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男弟子所在稱為天宮,女弟子所在則稱為瓊華宮。
幾千年以前,天宮與瓊華宮合起來被稱為昆侖。但隨著時間推移,昆侖主事權利逐漸由男弟子全權掌握。等到人界修真者反應過來時,昆侖已經被稱為天宮了。
洛青衣在瓊華宮有著特殊的地位。這種地位是起源于何種原因,至今無人得知。大部分弟子猜測她關系到復蘇瓊華宮,因為從她二十多年入門后,短短時間內已有歸墟境第六重的修為,在人界世所罕見。
當然,畢竟只是猜測,其真正的原因至今無人知曉。除了掌門清玄真人與大師兄天祭祈。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就算是洛青衣本人對于這個問題也不知如何回答。
不管到底是為何,瓊華宮對于這個永遠穿著青衣,戴著面紗的師妹,抑或是師姐都相當寵愛。
自去年下了第一場雪以來,每月初的這短時間,都會落下足以淹沒瓊華宮的大雪。
從窗戶外落下的多邊棱形冰晶上收回目光,洛青衣拿起掛在墻壁上的玉般的法寶——那被稱為“招彌”的細長直劍后,往瓊華宮專為接待貴賓而設的雪園走去。
向她傳話的師姐也不清楚來人是誰,不過那句“清玄師叔祖特別交待過一定要去”的話,洛青衣便知道來人身份尊貴。
雖說如此,就算是對方身份高低貴賤,又與她有什么關系呢?洛青衣一邊這樣默默地想著,一邊走上覆上一層薄薄雪花的石階梯。當踏過倒數第九級階梯,視線剛剛可以看見平臺時,前方出現兩個白衣人影。
“你的住處距離雪圓一共一千二百三十一步,我們兩人一共走了六百一十六步,可是比你左走一步到達這里,這樣就沒有占你的便宜了吧?洛仙子。”
視野中最先出現的少女撐著一柄傘,一雙明亮的眼睛似乎吸納了星光,淺笑盼兮望著她。
她身旁……不,應該是身后,躲著另外一名少女,穿著打扮與她相同,只是可能因為性格使然在躲在后面的吧。
洛青衣慢慢地走完臺階,向兩人行禮的同時輕聲問候。
“洛青衣,見過兩位。”
“……見過洛仙子。”
這句問候是躲在后面那名少女說出的,聲音充滿了不安與彷徨,卻在這樣的情緒下依舊倔強的向她問好。
“她叫界靈,我叫真鏡,就這樣吧。那個園子不太適合說話,我們去那里吧。”
真鏡替界靈說完名字后指向另一處山峰,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洛青衣耳畔響起。
洛青衣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如遠山般的娥眉不為人知的微微一折。那座山峰是她每次舞劍的地方,瓊華宮幾乎將那個地方劃為她的私人屬地。
“抱歉,那里……”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走吧。”
真鏡絲毫不在意洛青衣不悅的神色,上前一步,左手拽住她的皓腕,右手拉著界靈,腳尖在點破地面的雪層后帶著兩人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現時,視野里的場景已變成熟悉山峰的景色。不同的是,因為這里無人打掃落雪,積雪的深度直接漫到了她們三人的腰部,像是一件白色的抹胸長裙般裹住她們。
“哎呀,積雪這么厚啊。”
真鏡自顧自的說了一句話,微微抖了抖肩膀,一股柔和的風吹拂過這個山峰,地面的積雪便倒卷向天空之中。
這之后除了能聽見風雪呼嘯的聲音之外,洛青衣與界靈都是沉默不語,這讓真鏡多少有些尷尬。
“風景真是不錯啊。”
真鏡自顧自的說出一句話后,也不知道這個場該怎么接下去了。慶幸的是洛青衣點了點頭,這座對她來說意義非凡的山峰成為了突破口。
“從這里眺望昆侖山,便可看見不同的四季之景,是不可多得觀景之地。”
“總是一個人,你也真是寂寞啊。”
聽真鏡這樣接話,洛青衣淡淡的做出回答。
“世間人,又有哪一個不寂寞?強顏歡笑罷了。”
“你還真的是……”
真鏡感覺頗為頭疼,拽了拽在旁邊一直沉默的界靈。而后者在她再三鼓動之下,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之后抬起頭來。
“你……見過凡哥哥了吧?”
洛青衣一震,豁然側過頭看向她。原本停在她臉上的淡漠表情瞬間土崩瓦解,雙眼立刻瞇了起來。
“……凡哥哥?”
“哎呀,你還終于有點活人氣息了,不容易。”
真鏡立刻發揮自己中間人這種做調節劑的角色能力,在將地上召出三把藤椅后將兩人按下去。接著她掏出一套朱砂色茶具,放在從地面長出的桌子上。
“你們到底是誰?”
洛青衣表情寒冷,一種無法由她自己掌控的威嚴展露出來。界靈的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剛剛仰起來的頭立刻低下去,在伸出手抓住語釋心的一腳后才稍稍好一些。
“吶,我是尹凡師傅,她是尹凡的小相好咯。”
真鏡說話簡單粗暴,不止把洛青衣震的身體一抖,就是界靈都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真鏡姐姐!”“什么意思!”
界靈與洛青衣的話幾乎是同時響起。不過在真鏡眼中悄然閃爍的一絲寒光,可能是兩個人的錯覺吧。
“不要激動嘛。這么多年,你們兩個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總之,今天帶界靈過來就是讓你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存在,免得以后被天宮某個居心不良的人捷足先登了……啊,差點忘了!”
真鏡露出少女特有的天真神色,一臉的壞笑的繼續說:
“尹凡還會再帶一個小的回來,你們可不要吃醋才是。”
“無理取鬧。”
洛青衣直接從藤椅上站起徑直離開,片刻就從真鏡與界靈的視野中消失了。
“……真鏡姐姐。”
界靈皺著眉頭,拉住真鏡后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真鏡則一邊伸出手摸著她的頭,一邊笑著她說:
“安心,安心啦,沒什么……如果你想問的是臭小子下午會帶回的那小的是誰的話。”
界靈欲言又止,但終究只是點了點頭。
“我們也回去吧。畢竟洛青衣是什么樣的性格,你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嗎?”
真鏡收起放在桌面的那套用了許久的茶具,拉著界靈一如剛才在地面輕點,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在離去時,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旁邊一處空地。
她們離去后,白發白須的清玄真人從空地顯出身影。他看著真鏡消失的地點許久,在聲冷哼之后一甩寬大的袖口,化作一縷青煙散去。
下午,天宮廣場。
天宮這足以容納超過十萬人的寬闊廣場,被以不同宗門的修真者劃分成一塊塊屬于自己的區域。雖然持法寶明斗這種事情不被允許,但各種五花八門的暗招層出不窮。
比如說云離剛才看到的那件‘婆媳施壓法’,具體使用情況為一個叫做破刃山的宗門看中一塊地方,逝水門又不愿意相讓,但破刃山這邊一位長老剛好是對方掌門新娶小妾的老娘,一番威逼利誘下,逝水門只得把地盤讓了出去。
“云離師兄,我還從來不知道你對于這種八卦之事如此感興趣。”
于子見云離來回看著這種“暗斗”,忍不住調笑了他兩句。
“如果你愿意用劍跟我比斗,想必我一定不會那些事情感興趣。”
云離進行還擊的手段異常簡單,若要翻譯成白話估計就是“打不過就閉嘴”之類這等強力話。于子聽得眉毛都豎起來,若不是擔心會被打的太慘,他估計立馬抄起自己的法寶就砸云離臉上。
“好啦好啦,你們斗了一路也不嫌累的慌。”
齋映雪發揮作為蓬萊原領隊人的身份,笑著將兩人的矛盾轉移開。其實在來天宮的時候,她才是蓬萊這只隊伍的領隊人,不過后面真鏡突然帶著界靈加了進來。
說實話,聽到真鏡要來她感到輕松不少。畢竟這種大場面就她一個弟子輩的帶隊來,怎么都顯得有些不合適。
……可上午那樣的盛大場面也是她不想看見的。
真鏡帶著界靈到最前面去參加馬上儀式,他們幾個人便被留在廣場中。
按照會道的老規矩,每一個宗門參加的人數必須是自己宗門,在一百年之內收的新弟子,人數為六人。想到這里,齋映雪不禁側過身子再次輕點己方人員與其戰力。
云離,歸墟境第六重。
于子,歸墟境第二重。
于桑,歸墟境第二重。
夕昊,歸墟境第二重。
加上自己這個歸墟境第九重,整體來說……實力并不強。殿試的前幾名中除了她自己,有兩個重要戰力并沒有被允許參加這次會道,讓她頗為不解。
不過暫且不提實力這個問題,目前最大的問題是,蓬萊參加這次會道的隊伍加上她也就只有五人。
小師叔自去年被放下山后,至今杳無音訊,而在眾人頗為擔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時候,真鏡師叔祖則說“不用管他,會道那天他肯定會來”這樣的話。
“雖然我很相信真鏡師叔祖,不過問題是現在人哪去了?”
齋映雪急的額頭直冒冷汗。若是再規定時間內沒有組齊完整的隊伍,那么會道將以隊伍現有人數為準。以天宮的能力,中間若是想要插人進去,只怕比登天還難。
這時前方三清殿附近傳來三響悠揚的鐘聲。原本正在進行小聲交談著的所有人幾乎是瞬間便停下里,齊齊將目光望向三千殿門前懸浮在空中的圓形石臺。
齋映雪眉頭皺的更緊,所謂的最后時間,便是清玄真人開始講話的那一刻。
在所有人的矚目當中,清玄真人凌空虛踏走上石臺,白發與深藍色的袍子無風自動。他的目光掃視過在場的所有人,似乎見到眾人徹底安靜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先是露出和藹的笑容,接著他便張開嘴準備說法。
但就在這時,天宮的守山大陣——誅仙劍陣發出刺耳的嗡鳴,接著懸浮在蒼穹深處的一道灰色光芒,陡然耀白,霎時間天地變色,日消月隱。
無數五彩虹光從虛空中出現,凝聚成一柄柄光芒炫彩奪目的劍。
接著,那道灰色光芒再次發出響天徹地嗡鳴身后,無數的五彩光劍伴隨著誅殺萬物般的決心,刺向天宮山門處,那幾個人根本無人注意到的人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