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魔頭,是在人家臨死前做了什么吧?”
海天相交的沙灘上,黃仙太爺指著闌的鼻子問道。
籠中的闌并沒有回答它的話,而是始終背對著它,一言不發。
從剛才他們一人一鼠看到漠北王由心臟里取出手指后,闌便背過了身,像個雕塑似的呆立在角落里。
無論黃仙太爺問他什么,他都跟沒聽見似的。
倘若黃仙太爺走到他身前的話,便能看見,這個他口中十惡不赦的魔頭,滿眼淚痕。
“我沒對他做任何事!”
闌輕咳了幾聲,那一如往常的霸道之聲旋即從他口中傳出。
“真的?”黃仙太爺不敢相信道。
“去你媽的,愛信不信。”
闌使勁抹去了眼角的淚痕,橫躺在籠中,作出一副呼呼大睡的樣子。
“那人家怎么會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他特么的傻比唄。”
闌又把頭偏轉過去,繼續罵道。隨后,不論黃仙太爺再追問什么,他都以裝睡搪塞過去。
然而,雖說是裝睡,但千年前的種種回憶,還是翻涌上了他的腦海。
602年,夏南山谷外。
“陛……陛下,探馬來報,后方十萬兵馬,已……已盡數被大夏軍坑殺……”
大將軍支支吾吾地沖漠北王匯報著,此時的漠北王,面如土色。
他的牙根直著打顫,兩行清淚從眼角淌出。
曾經攻打整個大夏國,如入無人之境一般的漠北軍,今天卻在這夏南山谷一役中,受周天星斗大陣所困,折損近半。
而他,只帶著不過數千人突出重圍,依然有幾萬名漠北將士還在大陣中生死未卜。
“跟我殺回去!”
漠北王一聲令下,額前青筋根根暴起。
那幾個將軍還想猶豫,但漠北王卻已勒馬回韁,朝著夏南山谷折返而歸。
剛一進到山谷中,他的臉色就變了。
原本籠罩在眾山腳下、象征周天星斗大陣的星輝光暈此刻已盡數消弭。
殘留在山谷中的漠北軍,已經如狼似的展開了反撲,喊殺聲震天,勢如破竹一般。
“怎么回事?”
震驚之余的漠北王,揪過一個漠北騎兵問道。
“陛下,是……是那小子。”
騎兵慌張地一指山坡,就見下山路上,一個滿頭白發、瞳孔之中泛著白芒的少年,正一步三顫地走下山來。
他全身哆嗦著,臂彎中還夾著一條鮮血淋漓的胳膊,正如他的周身一樣,亦滿是鮮血。
他大喘著粗氣,剛走沒幾步,身體便像支撐不住了似的,腳下猛地一滑,旋即翻滾著摔下了山……
三天后,漠北軍營中。
“老子跟你說了幾百遍了,我破了他們的陣法不是為了救你,你是不是腦癱啊?別纏著我。”
“天神大人,您切勿動怒,寡人只是想感謝您的相救之恩,并無惡意。”
“那就滾遠點吧,老子還要去殺了泰山真君這老王八蛋呢。他奶奶的,才剁了這家伙的一條胳膊。”
“天神大人,若是您要殺了泰山真君的話,寡人的漠北鐵騎可助您一臂之力。”
漠北王一指營帳之外,此時的漠北軍,雖然已在三天前損傷近半,但軍威仍是不減分毫。
依舊馬首高昂,兵戈凌厲。
“切,凡人的小打小鬧罷了。”
闌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眼這帳外的百萬鐵騎,就要直走出去。
然而,他才剛走沒兩步,口中便猛地嘔出兩口鮮血,隨之昏厥在地。
“這老家伙……功法里還帶了三分蠱毒嗎?”
見闌暈倒,漠北王趕忙沖上前去,然而,他才剛走了一半,便被一個大臣給攔了下來。
“陛下,此等毛頭小子對您如此不敬,何必再理會他。”
另一個大臣也幫腔道:“是啊,陛下。此豎子倚仗對漠北軍的救命之恩,便敢口出狂言,目無尊卑。依老臣之見,他既然不愿意歸順陛下,那不妨就此除掉他,以絕后患!”
“混賬!寡人怎會養了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酒囊飯袋?!”
漠北王怒斥一聲,直接推開這兩位大臣,朝倒地不起的闌走去,一把將他扛在了肩上,隨后也不理會這帳中群臣,獨自將闌背到了御醫所在的營帳。
又是三日后。
“天神大人,不知您身體恢復得如何了?寡人軍隊數月前途經大夏龍城時,曾把這大夏國皇帝老兒的太醫院,連帶著他們那些個太醫,都搶到了我漠北軍中。
只是不知他們為您治療時,可有怠慢?”
“那倒沒有。”
闌擺擺手,試著舒展了一下自己周身的關節。
“不知天神大人剿滅泰山真君的……”
“別提那老家伙!”
闌怒聲道,他知道,僅憑自己現在一個人的力量,還不足以全滅了泰山真君和他的一眾弟子。
能砍斷他的一只胳膊,還能全身而退,這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了。
只不過,自己現在雖然看上去是沒大問題了,但內傷依然嚴重。
可這些,他都是不會對漠北王這個外人說的。
因此,只簡簡單單地回答了一句:“老子現在打算放他一馬。”
“既然如此,天神大人,不知您可愿來我朝中,做我漠北的國師?”
“你在想屁吃吧,還國師?讓我當你哥哥還差不多。”
闌冷哼一聲,便要轉身離開。
“兄長,請留步!”
漠北王說出這句話后,又快步朝闌走了過去。
滿朝文武,連帶著闌,聽到漠北王的這個稱呼后,都愣在了當場。
“陛下,您怎會如此糊涂啊?”
群臣紛紛抱怨道,可漠北王卻如沒聽見他們的話一般,依然恭恭敬敬地走到闌的身前,再度拱手道:“兄長,您可否擔任我漠北的國師?”
望著面前這個容貌上大自己幾十歲的漢子,闌微微一笑道:“我可是大了你幾千歲呢。只叫兄長的話也太委屈了吧……不然,還是叫我聲祖爺爺吧!”
“這……”
見闌如此咄咄逼人,漠北王的臉上顯出了幾分猶豫。
而朝堂上的群臣則是開始了一片口誅筆伐。
“此等庶子,絲毫不知禮義廉恥。”
“陛下,休要再慣著這小子了。”
“陛下,依老臣之見,還是速將這小子斬首示眾吧!”
看到朝中此等混亂之象,闌不禁哈哈大笑。
笑畢,他便要邁步離去。
“兄長,請留步!”
漠北王又呼喚了一聲,闌的腳步隨之頓住了,眉頭緊蹙起來。
“我說,你……”
“兄長,你此番身體還未調養好,再去找那泰山真君較量,恐怕兇多吉少,不妨先留在我漠北軍中一些時日吧。”
漠北王的眉宇間顯露出了幾分真誠,他沒有順著闌的話語稱呼他為祖爺爺,而是選擇了繼續稱呼他為“兄長”。
闌聞言,躊躇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點了下頭。
翌日,漠北軍中,漠北王帳中。
“陛下,那個白頭小子將李丞相給殺害了!”
“李丞相的尸首就停在他的帳內。”
“陛下,請您速速將那白頭小子問斬!”
群臣跪服在漠北王身前,而漠北王此時的臉色,卻是冷峻一片。
早在今天清晨,便有一大批人來他面前控訴闌的罪行,對此,闌并無任何反駁。
因為,這李丞相,真是他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