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夜無儔身后,來到了恢弘的麒德殿。
雖然卿君平常生活的七王府也在這皇城之內(nèi),但是到底同這未央宮有著一道宮墻的間隔。雖是只有一墻之隔,但墻內(nèi)秋千墻外道,卻是儼然不同的兩種風(fēng)光。
在落日的余暉里,這座氣度恢弘的宮殿仿佛披上了一層絳‘色’薄紗。
卿君信手撩起了轎簾,打量起黃昏中這座長樂未央的宮殿——未央宮。不若常見的北京故宮的金瓦紅墻,這西涼皇宮樸拙而威嚴,走的是粗曠的路線。以紅、黑為尚,均由平地筑起高臺,再在高臺上修筑宮殿。
從凌霄‘門’入了未央宮,卿君頓覺“一入宮‘門’深似海”之感,瞬時各種宮心計、各種金枝‘欲’孽、各種步步驚心……
顰眉之際,遠處響起鼓聲,卿君循聲望去。這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宮墻讓她頓生畏懼。
“金吾衛(wèi)已擂響含元殿鼓樓上的暮鼓,宮‘門’即將關(guān)閉。”抬望眼,夜無儔坐在馬背上睥睨而視,一裾衣擺,雅綠鑲金絲。
連續(xù)穿越數(shù)道宮‘門’,直至重玄‘門’下,所有人被勒令下了步輦坐騎,一律步行至內(nèi)殿。
一路上,夜無儔等一眾人在前凌‘波’微步,卿君并兩個丫頭則在后緊隨。
由于此番是入宮面圣,子衿、子佩幾乎是將首飾盒中所有貴重的珠釵一股腦兒往卿君高高隆起的發(fā)髻上面堆疊。身上的宮廷襦裙也是極盡奢華繁復(fù)之能事!一層復(fù)一層包裹著——在這七月盛夏時節(jié)。
卿君之前對自己的形象顧問子衿苦苦哀求,莫要在她臉上堆疊水粉胭脂了!身上頭上這架勢,等會兒必是香汗淋漓的節(jié)奏,這古代化妝品不防水,到時候臉上五彩斑斕的可就不好了。
子衿一想也對:“大殿巍峨,人與人之間皆是遙遙相望,只要小姐服‘侍’頭飾不失禮于人,旁人未必看的真切小姐妝容。”
子佩熱忱將卿君扶起道:“況且,小姐天生麗質(zhì),眉目深刻,膚若凝脂,不化妝竟然比旁人化了妝還要美‘艷’自然!”
卿君戴著她拋來的高帽倒也舒適:“那是!”
原本想在路上問問夜無儔這宴會的主題、中心思想、人物關(guān)系等等的,就算是‘花’瓶,卿君也給自己定位成為專業(yè)的‘花’瓶。這下可好,這緊趕慢趕的。氣喘順了都不易,更遑論‘交’談。這繁冗的曳地長裙更是加大了卿君行路的艱難。
“夜無儔,你就這般心急火燎的想見你父皇么?”卿君實在趕不上這一幫習(xí)武高人的腳步了,喘著氣喊道。
聞此言,皇帝頓住了腳步。自嘲一笑,繼而轉(zhuǎn)身,踱步至卿君面前。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jīng)習(xí)慣被卿君這般連名帶姓的叫自己。她似乎從不知曉什么是宮規(guī)綱常,而自己,竟然亦不曾計較。
“‘腿’短亦無甚汗顏的。”夜無儔居高臨下睥睨著她。繼而又將卿君抱起,繼續(xù)趕路。留下煮鶴、子衿他們怔在原地。但眾人連二人之間更‘露’骨的形容也見識過,并未對此有所不適。
“王爺這般自詡為高富帥我認為不妥。即便我不若王爺這般魁梧,也時刻謹記臥龍先生之告誡——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友情贈送送你一句金‘玉’良言——天塌下來有你們高個子頂著!”卿君雙臂環(huán)著夜無儔的頸項,喋喋不休道。
“臥龍何許人也?”夜無儔悠悠說著,氣息噴薄于卿君臉上。
卿君醒來后便已確定了今后要將同夜無儔的相處模式調(diào)整至“舉案齊眉”狀態(tài)。此番兩人又有了這么親密的身體接觸,卿君一時回過神來,自是要反抗:“我以為當日已同王爺講清楚了,是我表述不清?還是王爺存心刁難?你……快些放我下來。筵席之上我自會扮演好七王正妃的溫婉,只求四下無人時,王爺還我清靜,否則,皇上面前的鶼鰈情深,莫怪我不配合了!”
“引‘誘’了本王卻又臨陣脫逃?晚了!你莫要顧左右而言他,本王再問一遍,臥龍是何人?”夜無儔眸中一絲容不得人閃躲的篤定。
“臥龍……臥龍就是臥龍,夜無儔你聽話不會聽重點的么?況且,我何時引‘誘’你了?你快些放我下來,隔得人不舒服。”被人抱著不用走路,還不用暈轎子,其實美的很!然則卿君被‘逼’問的方寸大‘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阿卿若不愿說,本王不問便罷。”夜無儔放下卿君,說道,聽不出喜怒,卿君心中直發(fā)‘毛’。
良久,夜無儔醇厚的聲線想起:“你沒有編什么謊言欺騙我,很好。”
兩人默默無語,依偎同行,穿梭與這茂林修竹之間。卿君恍惚之中有種錯覺,仿佛他們真是傾心相愛的一對佳偶。
旋即便至麟德殿。
此殿由左、中、右三殿聚合而成,故西涼人又稱其為“三殿”。在中殿左右各有一座矩形高臺,臺上有體量較小的建筑,各以弧形飛橋與中殿主體建筑相通,四周以廊廡圍成庭院。三殿均面闊九間,中殿進深五間,左、右殿約進深四間,中殿為二層,左右殿則均為單層建筑。三座殿堂高低錯落有致地結(jié)合到一起,使整體形象更為壯麗豐富、層次分明。
她跟在夜無儔身后爬上巍峨高臺入了中殿的時候,她聽見‘門’口有人尖起嗓子吆喝:“七王爺、七王妃駕到!”這尖細的吆喝聲一人傳二人,二人傳四人,四人傳八人,跟隨在他們的腳步之后,響徹了整個麟德殿。
七王夫‘婦’攜手行至皇帝面前,卿君頭一回見著活著的皇帝,‘雞’凍的‘花’枝‘亂’顫,虧得她發(fā)髻上鎮(zhèn)壓著眾多珠釵。
兩人按制向皇帝見了禮。皇帝高高在上威嚴道了:“平身。”他二人方才起身。卿君站在一旁聽自己的夫君用華麗德辭藻向皇帝恭祝安康,又向北嶺到訪的使節(jié)——軒轅墨淵表達了歡迎。
卿君百無聊賴的立在一旁忍受悶熱難當。不時得抬眼瞥著皇位上的正德皇帝。
正德皇帝頭頂著冕旒冠,卿君估計他此刻也不舒坦,遂向他投去了悲憫的目光。隨即便看到皇帝掩藏在冕旒之后的眸中有一絲戾氣朝自己‘射’來。卿君這才意識到,對一位君主表示悲憫,簡直是活膩了!
夜無儔滔滔不絕,皇帝若隱若現(xiàn)的面上漸漸柔和。卿君覺得,老皇帝看向夜無儔時,并不似被人奉若神明的天子,倒似尋常人家的老父親,在欣賞兒子的驚世之才!他為自己兒子在賓客面前的出彩表現(xiàn)而驕傲!
可是這樣尋常的情感,老皇帝似乎在刻意壓制著。
皇帝真心不易做!子衿這家伙,把自己打扮得這樣隆重,人家皇帝公公壓根就沒瞧過她一眼!自己熱的要死是何苦呢?
終于夜無儔的祝詞說完了。
坐定之后,卿君看見那位北嶺使節(jié)的身側(cè)竟然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確切的說,應(yīng)該是夜無儔熟悉的身影——碧池!
可是,碧池仿佛并不認識自己,更詭異的是,她似乎連她的心上人夜無儔也不認識一般。軒轅墨淵?墨淵?碧池?那碧池,莫非是——軒轅碧池?
卿君轉(zhuǎn)臉望向夜無儔,那人一副冷若冰霜模樣,看不出什么提示來。卿君只得將疑問藏匿內(nèi)心。
繼而開宴,絲竹樂起,觥籌‘交’錯,眾賓歡也。
皇帝在抱怨著什么人今日筵席又來遲了,真是不像話云云。卿君關(guān)心的是何時上菜,自己真是餓的奄奄一息了!酒喝了幾盅了,這些人敬來敬去,都不餓嗎?
“碧池給七王爺敬酒,恭喜七爺覓得平陵佳人!”碧池持杯,意味深長得看了卿君,隨后一飲而盡。利落而不拘泥,一如其遠播之名。
夜無儔只是淡漠的喝了杯中物,并無甚言語。卿君覺得,許是他方才那滔滔不絕演講了一通,‘激’情退卻,已然沒有了傾訴的‘欲’望了吧!
酒過三旬,傳說中的佳肴仍然未見蹤影。卿君哀怨的看了眼子衿,子衿歡以“稍安勿躁”的眼‘色’。
一名美‘艷’貴‘婦’說到:“臣妾嘗聞平陵榮國府千金明‘艷’不可方物。今日得見,也算是臣妾的福氣。據(jù)說七王妃亦是蕙質(zhì)蘭心,琴棋書畫樣樣手到擒來,值此良辰美景之際,不若由七王妃耀舞一支,則何如?”
誰說老子琴棋書畫樣樣手到擒來的?謠言!絕對的謠言!老子現(xiàn)在上哪兒給你找個專家來辟謠呢……
卿君咕噥:“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你讓我來琴棋書畫呀,兜了這么一大圈子叫老子跳舞是鬧哪樣!”
子衿、子佩暗中嘀咕:“小姐便從未習(xí)過舞。此番,全然有挑釁之嫌。”
一石‘激’起千層‘浪’。她這一提議,多數(shù)妃嬪命‘婦’皆附和。
隔著數(shù)丈的距離,臨桌的夜無儔關(guān)切詢問道:“阿卿,可需本王替你拒了那麗妃?”
那麗妃給自己帶了一頂頂?shù)母呙弊樱叶寂c平陵、七王妃的名號相關(guān),此番若是知難而退了,豈不折損了平陵,亦折損了自己七王妃的名望!
所以,卿君毅然決然拒絕了夜無儔,摩拳擦掌道:“但凡打著七王妃的名號行事,我便容不得屈居人下的,這便是我蕭卿君的職業(yè)‘操’守!”
“唔,唯‘伺候枕席’一事,愛妃宜再‘精’益求‘精’些。”夜無儔淺啜了口酒道。
卿君啐了他一口:“誰‘精’找誰去。” шшш?тTk дn?C○
夜無儔放下了杯盞慵懶道:“可本王只對你的身體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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