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挑起劍眉,目光帶著探究的疑慮,“只是這樣?”
凌熙輕描淡寫地道:“只是那樣,難道還要如何?”
“……”白玉京居然沉默了。
“難道如白公子所說,讓她嫁給袁嵐做妾?在袁家人的淫威下活著么?我記得白公子當年也是這么希望的,對不對?”凌熙橫了他一眼,她的語氣中略微帶著一些輕嘲。
“以前我小看了她。”白玉京抿了抿嘴唇,聲音幽渺,“我只是覺著她的性子并不適合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她有大才,與尋常的女人不同,覺著在深閨中只會埋沒了她。”
“閣下居然這么認為?”凌熙沒想到居然會從白玉京口中聽到贊賞自己的話語,還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她勾了勾嘴唇,曼聲道:“其實她也不算是埋沒了,她只是退居幕后,而且在幕后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也不會被外人風言風語得詬病,其實本公子就是在聽從她的吩咐,按照她的想法,先替她排憂解難。”
“凌少與她很熟悉?”白玉京斜睨著她,策馬的姿態一派瀟灑。
“算是,都是凌家的親戚。”凌熙隨意地說道。
“以后我還可以見到她么?”白玉京忽然問道。
“這個……”凌熙輕吸口氣道:“閣下為何想要見她?”
“說不出,只是覺著可惜。”他的話語說的誠摯無比。
“相信還是有機會見到她的。”凌熙敷衍一笑。
“嗯,聽說她也要來清涼書院,為何一直不見人?”
“凌氏阿熙她無才無德,對于書院學習的內容興趣并不大,所以先掛個名兒,也是隨意混個日子而已,只是沒有那些紈绔那么過分。”凌熙微笑,顧盼之間風姿綽約。
白玉京覺著她說的敷衍了事,接著追問道:“原來如此,白某算是明白一二。看來今日凌少自行離開了清涼書院,接著來到百花樓,最后嚴懲那些紈绔子弟,也只是按照她的吩咐前來做事?”
“也可以這么說吧!”凌熙淺笑一聲。
“不知我是不是該問,凌少這么晚都沒有回去,而且那百花樓居然突然停業整頓,應該并不是簡單的事情,不知道凌少準備做些什么?”白玉京的聲音淡漠而且低沉。傲然的唇角微微揚起,說不出的俊美倜儻。
“白公子當然可以知道,如果說我是按照凌熙小姐的吩咐,需要開一個酒樓之類的地方,而且還是由這一些青樓女子們去做,你覺著意下如何?”凌熙的唇邊輕含著笑,眸子里流光閃爍,瀲滟生輝。
“這個……”白玉京有些不解。
“凌少,閣下也只是開酒樓而已,不論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去開,雇傭什么人都可以去做,但是閣下偏偏選了青樓的地方?而且這些女人能在酒樓中做些什么?難不成還可以秀色可餐?旁人瞧見她們就會覺著菜色美味無比?在下不懂。”
“白公子在商業這方面就不如破案了,隔行如隔山,所以我要是說出來其中的奧妙,也是絲毫無用的,不過,日后希望白公子能來捧個人場兒。”
凌熙覺著與白玉京一起,遠遠不如自己與蘇無忌在一起時的默契,如果自己給蘇無忌說一句話,對方立刻能明白她的意思,甚至還可以舉一反三,總之那個男人根本就是一個長著七巧玲瓏心的妖孽。
白玉京這時候思忖了片刻道:“凌少,我大概明白了,你是覺著那些個青樓女人因為書院男子不再光顧的緣故,沒有生意,你同情她們可憐她們,才會那么做的,對不對?”
“呵呵,也可以這么說。”凌熙輕笑,黑發飄揚,宛如烏云堆雪,她的心腸雖然不硬,但是也從來都不軟。
悲天憫人的事情,她是做不來的。
所以,她是忽悠他的。
“不論如何,你們凌家人的想法就是這么的與眾不同,很是獨特。”
白玉京輕輕的一抬手,從頭頂的樹枝上摘下了兩個果子,隨手丟了一個給凌熙。
凌熙輕輕一揚手接過果子,抬起眸子,忽然發現此地的野果遍山都有,一時怔了怔,如果此地沒有糧食,這些果子也可以果腹,不過這些果子如果做成果汁也很是不錯。
她勾起嘴唇,輕聲一笑,用袖子擦了擦果兒,輕咬了一口,立刻皺了皺眉頭,第一口有點酸,但是后面味道還不錯,果然是汁液頗豐,酸甜可口,接著道:“白公子,這一帶不知道哪里有木匠?”
白玉京也啃咬了一口果子,慢條斯理地道:“我并不清楚,但書院似乎有各種工具,而且喜歡研究恪物之術,院長一定非常喜歡做這些。”
凌熙搖頭,有些懶洋洋得道:“我只需要尋常的木工,那些小事情就求院長的話,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白玉京微仰起頭,緩緩道:“還有一個人。”
“哦?何人?”
“竇竹非常善于恪物之道,好像他很喜歡把那些木頭,做出各種精致的東西來,不過他手藝根本達不到完美。”
凌熙眨了眨眼睛,美眸媚意點點,“竇竹,那么他能否幫我做事?”
白玉京回眸,“不知道。”
二人騎馬很快就到了清涼書院的小道前,這時候前方的樹影晃動起來,里面顯露出了黑漆漆的人影兒,忽然白玉京打了一個手勢,二人立刻放慢了馬速。
“騰”的一聲,一根繩子從地上騰起。
但是還是慢了半拍,白玉京一個飛身而起,身形在空中倒飛而出,長劍支地,穩穩地落在了地上,他接著看向了凌少,心中并不擔憂,畢竟凌少的身手是他見過最好的,
但見凌熙的黑瞳為之一凝,馬上一個側空翻,在旁側的樹上一蹬,立刻減緩了墜地的速度與力量,輕盈落地。
“好家伙,居然發現了絆馬索。”一個人得意洋洋得走了過來,“啪”一聲點燃了手中的火折子。
很快,就從樹林中走出了二十多個人,眾人通通肆無忌憚地大笑,龍義就在他們當中趾高氣昂的站著,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其余幾人都點燃了手中的火把,火光照亮一張張年輕的面容。
但不論有多么的年輕,都是面目可憎。
絆馬索?
凌熙挑了挑眉,自從上次與龍家大戰后,自己用出了絆馬索,沒想到在這時居然就有人拿了相同的法子來對付自己。她嘴角向下一撇,心想還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
龍家,龍家,來的正好。
一個男子昂首道:“龍義,今兒哥哥們一定給你撐腰,你說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對付你的?”
龍義立刻鼻孔朝天,一指凌熙:“就是那個新來的小子,他自稱是什么書院第一弟子,還威脅我讓我滾出清涼書院,就是此人欺負我的,我們大家一起收拾他,讓他先知道我們龍家的厲害。”這是典型的紈绔做派,做壞事也要打著家族的招牌。
然而與往日不同的是,旁邊并沒有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更沒有平日里那種一群紈绔唧唧歪歪喜歡欺人的氣氛,甚至靜悄悄的,毫無聲息,也只有山中的清風吹拂在火把上,噗噗的聲音,忽明忽暗。
龍義連忙回過頭去一看,頓時面容大吃一驚。
幾位哥哥的臉色居然都已變了,煞白煞白,就是擦了粉也沒有那么白,個個彎著腰站在原地,一副驚秫得見了鬼的表情。
而且眾人身子如篩糠一般的抖著,誰也不敢上前,誰也不敢說話。
如果不是雙腿不給力,他們一定拔腿就跑了。
龍義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問道:“哥哥,你們究竟怎么了?方才不是說……”
一個男子用力咬了咬牙,伸出手,狠狠得對他頭上一巴掌,“閉嘴。”
龍義被打的眼冒金星,不知所以,他倒退幾步,張著嘴瞠目結舌。
他不明白究竟怎么了?這些兄弟們向來都是無法無天慣了的,在洛陽城外郊,從來都是他們作威作福的,這時候居然會變成這副模樣,那個美少年難道懂得什么巫術巫法?
那邊凌熙已經笑瞇瞇的向前一步一步過來,她的笑容和善極了,“閣下不是清涼書院的龍義公子么!白日里閣下表現很糟糕,難道沒有受罰夠么?想要再增加一些受罰的內容?是不是看到外面那些挨了板子的少年,覺著很羨慕了不成?”
龍義瞪圓了眸子,身子輕顫發抖,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為何哥哥們看到這個美少年會變得如此恐懼,就在這時候自己見到了他也會覺著有些懼怕。此人真是可怕!
凌熙笑了笑,目光一掃眾人道:“很不錯,居然這次把家里的人叫來,甚至在書院外面想給我一個下馬威,是不是?”
但見凌熙的身形玉立,如竹挺拔,身姿修長,美之極致,她狹長的眸子輕輕一轉,眸子里流露出一種難描難繪的絕色英姿,一個笑容都是如此風華絕代。
這等風姿只有一個人能擁有,自然是凌少。
這些人當日都是參加過約戰的,周家的少年是躲在遠處看熱鬧的,還有幾個正是活下來的一些打手,能平平安安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福,他們哪里還敢做別的事情。
旁側是一個惡奴立刻跪在地上,他的身份是最卑微的一個,當日險些有一塊石頭砸在他的頭上,他心有余悸,痛哭流涕道:“原來這次遇到的人正是凌少,我們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打不相識啊!凌少大人您有大量,就把我們當一個屁放了吧!”他的話語語無倫次。
“不打不相識,這么說,你們還是想打?”凌熙悠悠問道。
“不不不。”眾人拼命地搖晃著雙手,“不是的,我們絕對不敢,凌少您真是誤會我們了!”
白玉京輕輕搖頭,這個少年真是把這些人給嚇壞了。
凌少出馬,果然是十分的威風。
凌熙指尖掠過鬢邊發絲,非常嫵媚的微笑道:“既然如此,以后不要在清涼書院的前面做這種事情,否則……我會把你們的衣服剝光,掛著鎮子的墻頭上。”
“我們絕對不會做。”眾人臉色一變。
凌熙看著絆馬索,緩緩道:“用繩子把你們的腰捆起來,所有的人都要連在一起,一個接著一個,先和我去書院待著。”
“我們……我們……”眾人雖然不愿意,還是要照做。
連在一起后,眾人感覺自己就像是連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凌熙悠悠說道:“你們放心便是,我不會把你們如何,大家先回去做客罷了,只是如果龍家人要把你們換回去,讓龍家拿出鎮子的一張地契來換,方才能顯得有誠意。”
然而聽到了做客后,眾人都捂著胯下,因為上次龍少回去了,全身沒有完好的地方,只有胯下還勉強能看,但是那里已經完全廢了。
凌熙知道眾人的想法,冷冷一笑,看著最后那個剛才磕過頭的男子,“好了,你可以離開這里,記得回去把我說的事情通傳給龍家人,讓他們用百花樓后面的地契來換這些子嗣,我要一個最大的院子。”
那人也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立刻站起來倉皇而逃,腳底下踉踉蹌蹌,生怕跑慢了被人剝光了衣服,或者毀了命根子。
看著面前這些把腰肢捆綁在一起的龍家人,龍義的眼角就抽了抽,接著說道:“你……你就是凌少。”
其他人頓時對他怒目而視,居然連凌少都不知道,也都是這個龍義害得他們也出了茬子,當初這個凌少把龍家的護衛們打的頭破血流,令龍家家主覺著蒙羞,而且這個少年也很手腕厲害,也居然越來越有名氣,周家的人也是不敢輕易找茬啊。
眾目睽睽之下,龍義這時候恨不能變成一只卑微的蟲子,想方設法鉆進腳下的一個泥洞里。
凌熙上前拽了拽繩子道:“好了,你們先和我回書院,但是沒有你們的飯吃。”
“這……”眾人覺著不公,“我們什么時候能走?”
“什么時候用地契來換,什么時候就可以回去了。”
“太……”太殘忍了。這些龍家人知道家主是個吝嗇的,非要拖延幾日才會送來地契,對方這是要餓死他們啊!
“如果你們回去替書院干活,我想我會減輕這個懲罰。”
“干活?干什么?”白玉京好奇問道。
“書院如今需要修繕,就讓他們去燒制一些磚頭,修建城墻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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