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貴女的目光看向了凌熙,立刻道:“你們看,那個女孩子還真是與眾不同。”
與此同時,幾個貴女也注意到了凌熙。
她們瞧見凌熙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因對方的穿戴。
凌熙的穿戴和其他人的款式都一樣,都是寬大曲裾,腰間束帶也是松松垮垮地繞著,顯露不出絲毫的曼妙曲線。
只是她的衣服獨具匠心,所以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但見衣裙有著重疊朦朧的褶皺,舒展流瀉,上面并不是用繡線繡出的華麗圖案,而是用手工繪出的水墨山水圖,是一副工筆日月山河圖,畫工雖然說不上佳,但在上面涂抹了一層淡淡的銀粉,還有亮晶晶的東西鑲嵌在日月上,看上去雖然并不繁雜華麗,也顯得高貴精致。
幾個貴女瞧見后覺著自己回去也要買這樣的一身穿戴,很是漂亮,真是獨特。
不過她們不清楚那些金粉是怎么弄上去的,那些亮晶晶的飾物又是什么?
于是,有人想要從對方那里知道,衣服是從哪家鋪子買的,便好奇地問道:“她是誰?”
“不知道,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她。”
“你見過沒有?”
“沒有啊!”
“我知道她是誰。”眾女中,有一個少女正傲然地坐在席間。
她的目光掃過蘇氏與凌熙的方向,帶著一些鄙夷與不屑,她云鬢若鴉,鳳眼中波光宛轉,只是顴骨高聳,略顯得刻薄,面上擦了很厚的粉,只為了遮擋她面容的淤青——此女便是袁府的庶女袁悠悠。
“悠悠小姐。”其他幾個身份不高的貴女立刻滿面堆笑。
她們知道袁公沒有嫡女,庶女也沒有幾個,但這個袁悠悠是幾個庶女中最像大小姐的。
所以她們對待袁悠悠也非常的客氣。
袁悠悠目光鄙夷地看了凌熙一眼,對旁側的幾個貴女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那個女子就是和大哥袁嵐有婚約的那個主兒。”
立刻有人好奇道:“莫非——她就是凌氏阿熙?”
“不是說她長相丑陋,貌若東施?”
“是啊!好像沒有傳言中那么不堪。”眾人目光再次望去,不可置信。
“反正我覺著她不怎樣。”袁悠悠冷冷說道,“面黃肌瘦,實在看不出什么漂亮來。”
旁人的面色微微一怔,沒想到袁家的小姐居然會酸溜溜說出這種話,實在沒有風度,不過,這些人大多是新晉官員家的女眷,難免家族中底蘊不足,都是善于察言觀色的,而且是對袁家示好的,對方想聽什么,自然說什么。
有人立刻改口道:“我聽說,凌氏阿熙是沒有上過女學的,而且皮膚也太差一些。”
袁悠悠冷笑,“她可是小地方的女子,哪里有什么保養之物,整日里風吹日曬的,大約與那些農女無異,居然癡心妄想嫁給我的兄長。”
其他人恭維地道:“她啊!的確是配不上袁嵐世子。”
這些話,袁悠悠聽在耳中覺著舒服了一些。
但是她心中唯獨覺著有些奇怪,為何白玉京的目光要落在這個凌熙身上?
她心中一直很喜歡白玉京,眼睛里更容不得半粒沙子,雖然知道白玉京是捕快,平日里對人觀察細微,對任何人都有可能多瞧看幾眼,然而今兒白玉京居然會在壽誕上不時盯著凌氏阿熙,眼神似乎與往常不同。一想到這些她就覺著很不開心,纖纖十指,不由縮緊,眼光如刀。
連兄長都不知道那個凌氏阿熙是誰,為何白玉京那么有興趣?她究竟何德何能?
但見遠處袁嵐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目光不停地向門口望去,仿佛在期盼著什么人的到來。
司徒雅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面容帶著笑意,“袁世子別看了,像衛師師那種女子,只有在關鍵時候才會出現,眼下還不到時候。”
白玉京斜睨他一眼,清冽目光直直看入他心底,悠然道:“其實,眼下所有的賓客都已經到來,很快就要開席,是該衛師師出現了,然而這么晚還沒來,大約是發生了什么變故。”
袁嵐的目光有些陰沉,“我聽說她這些天身子不好。”
眼下他很擔憂她的身子。
倒真是一個癡情種子。
司徒雅笑道:“女人若是身子不好,那大約她是不能來了。”語落,他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袁少爺,您的未婚妻來了。”這時袁管事走上前,對他說道。
“是凌氏阿熙,她果然來了。”司徒雅對白玉京眨了眨眼睛,覺著有熱鬧可看。
“嗯,她的確過來了。”白玉京早就發現此事。
“對了,袁管家,衛師師小姐呢?她那邊有沒有什么消息傳來?”袁嵐只顧打問衛師師的去向,至于什么凌氏阿熙,他沒有半分的興趣。
“少爺,我聽說衛師師小姐最近身體抱恙,衛府也沒有人過來,至于衛師師能不能來我就不得而知了。”袁管事說道。
“果然是這樣……”袁嵐有些失望。
“還有,少爺,老夫人那里讓您過去陪著。”
“嗯,好,我這就過去。”袁嵐邁開步子,腳步略微有些沉重。
“上菜!”袁管事回身拍了拍掌,接著吩咐眾人。
華燈倩影,奇香氤氳,但見一眾侍婢穿戴美衣,芳芷汀蘭,袿裳鮮明,手舉托盤,手臂如藕,笑靨盈盈,舉手投足無不顯出貴族大家的規矩,托盤中菜色五顏六色,饒是其他貴族們平日里吃過各色的美食,但是看到袁府的食物,也是眼前一亮。
此刻,有詩句為證:
室家遂宗聚一堂,食多吃法真多樣。
稻粢穱麥大小米,挐黃粱里摻黃粱。
燒得爛熟噴噴香,和酸若苦調些醋。
陳吳羹擺吳式湯,炮羔紅燒甲魚羊。
柘漿拌上甘蔗漿,鵠酸天鵝炒野鴨。
又煎大雁又烹鸧,醬汁鹵雞燜海龜。
名酒甜酒數不盡,酎清涼些心涼爽。
既陳華筵已擺好,人前杯酒如瓊漿。
——《楚辭》
凌熙雖然初次參加古人的宴席,然而并沒有什么歡喜的心情,如雪的月華映照于身上,顯得朦朧飄然,她慢慢瞧了一眼滿桌豐盛的飯菜,看上去的確是琳瑯滿目,不過自從在蘇無忌那里見識過貴族的美食后,便有些心有余悸,更是興致缺缺。
她隨意地坐著,只是品嘗著眼前的水果,姿態優雅。
接著瞧見一眾侍婢端著插著羽毛的碗送來。
貴賓席的幾個貴族感覺到口渴,正準備捧著飲用干凈。
幸而被旁側的一個人攔阻下來,為他們說了半晌。
周氏遠遠譏笑道:“瞧一瞧,一會兒肯定有人把這個漱口水當茶飲。”
怎知道凌熙端過去,漱了漱口,吐出,動作很是自然。
凌熙知道古人在美食端上來之后,就會有人送來一些漿水,讓人漱口,那些碗盞上面都會插著羽毛,示意眾人不要當作飲用之物。
周氏表情一呆,有些不可置信。這個規矩,一些其他地方的小貴族們都不知道,在洛陽城的宴席中鬧過了很多笑話,這凌氏阿熙又是從哪里知道的?
她不由仔細看看凌熙,發現她的眉眼中有種難言的魅惑,極美,極媚。
當然一個女人的魅力,并不只是看她的容貌與服飾,而且更要看她舉手投足之間,是否有一種難描難繪的氣質與韻味。這些對于凌熙來說,早已是習慣成自然,在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之中,她已有自己那一套應對的方法。
甚至于幾個年輕少年的目光已經落在她的身上,暗暗想知道她究竟是誰家女子。
“你就是凌氏阿熙?”忽然,一個女子不屑的聲音傳出來。
凌熙望去,一個鼻子翹得高高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穿戴十分華貴,卻也有些滑稽,對方臉上涂抹的脂粉略有一些濃,嘴唇紅了些,穿戴的也太厚重,有些不符合她的年齡。
袁悠悠這時候也在打量著凌熙,在心中腹誹了一會兒。
覺著這個女子長得尚可,皮膚真是糟糕極了,甚至不知道要涂抹一些像樣的脂粉來為自己增色,但是為何白玉京總是朝她看?她的心下不免帶著妒忌!
“不知袁小姐找我有何貴干?”凌熙冷笑一聲。
“你居然知道我?”袁悠悠微微詫異,接著冷聲道:“凌氏阿熙,雖然你一直裝的清高,但是心機也不過如此。”既然對方知道自己,定然是暗地已經了解袁家的事,這個女人自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定是個有一點點心機的女人。
“哦?是么?”凌熙冷冷一笑。
袁悠悠將酒盞放到案上,向前逼近了兩步,昂首說道:“凌氏阿熙,其實我上次已去過了蘇家,看出你們這些人根本就是表里不一的,你如果妄想從我們袁家這里得到好處,用來改變你們未來的命運,那么你還真是癡心妄想。”
“哦?”凌熙心不在焉地笑了一聲。
“對了,你可知道衛師師嗎?”她又挺了挺胸膛。
“當然是知道。”凌熙淺淺一笑。
“其實衛師師才是我大哥喜歡的女人,就憑你這模樣,還想做我的大嫂?如你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就是給大哥提鞋都不配,當然你也別以為可以在這里釣到金龜婿,如果其他的男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后,都會鄙視你唾棄你。”
凌熙的眉微不可察的輕蹙了一下,忽然輕笑一聲,低低道:“小姑娘還真粗俗。”
這個女子不但粗俗,還是個白癡。
袁悠悠立刻瞪眼,“你說什么?”
“自然是說你粗俗,無知。”
“你……”袁悠悠臉色一變,不禁揚起手來。
凌熙忽然上前半步,像好姐妹一樣捏住了她的手,意態甚是慵懶,頓時袁悠悠感覺到自己的半個身子都不能動彈了。身體涌出了奇怪的刺痛感,一步都無法上前,整個手臂都揚不起來。
袁悠悠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是袁府千金,也是學過一些劍術的,怎知對方出手這么凌厲。
對了,凌氏阿熙是將門千金,看樣子除了粗鄙之外,沒有任何的修養。
她想要掙脫,但無論如何用力都做不到。
怎知凌熙一副柔媚的神態,仿佛剎那的凌厲只是水中花,鏡中月,湊到袁悠悠耳畔道:“你且聽好了……如你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小女孩,哪個女人若是當了你的大嫂,絕對是會臉面盡失。所以說,我對你們袁家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不論是袁嵐,還是你,都會讓我倒盡了胃口。
不過在這種場合之下,你跑來挑釁,小心那把你當作棋子的袁夫人,不會放過你。”
袁悠悠咬了咬嘴唇,這才稍微冷靜下來一些。
的確,在這種場合并不適合發大小姐脾氣,袁夫人那里可是一直盯著自己。
而且這一次她被袁夫人送去與蘇家聯姻,顯然把她當成一顆棋子,此事是扎入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抿了抿嘴唇,心中想要發泄,卻又覺著有些委屈。
凌熙緩緩放開了袁悠悠的手臂,又輕飄飄道:“不過先告訴你……下次上馬車的時候,千萬不要踩著人,還是踩著凳子的好,不然你不小心摔下去,那結果會很慘,就像你眼下,極丑極丑,涂抹再多的脂粉也不過是裝模作樣,自欺欺人。”
袁悠悠臉色一變,“那晚是你?”
“不錯。”她嫵媚一笑。
袁悠悠覺著非常可惡,居然是這個女人見到了自己的丑態,而且還敢在這里出言諷刺自己,袁悠悠忍不住又想發作,卻發現對方的目光有一些冷。
那眼神冰冷,具有穿透力,令人不敢與她對視。更讓袁悠悠覺著渾身都是寒意,甚至覺著剛才被對方捏過的地方更疼。
這一次,她是徹底冷靜下來了。
眾目睽睽之下,她要顧忌大家閨秀的形象,不能造次。
同時,旁側的袁管家已經叫她去給老太太祝壽,她銀牙暗咬,恨恨地退了回去,冷聲道:“凌氏阿熙,咱們走著瞧。”
凌熙揚了揚嘴唇,給她一個隨意的表情。
“熙兒,無事吧?”蘇氏的臉色微變,她萬萬沒想到袁家的小姐居然會過來尋釁。
“無事的。”凌熙揚了揚嘴唇,悠悠然說道。
“熙兒,在袁家的地盤,我們還是小心些。”蘇氏膽子小,開始有些手足無措了。
“放心吧!”凌熙安撫地坐在她身側,拍了拍她的手,“如果她方才動手,那么倒霉的人是她。”
袁老太太與袁夫人一起坐在一席軟毛毯上,雖然眼下是夏日,但老太太身上火氣小,總是覺著有那么幾分寒意,她坐著的墊子甚至是名貴的白狐裘,她外面披著寬大的繞襟深衣,戴著祖母綠的額帶,上面鑲嵌著碧綠晶瑩的寶石,真是貴氣逼人。
袁悠悠邁開步子,氣沖沖地來到了閣樓前方,先站在外面深深吸了口氣,接著咬了咬牙,把面上的惱意壓制了下去,方才跑過來,一臉笑瞇瞇地道:“老祖宗,您今日真是漂亮了許多,坐在這里就像個菩薩,慈眉善目的。”
袁老太太很喜歡這個孫女,覺著她嘴甜,“真的嗎?看來我這些日子念佛念的好。”
袁悠悠笑道:“是啊!連我這個孫女都覺著沾光。”
“乖,來我這里坐。”袁老太太招了招手。
“謝謝老祖宗。”袁悠悠笑著坐了過去。
袁老太太雖然年紀大,眼睛卻好,方才看到她與凌氏阿熙在說話,似乎兩人之間發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便問道:“乖囡囡,剛才怎么了?”
袁悠悠立刻面色一沉,很快又恢復了尋常的樣子,撒嬌道:“還不是那個凌氏阿熙,委實是太沒有教養,袁嵐哥哥怎會和這種女人訂親?我討厭她,所以想給她一些教訓。”
袁老太太笑了笑,看了一眼袁嵐,見那人一直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雖然不是失魂落魄,但為了一個衛師師就影響到他的心情,不懂得喜怒不形于色,實在缺少男兒的魄力,袁老太太眸光沉了沉,這個孫子,她不喜歡,其他幾個嫡子比他更適合當世子。
她面色沒有任何情緒表露,接著轉過頭緩緩道:“你說的是,你的哥哥肯定不會娶她。”
然而,當袁夫人聽到袁悠悠竟擅作主張,尋釁凌氏阿熙時,立刻臉色一變,用力放下手中的茶盞。
她出言訓斥道:“悠悠,你身為袁家的女兒,居然如此意氣用事,不知輕重。”
“娘。”袁悠悠叫袁夫人為娘,心中還是有些不情愿。
袁夫人冷冷地看向袁悠悠,隨著她眼神的微變,周圍氣場明顯不同,她冷聲說道:“這件事情下不為例,身為袁家人絕對不可言而無信,若讓旁人瞧見我們跑去對凌氏阿熙風言風語,豈不是會覺著我們袁家根本容不下人。”
袁悠悠看著袁夫人凜冽的目光,心中顫了顫,微微垂下了頭。
她忽然想起了剛才凌熙的目光與表情,竟然也很嚇人,就是袁家主母也不會有那種駭人的氣勢。
不對,方才一定是她看錯了。
那凌氏阿熙小小年紀,怎么可能有那種氣勢呢?
袁夫人接著看向周圍袁家年輕的庶子庶女們,訓斥道:“聽著,今兒我們袁家的人要趁著大家都在,要讓所有的貴族官員們都看看,我們袁家從來不是沒有誠信的人,這也是今兒老太太壽誕的目的之一。小不忍則亂大謀,總而言之你們不要摻合在里面,以免弄巧成拙,只要那凌氏阿熙愿意與我家世子退婚就可以,一切達到最終的目的為原則,你們可知道?”
眾人頷首,“知道了。”
她的眸子一側,又瞪了瞪袁悠悠,“你可明白?”
袁悠悠在袁老太太這里瑟縮一下,“我,我明白了。”
袁老太太道:“好了,你可別嚇唬孩子了,她也是為了兄長的婚事而擔憂。”
“婆婆,但這些孩子不能不懂規矩,尤其是在客人面前。”袁夫人恨鐵不成鋼。
“今日是我的壽誕,我們先不說這個了。”袁老太太擺了擺手。
“……”袁悠悠微微松了一口氣。
袁老太太眼中波光一閃,道:“我們袁家日后是要做大事的,不能言而無信,以后記得給凌氏阿熙一些補償,給她介紹一些貴族優秀子弟,讓她嫁的遠一些,越遠越好,日后我們袁家與凌家,兩家人老死不相來往,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袁夫人道:“婆婆說的是。”
袁悠悠立刻拍手道:“那就好,但是也別把她嫁給白玉京那樣的。”
袁夫人立刻瞪她一眼,“女孩子家家還是規規矩矩的,矜持一些的好,別把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都說出來,還真是口無遮攔。”
袁悠悠吐了吐舌,可她就是喜歡白玉京,所以有些著急,方才她就是忍不住。
如今,袁府內沒有嫡女,她在一眾庶女中最受寵愛,一直是眾人默認的袁家大小姐。
自己這么優秀,白玉京難道不該喜歡?
她覺著自己的性子是屬于那種敢愛敢恨的!
也是那種愛憎分明,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和女學那些惺惺作態的大家閨秀不一樣,且像她這樣性情直爽的大家閨秀,一定是極受歡迎的。
忽然席間,仿佛出現了一陣小小的喧嘩,讓眾人的目光不禁望去。
當袁悠悠朝宴席望去時,驀然臉色一變。
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居然坐在了凌氏阿熙旁側的位置上,本來男人坐在偏席也沒有什么,但是那可是白玉京啊!
洛陽三少之一的白玉京居然坐在了偏席,而且是在一個年輕女子的旁側,簡直讓人大吃一驚,而對方一副要和女子主動說話的樣子,更是讓人詫異。
有人詫異,“白玉京旁邊的女子是誰?”
也有男子道:“那姑娘果然優秀,連白玉京都主動尋她去了!”方才,他們也想主動搭訕,但是一直沒有付之行動而已。
閣樓上,袁夫人也詫異道:“白玉京,他怎和凌氏阿熙坐在一起?”
袁嵐本來沒有什么精神,聽聞此言,緩緩抬眸,喃喃道:“大概也是覺著那凌氏阿熙根本不適合我吧!”
說著袁嵐目光瞧向了偏席,瞧著白玉京瀟灑不羈的身影,驀然發現白玉京旁側的少女居然是自己見過一面的。
是她!居然是那個外城中,長著修長美腿的少女。
袁嵐大吃一驚,心中有些復雜,那個姑娘很漂亮,而且出手狠厲,又仿佛與男人有仇,所以給了他很深刻的印象。沒想到她居然就是凌氏阿熙!
驀然間,他心中那個一無是處的未婚妻印象徹底被打破。
白玉京居然和她坐在一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說袁嵐心中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不過他的心思還是放在了衛師師的身上。
周圍眾人的目光都落了過來,個個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不過眾人見白玉京面無表情,居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暗道他這是在辦差不成?
“凌氏阿熙。”白玉京看似隨意地坐在她身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白公子。”凌熙淡打量了他一眼,清冽雙眸中閃過一絲寒芒。
同時心中暗自翻了一個白眼,今兒這是怎么了,袁家還沒有開始發難,怎么一個二個沒有關系的人物全部都要湊過來?自己是吸鐵石嗎?不過自己倒不是磁,對方也不是鐵,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吸鐵石,不論他們走到哪里,眼光就跟到哪里的人物。
眼下害得自己也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真的是很討厭。
“對了,你這次真的準備退婚?”他指尖捧著茶盞,隨意地問道。
“白公子很喜歡八卦?”她漂亮的嘴唇微微向上彎了彎,
白玉京面色微微一變,扯了扯嘴角,有些尷尬,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說他,他也不知道為何就坐了過來,一來偏席清靜,二來這個女人似乎很能引起人的注意力與興趣,而且方才他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過來,并沒有什么好奇與八卦,白玉京咳了咳道:“對了,我聽說你要與洛陽城四大勢力約戰?”
凌熙優雅地換了一個坐姿,“難道不可?”
這個大概才是他感興趣的吧!
白玉京發現她稍微換了一下動作,眼前便閃耀無數閃閃的光澤。再仔細一看,發現她居然把寶石鑲嵌在了衣衫上,這些寶石都是價值不菲的,這女人簡直是暴殄天物!不過這樣看真的很好看。就是太奢侈,倘若誰要娶這樣的女人,大約必須要很有錢才可以。
洛陽城能這樣供得起她消費的男人,只怕不多。
一眼望去,這身衣服雖然遮擋住了她的身材,不過也很好,無損她的完美氣質。
但這樣美好的女子,為何總是喜歡拋頭露面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接著吸了一口氣道:“女人,如果你和袁家走近一些,愿意給袁嵐做妾,那么你也可以有袁家的庇護,至少也不用擔憂會發生那天晚上的事情。”
凌熙繞了繞發絲,眉目流轉間一片瑩然,更見風姿颯颯:“白公子,如果我讓你給一個貴婦當面首,你可愿意?”
“你說什么?”白玉京一怔,沒想到她居然會這么說。
面首,真虧她想得出來。
凌熙接著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連袁家的義女都不想做,為何要做妾呢?”
義女。白玉京這才知道袁家的好主意,原來是要她做義女,這個結果也是很好的,至少這凌氏阿熙也有了更高的地位,他吸了口氣,“你為何不做義女?”
凌熙緩緩轉過眸子,冷笑,“我是凌家女兒,為何要認賊作父?”
白玉京驚訝地瞧看著她美好的面龐,微微一怔。
沒想到,袁家在她心目中,居然如此不堪。
旁側的杜娘子、蘇元元、蘇雙雙、蘇氏瞠目結舌地看著凌熙,沒想到她居然與白玉京有了交集,這位可是洛陽城的大人物啊!
能與這樣的大人物說話,那可是三生有幸的事情。
怎知凌熙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聲若寒冰,吐字鏗鏘,卻是下了逐客令,“白公子,如果閣下就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那么無事可以走了。”她可不想因為這個男人,成為眾所矚目的一個人。
蘇家眾人頓時一呆,她居然要趕走洛陽三少之一的白玉京。
“我不走,這偏席也很舒服。”白玉京居然賴了下來,一雙長腿盤坐在案幾下。
旁側的蘇家幾人,更是感到不可思議。
……
閣樓上,有幾道目光正落在偏席那個位置。
其中,最高處,那珠簾后,一雙冷而清,寒而靜的眸子凝視著偏席。
那目光恍若千秋不化的雪山,而對方白衣如云,長袖如風,萬年寒雪,碧蕩如洗,那氣度若天上之人渾身閃耀著無垢的華光。
真是膚如凝雪,身影如畫,眸子瞧著下方的白玉京與凌熙,目光帶著一絲冷漠,整個人清冷的氣質中卻又仿佛多了幾分煙火氣息。
就是在旁側服侍他的侍童,眼睛也瞧呆了去!
然,另一道目光來自袁悠悠,她再也顧不得方才袁夫人說過的話了,妒火如焚,沒想到自己喜歡的白玉京居然與凌熙坐在一起,她端著面前的美酒,忍不住一口抿干了杯里的酒,冷卻一下自己的妒火。當然不止這些讓她氣惱……
區區一個商女,居然一直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來鄙夷自己,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不能就這么算了,那個凌氏阿熙還真是太可惡了!
她一雙眸子飛快轉動著,對了,對了,對方不是毫無才情的嗎?那么一會兒在袁府安排才藝表演的時候,自己去找凌氏阿熙較量一番,對方肯定會推三阻四,同時可以讓白玉京瞧瞧她那一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會的狼狽模樣。
屆時,狠狠地羞辱對方一番。
思及此,袁悠悠昂起了頭,覺著這是個絕妙的主意時。
外面忽然有人叫道:“衛師師小姐到——”
聽聞此言,坐在角落的袁嵐一雙眸子慢慢睜開,眸子漆黑發亮,他施施然站起了身子,理了理衣衫,整個人又恢復了溫文爾雅的貴公子狀。
衛師師!居然是衛師師!
眾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了門外,兩排兒臂粗的紅色壽燭,燃得園內明如白晝,很快便看到一個妙齡少女翩然而來,見她穿著女學最普通的曲裾,一眼瞧去并不華貴,瞧著給人一種樸素的印象,只覺著她天生麗質,與眾不同,長裙飄飄,恍若云中仙子一般。
待到已經開席才過來,這果然是姍姍來遲,當然沒有人覺著失禮,畢竟,也只有她這種美人才能有來遲的資格。
同時她并不是盛裝前來,并沒有引人矚目的意思,讓人瞧見后,打心底里覺著毫無不喜的感覺。
袁夫人立刻從閣樓上走下來,一雙眼燁燁生輝,熱情地迎了過去,“師師姑娘,終于來了。”
衛師師盈盈行了一禮,“抱歉,師師來遲了,袁夫人莫怪。”
“怎會,怎會,只要你來了就好。”袁夫人看向了衛師師,怎么看怎么滿意,怎么看怎么喜歡,覺著只有眼前這樣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自家世子,她和顏悅色,接著道:“你這可人兒,怎么現在才過來,我一直以為你病的厲害,真是讓我擔心得伸長了脖子。”
衛師師連忙躬身,聲音輕柔道:“謝謝袁夫人,師師其實沒有生病,只是旁人以訛傳訛。”
袁夫人笑了笑,這種出類拔萃的女子,就是這樣。
稍微有點什么,外面立刻就是風吹草動。
她接著道:“何況今兒是袁老太太的壽誕,師師這次還要代家父家母送一個大禮,所以才來晚了些,一路上準備的耽擱了。”
家父家母!袁夫人凝眸,看樣子這衛家的人是不來了。
居然讓自家的女兒過來,看樣子是給足了面子,實則是與袁家政治立場不一,果然衛家的人都是一些老謀深算的狐貍。
袁夫人蹙了蹙眉,熱情也冷淡了三分。
既然政治立場不同,那么顯然也不想與袁嵐聯姻了!
但見衛師師身后的兩個大丫鬟端上兩只蓋著金絲紅絨的大盤,打開一個居然是一個純銀的爐子,另外一個放著各種精美的盒子,那些盒子的外面都是由美玉雕琢出的,雕工精湛,極為精巧,卻不知道盒子里面是什么好東西。
衛師師指尖撫過長袖,悠悠道:“這一次,我給眾人了帶來了衛家的新茶,昔日是進貢過的,師師會領眾童子一起煮茶,讓所有的賓客們品嘗,以此給老夫人祝壽。”
袁夫人挑了挑眉,這是借著袁家的壽誕,給她衛家茶園增加名聲啊!
袁嵐立刻笑道:“師師煮的茶,那一定是極好的。”
袁夫人冷哼一聲,卻掩唇笑道:“好,既然眾才女都要表演一番才藝,那就由衛師師姑娘打這個頭,表演煮茶,如何?”既然想要利用袁家,就讓她的茶藝來當袁家的助興表演好了。
眾人歡呼,“甚好,委實是太好了。”衛師師面不改色。
凌熙緩緩抬眸,唇邊笑意加深,才藝!有意思!
這大概是她來到袁家之后,唯一覺著有趣的。她可以好好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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