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爾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他的那個笑容被俘獲的，那種帶著一點痞氣和單純的稚氣未脫，讓她忍不住軟了心。

后面兩節課上下來，李碩除了問她一些專業的問題，其他的時間也沒有借機和她說話，不過交談了幾句，方爾倒是覺得他很幽默，時不時的借機發揮扯出來一兩個笑點，課堂倒是一點都不嚴肅。

在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方爾總算是撐不住了，把那個面包掏出來啃，吃之前假意問了李碩要不要吃，說實話要不是她這兩年臉皮厚的爐火純青，倒是會因為現在的尷尬鬧一個大紅臉。

面包是手工面包，看著就不便宜的那種。

就在她咬下去第一口的時候，手機震動了一下，方爾嘴里咬著面包，一面去翻手機，是林森發過來的一條短信。

“吃早飯了沒有？”

方爾眉眼間忍不住露出一絲喜意，眉眼飛揚的回了一條：“如果現在吃算的話。”

可短信才發出去一會兒，電話就跟著進來了，方爾差點別喉嚨里面的面包給卡住，站起來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去接電話。

“干嘛，查崗啊？”方爾調笑著。

“恩查崗，”林森應答的理所當然，“在吃早飯？吃的什么，和誰？”

方爾臉上都快能笑出來一朵花，“后面那個問題才是重點吧。”這家伙也是時候有危機感了，畢竟像她這么優秀的女性光是走在路上都是在撩漢。

“你要是這么認為我也不介意。”

方爾又捂著嘴偷笑了兩聲，解釋：“我現在在教室呢，能說是陪著我的同學們一起吃的嗎？至于吃的什么，唔……反正這也不是你關心的，直接跳過吧。”

“爾爾。”林森的聲音帶著無奈的笑意。

方爾逗夠了他，聽著上課鈴聲響起急著要掛電話：“好了，我吃的面包，上課了，掛了啊，白白么么扎。”

她磨蹭著想要對方先掛斷電話，忽的聽林森低低的笑了一聲，她問：“你笑什么？”

“感覺像是回到了剛剛認識你的時候，只不過是不一樣的心境。”

方爾不忍追問：“那你那個時候的心境是什么？”

“你不是要上課了嗎？掛了。”林森打發她。方爾本來還想磨蹭他說兩句話，結果恰好看見走廊那一頭走過來的導師，嚇得直接掛斷了電話往教室里面鉆。

剛剛坐下，就聽李碩問：“接電話去了？”

方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剛剛她接電話的時候他明明是看著的，現在算是明知故問？不過出于禮貌，方爾還是點了點頭。

他還想在說些什么，可導師已經進來了，幾個人的教室里面誰說句話都特別明顯，大家老老實實的坐著，老師不說話他們也不吱聲。

鑒于前面幾節課的講解，導師給他們出了一個任務，是要組隊完成一個設計品，要求在放學之前交上去。兩節課的時間，一百分鐘，對于設計任何東西都是一種考驗，導師給他們需要設計的東西的定義只有兩個字：希望。這兩個字的價值可以依附在任何東西上面。

分組自然是前面兩個人一組，他們后面三個人一組。他們用十分鐘討論了要設計理念依附的產品，最后敲定為牛奶。

三人時不時的交換意見，主要是李碩在電腦上面用軟件畫。因為考慮到互相思維的碰撞性，兩個組分了兩個教室，互相討論的時候也不會擔心被別人聽了自己的想法。

沒想到的是，兩節課的時間，還真讓三個人緊趕慢趕的把作業完成了。提交上去之后，導師就表示他們可以放學了。

另外那兩個看起來像是在曖昧期的男女還沒有做完，導師也讓他們最晚在今天一點之前提交給他。

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被林森滋潤的多了，方爾看見那小情侶因為羞愧紅彤彤的臉，忍不住的想歪了，他們做不完，該不是因為在某間教室里面坐著不可描述的事？

方爾因為自己的想法一陣臉紅，把視線移開。三個人因為一起完成了作業，之間的感情倒是急速上升，坐在邊上的那位是前面那兩個人以前的同學，叫王小強，三個人以前就是一個班上的，在后面小聲的和方爾他們說著他們分分合合無數次的八卦。

自然而然的，三個人約在了一起吃飯。想著是三個人，方爾又人生地不熟，在聽王小強說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缽缽雞之后，果斷的跟著去了。

下午上課，是他們自己上去解釋自己產品的創意，講解完了是導師的評語，指出其中不足和優秀的地方。

方爾他們這一組最先被拿出來觀看，方爾自告奮勇的上去解說。

他們是圍繞著純牛奶做出的一個廣告創意。牛奶是高營養的，最常購買的一群人基本都是父母這一代，給自己成長期的孩子買，廣告是針對這些消費者的心理制作的。

因為時間比較少，他們只是簡單的做了一個草圖，不過還是能夠看出其中的創新。等她講解完，下面雖然只有幾個人，但是啪啪的手掌聲卻是響亮的，方爾微微鞠躬，然后走了下去。

導師的點評是先說的其中不足，先前好幾個方爾自以為傲的幾點，都被導師點出來說出其中的不足與改進的方法，大家都是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再往后就是贊賞。等后面那一組上去，先不說內容，單單是那個男生的膽子，都直接讓人覺得低了方爾一截。

他明顯的不自信，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抖，旁邊的王小強開始解說：“這小子就是這樣，在我們班上從來都是文化分第一名，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國家勵志獎學金，因為操行分低，基本不參加什么活動，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書。”

方爾目光一直落在那個人身上，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半晌又合上。不僅僅是氣場，就是內容，也是沒得比的，他們的創作思維很局限，似乎是被希望這兩個字困住了，一直在往希望的方向靠近，卻又越走越遠。

她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對于這種拼命努力又得不到相應回報的人抱著一種類似于同情的心態。

可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被同情等同于羞恥。

時間一晃過去了，下課的時候方爾還聽到那個女孩在怪那個男孩，說什么都是他的錯，丟了東西轉身就走，男孩忙著追上去。

方爾頓時有一種作為過來人的感慨，這種感情，是長久不了的，哪怕他們分分合合，最后的結果也肯定是分，一份感情里面最重要的不是愛有多少，再多的愛也有耗盡的時候，愛情里面，最重要的事旗鼓相當，你一招扔過去，他一招打過來，兩人都是自得其樂。

因為是放學，三人也散了，方爾離開了學校就給露露打電話。坐在出租上的時候，她忍不住的矯情了一把，果然學習是令她快樂的事情，看，都讓她忘記那些煩惱的事情一整天了。

露露現在辭職了，屬于自由職業者，隨約隨到的那種，方爾到地方的時候她已經到了，坐在卡座里面低頭看著手機，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扭曲。

方爾在桌子上面輕扣了一下，示意自己來了，露露都沒抬起頭來看她，嘴里低聲罵了句臟話，等反應過來又解釋道：“我不是說你，你是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奇葩，自從我混這一行之后，基本是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了。”

說著她把手機往林森面前推：“你看看你逗逼，腦子是個好東西，她可能真的沒有。”

露露的店鋪最近正上新，開展新的托面，從睡衣這一塊開展到了鞋子，而這個買家就是買了一雙鞋子，當下比較流行的那種小白鞋。

露露給她看的是一個聊天界面，是她讓一個買家給改好評，方爾大致掃了一眼：“你這也理直氣壯？寫評論本來就是大家的權利啊。”

“什么權利！她這分明就是腦殘！”露露氣的捂臉哭，“你知道她差評的理由是什么嗎？”

“是什么也是因為你東西不夠好唄。”方爾補刀。

“可這還真不是我的錯。”露露把買家的評論翻出來給她看，只有一條差評的那一欄里面躺著一條差評，內容是：“兩只鞋都是反的，怎么穿？聯系賣家換，她居然讓我把兩只鞋換一下，怎么換？”

方爾看著評論有些云里霧里，好的是買家還有圖，她點開一看，噗——

她突然開始心疼露露了，果然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那張照片里面，是一雙鞋子，兩只正常腳的鞋子被買家掉了個個，所以兩只腳都是反的。

方爾最開始只是忍俊不禁，后面再想就越發覺得好笑，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如此奇葩的人？這好評估計是改不回來了，評論下面還有游客的評論，都是在笑，讓她換一換。

“笑什么笑！”露露有些惱羞成怒，拿抱枕打她，后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具她自己說，是被氣的。

她接著又吐槽了自己最近遭遇的幾個奇葩顧客，其中奇葩的程度都是方爾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程度。

她說完了，把話題拋給方爾：“你今天叫我出來干什么，聽我開吐槽大會的？”

方爾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淡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