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龍把頭發(fā)束起,不知道從哪里弄來兩三個黑色的彈丸,凌熙看了一眼心頭頓時一凜,她瞧出這是江湖上的霹靂彈,經(jīng)過了鄧龍的改良,外面包裹一層淡淡的紅蠟,倒是可以防水。
凌熙也將自己所需要的東西捆在背后,做足了充分的準(zhǔn)備。
但在水中誰又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各種危險都是預(yù)料不到,行動起來自然比起在陸地上更有難度。
束起了發(fā)絲,她斜睨了一眼裴子楚,發(fā)現(xiàn)裴子楚居然也斜著眸子正看著自己,見她目光望來,勾起嘴唇惑人一笑,就像一只狡猾迷人的黑色狐貍。
“走咯!”鄧龍向他們做了一個手勢,這是準(zhǔn)備出發(fā)的手勢,凌熙頷首接受挑戰(zhàn),裴子楚也頷首一笑,隨即三人躍入了江中,如三條魚兒一下躍入到了深沉的大海里。
站在船上的姬三,神情頓時有些緊張,兩手在身后緊緊的掐了掐虎口,給自己提了個神兒,也不知道凌熙小姐這次究竟會如何做?
縱然凌熙小姐很有本事,但是她以前的本事都在陸地,在水里怕是根本就比不上這兩個大男人,而且此番是去做一樁沒有譜兒的事情,互相還打了一個詭異的賭,最終花落誰家都是難以知曉的。不過凌熙小姐做事情向來很靠譜兒,沒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率,她是不會出手,關(guān)于這些,姬三覺著隱隱有點欣慰。
當(dāng)看到那個狡詐的裴子楚,想到那男子妖魅的模樣,姬三的心中隱隱有點擔(dān)憂,當(dāng)然,他是在為姬鈺公子感到擔(dān)憂。
一個與姬鈺公子齊名的男人,怕是根本就不好對付吧!
凌熙跳入江中,身形敏捷,隨著水面的流動不斷的調(diào)整著方向,就像是常年在水中生活的人,又像是一條迷人的人魚兒,她的身手根本便不遜色于任何一個深諳水性的水手。
她游的速度極快,可令人眼前一亮。
忽然,身側(cè)不遠處傳來裴子楚的輕笑,“凌澤公子,想不到你居然深藏不露,看來打賭的事情真的很難看出誰輸誰贏。”
凌熙勾起紅唇,在浪花中一個翻騰,面容朝上絲毫不示弱地道:“現(xiàn)在你反悔還是來得及的。”
裴子楚也是游的極快,顯得游刃有余,他一面游動一面觀察對方,見她眼中光芒閃動,沒有絲毫的恐懼,不由得暗贊她的心性沉穩(wěn),低聲輕笑道:“后悔又有何用?要知道這里充滿變數(shù),處處都會充滿意外。”
“那就看誰的運氣更好。”凌熙美眸輕抬的說道。
“好,那就祝你好運。我看中的船是左邊的,鄧龍是右邊的,其余的船你自己選。”
“但是如果同時襲擊了船只,算誰贏?”
“就看誰的船只先沉入水中,那么誰就是大贏家。”裴子楚一笑。
“好,就這么定了。”
“那在下先行一步。”語落,裴子楚再次入水,當(dāng)凌熙回過頭去,哪里還能瞧見對方的身影,江面上霧氣蒙蒙,裴子楚已經(jīng)徹底瞧不見行蹤,這個男人的水性還真是令她欽佩不已,想她后世也是經(jīng)過各方訓(xùn)練的軍方人員,但在水中比起這個男人,又何止遜色了一點兩點,自己果然還是不能太小看這些古人。
凌熙憋住一口氣,秀眉一挑,身形靈活的如魚兒般擺脫一道道的漩渦,不遠處兩個男子沒有回頭,各自為了打賭的事情朝著前面游去,凌熙在心中鄙夷一句,真是兩個只知道眼前利益的東西,為了贏得一個賭,各自暴露了本性。
凌熙瞇了瞇眸子,開始搜尋自己的目標(biāo),徑直望去,沒有瞧見裴子楚也沒有看到鄧龍,但是她遠遠看到又有一艘大船的輪廓,距離自己也有二十余丈的距離。
就是它!
凌熙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又檢查了一下身后的行頭,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任何的問題,手腳并用,奮力向著正前方的大船游去。
裴子楚回眸看了一眼對方,他瞧得出這個少年身手不錯,水性也不錯,一看就是在水中戰(zhàn)斗過的,不過比起自己還是略遜。
但究竟是怎樣的少年會做到這種程度?他的身世又是如何?來到這次又有什么目的?他的心中充滿了疑竇,總而言之,這個凌澤還真是一個魅色無雙,亦正亦邪,身份莫辯的詭異少年。
片刻,一艘身軀龐大的海船便從他旁邊擦身而過,裴子楚無暇顧及其他事宜,大船蕩出的水波將他狠狠推了出去,大約在一丈多遠的時候,裴子楚方才停下身子,指尖一抬,紅蓮鎖鏈飛出,拉住了船身,他飛快地潛入到了船底。
若是接下來的一幕讓凌熙看到,一定會質(zhì)疑那紅蓮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zhì)鑄造出來的,很是厲害,無堅不摧。
在裴子楚的操縱之下,紅蓮絲毫無視江水的阻力,瞬間便刺穿了無數(shù)的洞口,每一下都是狠狠地刺入到深處。
“去。”他嘴唇一張,又瞬間刺出無數(shù)的漏洞。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裴子楚唇邊帶著陰惻惻的笑意,唇角隱著入骨的冰寒之意,這些人既然想要對付自己,必然也會付出沉痛的代價。
他裴子楚向來都是睚眥必報的人物。但凡已經(jīng)領(lǐng)教他秉性的人,個個都已后悔莫及。
縱身從水中露出臻首,深深吸一口氣,凌熙揚起眉頭,發(fā)現(xiàn)裴子楚那面已經(jīng)快要對付了一艘船,那船只眼見著要沉入水中,甲板上傳來慌亂叫聲,大約是發(fā)現(xiàn)這船只完全不受控制了,看來對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敢跳下江面,從他們船底進行攻擊。
好一個,看誰的船只沉的更快一些,誰才是贏家。
這裴子楚果然身手利落,毫不遜色。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的時候,她也要對付面前的難題。
看著面前的巨船,機會就在眼前,凌熙嘴唇一勾一抿,輕輕吸一口氣,縱身潛入到江中,貼著巨船的側(cè)面,同時順著那沖破了暗流的另一股水流,徑直到了船只的下方。
面對大船行駛時所帶出的強大水流,凌熙這時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
她皓腕伸出,指尖一挑,一支袖箭瞬息射出,中央連著銀絲,牢牢地勾住了船底的縫隙,迅速將凌熙的身形穩(wěn)住了,船只開始拖著她逆流而行。
這時候的刺激與驚險絲毫不亞于在高速公路上攀到一輛車上,而在水中行動起來更有難度,一旦發(fā)生撞擊,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同時凌熙覺著很是幸運,這些古代的船只也僅僅是破甲船,而不是后世那種很可怕的海盜船,船底也是有諸多機關(guān)渦輪,一個不慎就把人吸入其內(nèi),永世不得超生。
此時暗夜無邊,朦朦朧朧的夜色中,數(shù)艘破甲大船依舊追擊著前方躲避的商船。
自從鄧龍縱身跳入到了江水后,他立刻遇到了暗流,在江中暗流是無形殺手,倘若遇到了暗流的襲擊,那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但是鄧龍的運氣真的是非常不錯,那暗流只是一會兒便消失了,而他也正好在幾個猛子后游到了他所對付的那艘船下。他露出森白的牙齒一笑,從腰間拿出了霹靂彈與烽火雷,下面有尖銳的倒鉤刺,可以直接釘在船體上,最終便貼在了船底。
那烽火雷不是旁的,便是凌澤公子賣給他的“閃瞎你狗眼”。
這種東西很容易點燃,在水里也可以一瞬間迸發(fā)出刺眼的光芒。
只是“閃瞎你狗眼”這個名字實在太糟蹋行情了,他實在想象不出凌澤公子為何會起了一個這樣的古怪名頭?
但是自從對方答應(yīng)賣給他幾個之后,鄧龍便心情豪邁地重新為其命名為“烽火雷”,這個名字還真是夠威猛。
深吸一口氣后,他摸出了可在水中擊打烽火雷的飛蝗石。
“啪啪”兩聲,飛蝗石落在烽火雷上,遇到了撞擊的烽火雷迅速閃出了一道光芒。
“嗤”一聲后,霹靂彈也被點燃,在水中一股白煙升起,鄧龍這時已經(jīng)徹底準(zhǔn)備妥當(dāng),他迅速飛快地反腿一蹬,那一腿用了他十二成的力氣,飛快朝著江面的方向游去。
這一次,他沒有遇到暗流,極快地沖出水面,迅速的游了出去,還沒有游出多久,身后的船只頓時發(fā)出了一聲沉悶的悶響。
“成了!”鄧龍在水中屈臂,露出了肱二頭肌。
但是鄧龍沒有停留太久,大船在第一聲爆炸聲響后,便速度降了下來,如江面上垂死的怪獸要施展出最后一擊。
所謂的最后一擊,鄧龍知道船只一旦失控地沉入到水中,那周圍的巨大漩渦就像一頭怪獸,把周圍的東西都突入腹內(nèi),沒有人可以生還。
于是,鄧龍奮力地游動著,他要安全離開這個地方,他還沒有娶妻生子,雖然對于女人沒有興趣,但是傳宗接代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他逃命的同時,又瞥了一眼遠處那艘大船,那艘船已經(jīng)沉沒一半,霹靂果然是厲害,船只沉沒速度非常快,而那船上響起一陣驚恐的大喊大叫聲。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讓你們也嘗嘗那種滋味。”鄧龍冷笑一聲,眼前閃過老段臨死前的樣子,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兄弟們,我替你們報了仇!
江面上,兩艘船都在漸漸下沉中。
這兩個人的效率真是了得,看來果然不能小看古人,凌熙的身體這時候表現(xiàn)出無以倫比的柔韌,在船底緊緊貼著各處縫隙,不急不慢尋找著弱點。雖然她的速度動作不快,但是卻步步為營,尋找弱點中的弱點。
很快凌熙就尋到一處船底主要的構(gòu)造之處,此乃是單底船,她曾與祖父研究過古代的戰(zhàn)船,此船內(nèi)底板和內(nèi)底邊板的長邊沿船長分布,形成平行于中心線的板列,貨艙容積較小,雖然有一定的抗沉性,但是從下方破壞主要的構(gòu)造,必然會讓船只毀于一旦。
于是凌熙足足忙碌了幾秒,將“閃瞎你狗眼”都捆綁于一處,另外又將自己調(diào)制出的新爆炸物置于下方,接下來她迅速地游離船底,并把身體基本固定在左船壁上的位置。
下一瞬,凌熙拿出火銃,此物才是她非常善于施展的,哪怕是在黑暗的船底也是一樣,準(zhǔn)頭不會有問題,而且此物防水。
火銃對準(zhǔn)了爆炸物關(guān)鍵的部位,狠狠扣動扳機,一道水波襲出,正擊打在那爆炸物上。
……
裴子楚與鄧龍從江面露出頭來,二人看到了對方,互相打了一個手勢。
顯然二人做的都很漂亮。
卻不知道凌澤公子究竟又如何了?
裴子楚微微一笑,對于那少年的水性裴子楚并不擔(dān)心,只是他覺著這次少年無法比得自己與鄧龍的本領(lǐng),輸了也是有情可原。
他的念頭剛想到這里,只見遠處一道強光迸射出,比起自己與鄧龍引發(fā)的動靜,那船只的動靜似乎實在是太大了一些。
聽到了如同悶雷一般的爆炸聲,姬三的心中先是一驚,繼而大喜,自然知道凌熙已經(jīng)成功了。
此時他擔(dān)憂地向前方方向望去,看到那霧氣漸漸被吹散。
商隊的諸人看到三艘船只幾乎不分先后的落入水中,立刻大聲地歡呼了起來,“成了,成了。”
周圍都是巨大的漩渦形成,雖然擔(dān)憂著那三人的安危,不過那三人都是身懷絕技的人物,吉人自有天相。
凌熙在江中奮力逃離,她幾個縱身就游出了數(shù)仗。
比起后世來說,她眼下沒有潛水裝置,沒有腳蹼,沒有潛水鏡,也沒有氧氣瓶,更沒有水肺,沒有海底推動儀,已經(jīng)用了最快的速度。
便聽到后方又傳來一聲驚雷般的爆炸聲,她安置的物件都被引發(fā),聲音幾乎令得船上眾人的心臟停止跳動,江面的水正洶涌灌入到船身,那船明顯開始飛速下沉,甲板上眾人驚恐不已,發(fā)出了驚恐萬分的求救……
隨著爆炸聲傳出,有碎片飛出,落在江面上。
裴子楚本來看著熱鬧,忽然臉色一變,“這個白癡,動靜太大了,難道不怕出事情?”
三個漩渦在江中旋轉(zhuǎn),如三條黑色的龍,攪亂了周圍。
果不其然,冰冷的江水驀然間包裹住了她的身體。
讓凌熙一時間感覺到自己回到飛機出事的時候,那時候的她也仿佛沉淪到一個未知而且詭異的黑暗世界,那時候自己跟隨著飛機也仿佛沉向了一片黑洞般的海面,令她感覺到心悸,甚至于手腳也開始變的僵硬。
她先是閉著眸子,接著動了動身子,睜開了雙眼,江底深處,她瞧見了無法見底的黑色。
凌熙深知這時候的自己已經(jīng)不在飛機上了,強行令自己恢復(fù)了平常心。
她漂浮在江中,還沒有過片刻,立刻一股暗流涌出,有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力量,將她的身體迅速推遠。
但是這江流的力量竟然如此強勁,令她完全感覺有些無法控制,也難怪有人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下一刻,她極力朝向前方游去,加快了速度。
但是不妙的事情偏生在這一刻發(fā)生,大船沉落水中,諸多的水流在江中交匯,一股股暗流襲來,凌熙頓時無法穩(wěn)住身形。
漩渦出現(xiàn)了,這次的漩渦比起先前的兩個范圍更大。
凌熙嘗試著擺脫漩渦,但是仿佛這個漩渦都在與她做對,多次嘗試未果。
她真是欲哭無淚,在江中果然是會有諸多的狀況發(fā)生,頓時有種英雄氣短的感覺,她抱起旁側(cè)的木板,增加著浮力,就在她感覺快天旋地轉(zhuǎn)之時,忽然一只鐵鏈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繞著她的腰肢轉(zhuǎn)動了一圈兒,火紅色的紅蓮正勒住她肚臍的位置。
那鎖鏈的力量把她用力拉出了水中漩渦,“嘩”的一聲,凌熙借助對方的力量向水面游去,整個人沖出了江面,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感覺到江面上清冷的空氣,這種滋味簡直是舒服極了。
這一次真的是失策!
裴子楚的嘴角慢慢勾起一絲冷笑,“你這個蠢貨,難道不知道三艘船只落入水面,暗流不斷,以為這江面還能和往日一樣不成?!”
凌熙也覺著有些不妥,江中作戰(zhàn)完全是憑著她的直覺,與后世所做截然不同。
總而言之,她果然還是不擅長水戰(zhàn)。
這時候她幾乎失去了氣力,面色有些蒼白,裴子楚凝視她片刻,伸出手攬住她的身子帶著她向前游去。
當(dāng)他不經(jīng)意地碰觸到對方身子時,裴子楚瞳孔驀然一縮,慵懶的笑意也收斂起來,眸子深深地盯了她半晌,唇邊喃喃地道:“女人——”
方才在碰觸到她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碰到了胸部,那里的束帶已經(jīng)散開了,他心中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少年居然是個女人。
而她渾渾噩噩的跟著裴子楚,并不知道對方已經(jīng)識破了什么,兩人一前一后游向了大船,裴子楚與鄧龍回頭望去,剛才的三艘大船已消失了,只見江面上出現(xiàn)三個漩渦,那漩渦之下又不知道有多少的暗流,最終三個漩渦都匯集在一處,形成一個可怕的江面怪獸,順帶周圍幾艘船只,還有眾人都被這漩渦吞入到了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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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發(fā)現(xiàn)了,這下大家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