩山摧之勢。這一套金剛指在招式變化上可說是簡單已極,所以無論內外行家皆習此招,作爲展示技藝之用,卻很少有人真地將之作爲一種招式運用於生死搏鬥。但百里長清用了,因爲他從小到大,便只練這一招,只爲了這一招的簡單,實用。
江湖遊商奇怪地“咦”了一聲,腦後的涼意傳遍全身,他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五指其張,一道掌風怒掃而回。
呯!呯!可怕的兩聲,無論是百里長清還是江湖遊商,均不自意的被震退出半丈。雙方你看著我,我看著我,彼此似又拿不定對方的斤兩。黑衣人也沒有動,他手裡的鐵笛仍在,只是雙腕上各多了一道七寸長的劃痕。
而百里長清和江湖遊商,似是相安無事。百里長清的臉色,紅潤中帶有一抹白意,顯然是氣血有些微的震盪。
驀然,空氣中,一滴水花濺落的聲音,久久的迴盪。只不過,那並非真正的水花。
血濡長衫,江湖遊商的臂骨已齊肩而斷,如果去掉外面的衣物,恐怕整個手臂立刻就要掉下來。
“大力金剛指,名不虛傳,老夫今日恐是作不成買賣了,白扶人見諒。”江湖遊商一字一頓的說話,其間夾雜著難以用筆墨形容的笑意。
“有沒有買賣,也不可能說走便走!”黑衣男子陰惻惻地阻止,抱定鐵笛,似乎只要有一個異動,便要出手斃敵。
江湖遊商和匆匆而歸的大漢臉色均壞了一成。托住一隻手臂,遊商平靜地道:“那你覺得咱們怎麼樣才能走?”
“聽我一首曲子,若能走的了,這次的過節就先揭過去了。”黑衣年輕擔出這樣一個奇怪的條件,旁邊的封子明等人自然是不明其所以,可江湖遊商及那強壯的大漢俱是表情淡變,卻也掩飾不了驚恐。
年輕人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是佯裝不知,高深莫測的一笑,道:“獵犬終需山上喪,既然要做買賣,就要做好蝕本的準備。”
“可惜做了這麼多年的生意,還從沒有虧本的時候,今天更不能有例外。”
“這倒由不得你們了,小爺只有一個規矩,停過三首曲子的兩道,可以走人,生死大仇除外。”
江湖遊商身邊的大漢且將且怒,陡然間雙掌嗟出一聲爆響,撲地撼山奪嶽的掌力掃蕩而出,勁風狂飈,雖然沒有什麼技巧,可力道已足開碑裂石。
“哈哈!大蠻牛一個,三指擺平你!”年輕人一副玩世不恭的狂態,分毫不將這開山掌勁放在眼中,任由力道臨身的一剎,忽地折地平旋盤起,鳴鳴笛聲排鳴而至,倏地笛風暗指,三戳中兩實一虛,內中正蘊有三記指招,分襲大漢“天突”,“七坎”兩處大穴。
三招快若電閃,避無可避,迫得大漢的雙掌在半空中疾收而回,無視那記虛招,兩記掌刀打出一記飛花式,甫地向下合併,見隙將鐵笛夾緊。
黑衣男子的傲氣收斂,這大漢變招之快,應變計算之準,已相當出乎的預料。只不過,他早已有了反擊之法,或者說,連對方的計算也在他的鐵笛,已由虛轉爲實。
是的,先前的實招,全部都是虛招,此刻手腕一甩,統統化爲了虛無;可是,那原本早已被忽略的虛招卻驟化出一聲追魂奪魄的響動,鐵笛結實的砸在大漢的胸口。
青年人露出了殘忍的詭笑,因爲他的眼裡,早已現出了大漢胸口被洞穿的慘象。
驀地—低沉的怒吼彷彿來自天邊,鐵笛餘插在地上,青年人眼中盡是不可思議,但沒人能告訴他,爲什麼鐵笛會被無緣無故的震飛。
一口青白相雜的濁氣自大漢的七竅而出,隱約之間青色的光影隨他的手掌合在了一起,一聲佛號似有似無,夾雜著濃重的佛香,掌刀已經掃出。
青年人就那樣看著掌刀在自己身上連砍了三下,空有一身玄妙的身法,卻半分也移動不了。而這一幕在土地了明等旁人看來,則是更加詭異,絕沒有人會面對這樣的掌刀而不避,可那青年人卻似故意接下三記狠著。
“金剛功……和老大在伯仲之間……”“梅花手”封子明心念連環數變,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前移數步,不動聲色的張開手掌,向大漢的第四掌抓去。
在的一掌乃是借身而族,憑藉一嶴金剛功的修爲,看似平淡的掃去,實則是一掌強過一掌,休說封子明的手腕是肉體凡胎,縱
是銅筋鐵骨,也要被砸成廢鐵。這一點難道封子明不知道?
不,他當然知道,可是他也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的梅花散手足以接下這一掌,不知道的,卻是接下這一掌後該作什麼。他做事,從不考慮後果,要做便做到底。
然而,他確確實實地掃下了這一掌。無聲無息,佛號戛然而止,兩個人的動作太快了,快的連聲音都沒有。至於手法,白翎看的一清二楚,無論是使暗器還是使劍,都很需要眼力。可是,如果現在有人問她,那是什麼樣的手法,她卻答不上來,因爲這那所謂的手法不過是準確地扣住了大漢的腕脈,別無其它。
大漢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從來沒見過這樣擋住招式的人。青山鐵椎客是一個肯拼命失,因而他至今都戰無不勝,無數次的殺出重圍,靠的就是拼命。但今天,他見到了更能拼命的人—封子明的掌已附在地“氣海”穴上,勁力一吐,便要喪命。
“拼命!好,非常好,死在你的手下,我鐵推客不掃此生!”大漢猝地大笑,報上自己的名號,青山洞衆弟子驚呼一聲,因爲青山鐵推客正是他們幫主青山洞主的師弟。
封子明明豁然開朗,既然對方也是青山洞一脈,又是青山洞主師弟,金剛功的修爲自然在王墨霖的伯仲之間。想到這裡,他苦笑一聲,一笑之中,又全不是因爲對方的身份。緩緩地,封子明面無表情的收手,後退,前後沒有一句話,整個動作也是一氣呵成,不痕跡,一派高手風範。
大漢怔住了,他早已有了死的準備,因熗到目前爲止,也根本沒有看出對方是青山洞一脈。白翎雖是聰明絕頂,可也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隱密,十六護法伯出一副高深莫測之態,她也只好上前一步,道:“江湖遊商,你真地有我丈夫的行蹤?”
江湖注射商乾笑一聲,沒有立刻回答,捂住那隻滴血的手臂,咔地一聲,齊根將之錯下。
“這……”封子明和百里長清也是在黑道上摸打的硬手,死在他們手下的高手也不知幾何,可如今對方自斷一臂,這絕非簡簡單單的匹夫之悍,而是有大決心大毅力才能作此抉擇。
“一條手臂!你清賬目已夠了,至於其它買賣,容後再議。放人,走路,今天到此爲止了!”
封子明快速的反應,一系列命令乾淨利落,手腕一揚將鐵椎客推回,回脣輕動,以傳音入密的功法冷冷地道:“閣下好自爲之。”
鐵椎客身形劇震,退回門外,江湖遊商將這些看在眼裡,卻並不在意自己的手臂,嘿嘿一笑道:“那黑衣人是本幫的叛徒,今日我們恐揚要將他帶離此地。”
“這便是另一樁買賣了,魔笛主人的命,該值一個好價錢。”百里長清言罷,手腕迅速的反扣,在黑衣人驚訝的目光之下,又在他的胸口連點三下,收了笛子完工。
江湖遊商駐能可貴的沒有露出自己的笑容,只是一字一頓地道:“這位兄弟開個價。”
“老闆爽快,我這個人不貪,一心只救後半生過個安穩,這個價不會太低也不會太高……”
遊商擠出一個喜悅的表情,指指自己的衣袖:“兄弟儘管開價,黃金紋銀珠寶首飾,少俠要多少我便有多少。”
“這些身外之物,自然是可以外求的,不過魔笛主人的命,世上只有一條……”
魔笛主人冷清秋目眥欲裂,雙方竟將他當作商品交易,對於他簡直是奇恥大辱。十六護法則彷彿十六尊石像,不聞不問場中的一切。
“閣下莫非要的是龍肝鳳膽?找那樣的東西恐怕廢些時日。”
百里長清答非所問一指道:“龍肝鳳膽雖是珍貴,卻也絕非天下唯一。”
江湖遊商終於忍不住臉色一變,冷冷道:“閣下又認爲什麼是天下唯一,還請明示。”
“就是那個!”百里長清的手指未動,引得衆人的眼神紛紛側向他所指的方向,可那裡也只有江湖遊商,並無他物。
遊商的表情忽然一厲,陰陰地道:“閣下莫非是在說笑?”“並未說笑,天下只此一物。”
“閣下真以爲區區在下的命夠換魔笛主人的一命?”
“正是如此,一命換一命天經地義,你們二人只有一人能走出去。”
江湖遊商臉色更加陰沉,口脣緊收,壓低聲音道:“這件事沒得商量?”
“人命關天,商量不得。閣下最好早做決定,遲了便要生變。”
沉默良久,客棧中的氣氛有幾許的怪異。江湖遊商頗有幾分諱疾忌醫之感,硬搶自然不可能,他自然也不可能留下命來換命,這樣以來,便成了一個死局,無論何種方式,也是帶不走人的。
轉念,他有了另一番的思量,冷肖秋因然要除去,因爲江湖遊商絕不會應允別人知道的比他更多。可是時下,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總有一天,我們再好好淡一筆生意,希望屆時雙方都能滿意。”江湖遊商笑著一拱手,連頭也不回一下,轉身便和鐵椎客離開客棧,消失的官道之上。
百里長清得意的一笑,他的手慢慢從冷清秋的腕上鬆開。知上的鐵衣還在,可外面的青衫,已漸漸現出半抹腥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