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十分安靜,清晨的陽光熹微,拂蕩過耳邊的風(fēng)也帶著微微的涼意。戚銀屏有一下沒一下的分揀著這幾日自己挖出的憑欄草,然后望著院子外面低低的嘆了一口氣。
她、岳纖靈、宮譽(yù)致三人當(dāng)日一同拜入宗門,如今一人拜入了她一直期盼的回春軒,另一個人機(jī)緣巧合也拜入了自己一心向往的流火軒,只有她還只是一個外門弟子。說不羨慕是假的,但說到嫉妒卻是萬萬沒有,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心焦,只怕自己一直只能做一個外門弟子。
“銀屏。”岳纖靈推開門走出來,就看見戚銀屏一臉悵然若失的樣子,想一想也知道是為什么,但處在她這個位置實在不好說話,只當(dāng)沒有看見。
“早啊,纖靈。”戚銀屏有些慌忙的收起惆悵聚出一縷笑容,目光卻忍不住在岳纖靈身上打量了一番。雖然只是十余日,岳纖靈身上的氣質(zhì)卻已經(jīng)有了很大變化,無論說話還是做事情都有了自信,這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光彩照人,無論走到哪里都能收獲諸多關(guān)注。
戚銀屏只為她覺得高興,指著自己挖來的憑欄草說:“這些草都是我覺得靈力比尋常憑欄草更充沛的,所以也沒有舍得拿去換靈石,你要是什么時候需要煉丹,只管和我來要。”其實連戚銀屏自己也沒有發(fā)現(xiàn),她對草藥這方面的估量十分精準(zhǔn),便是許多師兄師姐也不及她。
見她強(qiáng)顏歡笑的樣子,岳纖靈心里也覺得不好受,以至于這一日跟著況晶藝在藥田里也頻頻走神,到底被看出了端倪。
況晶藝拿手先在她眼前晃了一晃讓她回神,才關(guān)心的問:“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事情說出來我?guī)湍惴治龇治觥!?
兩人日日處在一起,岳纖靈對她也很依賴,于是把戚銀屏的事情說了出來,也指望著況晶藝能給她一點兒指引。
身為回春軒門主以下第一人,況晶藝自然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聽見“戚銀屏”這個名字之后就微微一笑,點了一下岳纖靈的額頭,溫柔說道:“也就是你們這一輩出了幾個怪胎,往年外門弟子至少也要在一個月之后才會慢慢被收入回春軒和流火軒,這不過才半月光陰,你們有什么好急迫的。”說完之后,她到底還是不忍岳纖靈著急,又似無意的補(bǔ)充,“你說的戚銀屏也還不錯。”
岳纖靈并不木訥,聽了況晶藝的話心里稍微有了底,心事就放下了大半,正想對況晶藝道謝,就看見娥藍(lán)往這邊走了過來。
因為岳纖靈入軒第一日就使她被禁足三日,所以兩人梁子是早就結(jié)下來了,不過有況晶藝在娥藍(lán)也不敢放肆,只是刀子似的眼風(fēng)冷颼颼的看著岳纖靈。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是岳纖靈。既然對方不將她看做同門師妹,她又何必強(qiáng)求,所以她也只當(dāng)沒有看見這個人。
不多時娥藍(lán)走近,完全無視了岳纖靈,只恭恭敬敬看著況晶藝,“晶藝師姐,我想求一株花月。”
畢竟都是同門師妹,況晶藝也無意為難她,直起身道:“如今這田里的花月都是纖靈師妹照看,她還是要和她去說。”
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娥藍(lán)臉色頓時僵硬,下意識看了一眼佯作沒有聽見的岳纖靈,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方才流火軒的師兄親自來請她煉一味藥,其中單缺花月,她今日是無論如何也要拿到的。而蜃羅門所有的藥田,現(xiàn)在都由況晶藝管轄,她說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很是糾結(jié)了一番,娥藍(lán)終于拉下臉湊到岳纖靈身邊,低聲說:“纖靈師妹,之前是我不對,還希望你看在你我同出回春軒的情分上許我一株花月。”
岳纖靈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現(xiàn)在娥藍(lán)如此低聲下氣,她也沒有多為難,只溫柔回答:“師姐客氣了,請在這兒稍等片
刻。”
說罷,她就親身走到種植著花月的田里,擇了長勢最好的一株回來,親手遞給娥藍(lán)。
本來說出剛才那番話也是逼于無奈,但這會兒看見岳纖靈真的給自己這么一株花月,娥藍(lán)心里的芥蒂終于消去大半,慚愧的低頭道謝,拿了花月匆匆而去。
目睹全過程的況晶藝輕輕一笑,繼而轉(zhuǎn)身捏訣對周圍這片田施了一層靈泉。都是同門姊妹,她雖然也更親近喜歡岳纖靈,但到底喜歡大家相處融洽,岳纖靈果然不負(fù)她的期望。
轉(zhuǎn)眼到了月底,岳纖靈入宗整整二十日,這一日正是蜃羅門考校弟子修煉的日子。流火軒和回春軒的弟子皆要出席,連外門弟子也要在場。同時,考校結(jié)束之后還有會一批外門弟子被選入流火軒和回春軒。
出門之前,岳纖靈本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不過走過青銅鏡前時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來踟躕了一番,最后毅然回身,換了另一身衣裳。她平時多在藥田里,穿的也就是耐臟的深色衣裳,而今日的一聲碧色裙衫卻是上山以來第一次穿著。
換好衣裳又在鏡前站了站,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岳纖靈忽然臉上泛紅,匆匆走出了院子。
考校弟子的地方在山前,這里專門辟出了一大塊足夠大的空場。兩軒弟子和外門弟子都已經(jīng)來了不少,其中大部分外門弟子都十分好奇的到處探看,而兩軒弟子因為早就熟悉了,所以只是安靜站著,或三三兩兩低聲交談。
按著之前的規(guī)矩,兩軒弟子今日都要在門主、軒主和兩位長老面前接受考校。為此岳纖靈昨日還十分擔(dān)心的問過況晶藝,畢竟她入門不過一月,并未有太大長進(jìn)。
“雖然沒有先例,不過門主和長老總不會不知道,想必不會為難你和流火軒的兩個師弟,你放心就是。”況晶藝說得篤定,也確實寬了岳纖靈的心,今日過來也不覺得緊張。反而是戚銀屏,因為一會兒就會決定她是否能被回春軒收為弟子,所以比她要緊張許多,手心都沁出了密密的汗。
再等一會兒,岳纖靈就看見宮譽(yù)致也來了,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和風(fēng)暗胤一起出現(xiàn)。
他們果然是一靜一動,剛一出現(xiàn)就吸引了許多弟子的目光,畢竟能這么快拜入流火軒的弟子并無太多。
低頭猶豫一下,岳纖靈便試探的對戚銀屏說:“我們?nèi)サ阶u(yù)致那里吧。”
戚銀屏還在想自己的事情,聽見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也沒看出她的心思,只是心不在焉的點頭答應(yīng)。兩人于是一起走過去,穿過重重人海走到宮譽(yù)致和風(fēng)暗胤身邊。
“你們已經(jīng)來了啊!”宮譽(yù)致習(xí)慣性的露出燦爛的笑容。
岳纖靈看了他一眼,點頭,然后看向風(fēng)暗胤,怯怯叫道:“暗胤師兄。”
“纖靈師妹。”風(fēng)暗胤回了一聲,目光再一次落在她身上,禮貌卻不失疏離。
也來不及說更多的話,門主、莫邪及兩位長老便已現(xiàn)身,宣布考校開始。
按著蜃羅門之前慣例,都是流火軒弟子先上去接受考校,兩人一對進(jìn)行劍術(shù)切磋,勝者留在場上,敗者退下,最后勝出的弟子自然有宗門獎賞。
岳纖靈并不熟悉流火軒其他弟子,只是安靜站在場下觀看。她不懂劍術(shù),只是看著哪一個勝負(fù)。但流火軒的弟子卻不同,只要認(rèn)真觀看切磋,總能能所頓悟。
幾場切磋下來,連岳纖靈都感覺到了宮譽(yù)致和風(fēng)暗胤周圍的靈氣浮動,可見兩人受益匪淺。
最后流火軒勝出的,仍是已經(jīng)蟬聯(lián)幾次魁首的大師兄朗煥。只見他站在場上緩緩收劍,端是氣質(zhì)卓絕,場下很多女弟子明顯都紅了臉。
接下來本該是回春軒弟子的考校,但不知莫邪有怎樣的想法,忽然仿生說:“本軒主日前又收了兩
名新弟子,不如也借此機(jī)會考校一番。”
他的話音落下,岳纖靈立刻震驚的看向風(fēng)暗胤和宮譽(yù)致,發(fā)現(xiàn)兩人毫無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莫邪會這樣說。
事情只關(guān)乎流火軒,門主不只是懶得插手還是什么原因,只是不置可否的看向兩位長老。易行長老看了一眼秋蟬長老,開口應(yīng)允,“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
長老既已開口,自然再沒有回旋余地,眼見身邊兩人就要上場,岳纖靈再也忍不住,低聲道:“小心。”
宮譽(yù)致馬上回頭對她一笑,大聲回答:“放心吧!”
風(fēng)暗胤也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沒有說話,卻鄭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風(fēng)暗胤在這一輩弟子中早有名聲,但誰也沒有想到一個才拜入流火軒的弟子會有二階中期的實力,他剛一出手就讓所有人吃了一驚。比之相比,宮譽(yù)致自然有所不及,不過他的靈力充沛,大開大合之勢也十分搶眼。
兩人場上交鋒十余招,宮譽(yù)致就被逼到了場下。
雖然敗了,他也不覺得難堪,恐怕還覺得很盡興,樂呵呵的回到岳纖靈這邊。
“兩名弟子果然不錯。”易行對這一場考校十分滿意。
這邊風(fēng)暗胤也準(zhǔn)備下場,一直未出口的秋蟬長老卻忽然出聲,“慢著!”
諸人紛紛看向秋蟬長老。只見她微微一笑,看著風(fēng)暗胤的目光如炬,“新晉弟子雖然天資出眾,不過年少氣盛,不若讓朗煥上場指點一番。”
這是要讓流火軒大師兄朗煥與風(fēng)暗胤對招的意思!
岳纖靈心下突突直跳,險些喊出聲音,最后好不容易忍住,只將飽含期冀的目光投向門主和莫邪,希望兩人之中哪怕一個出言阻止。
門主卻沒有讓她如愿,依然沒有言語,只是沉默看著。而莫邪,竟然露出了一個贊同的表情。
“啊!一會兒我也要和朗煥師兄比一比!”宮譽(yù)致雙手握拳,十分羨慕興奮的說。
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中就數(shù)岳纖靈的情緒最為復(fù)雜。但她一個小小弟子,著實也沒有辦法阻止。
作為主角之一,風(fēng)暗胤在秋蟬長老說完話之后就沒有再動,只是沉默的站在場上。他的容貌氣質(zhì)太過出眾,雖然只是剛剛?cè)腴T的弟子,還是成功的收獲了許多師姐妹傾慕的眼神。
本已下場的朗煥只能再度上場,拔出自己的玄玉劍挽了一朵劍花,整個人氣度從容。
這是一場讓所有在場弟子都覺得驚心動魄的切磋。朗煥已是三階后期修士,全宗能與他匹敵的弟子幾乎沒有,便是號稱七輩第一人的況晶藝也只能勉強(qiáng)與他相持。誰也沒有想到,風(fēng)暗胤這個小弟子竟然與他過了十余回合依然沒有落敗。
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過之前朗煥的表情也從從容輕松變得嚴(yán)肅起來,每次出劍都帶著凜冽的劍氣,宛如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劈向風(fēng)暗胤。
“想不到能讓朗煥用上獨(dú)創(chuàng)的劍招,暗胤師侄果然不錯。”一直隔岸觀火的門主終于開口,余光忽然看見自己的小弟子無比緊張的看著場上,竟愣了一瞬間,然后又垂下眼睛。
誰都以為,風(fēng)暗胤即便接不住朗煥的劍招,但也必能躲過,連朗煥自己也終于認(rèn)為,但風(fēng)暗胤卻不閃不避,正面應(yīng)上龐大的劍氣。
兩陣極強(qiáng)的劍氣,迫得所有人都別開頭,再轉(zhuǎn)過來時場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朗煥站在場上微微驚訝,風(fēng)暗胤仍站在原處,肩膀卻被劍氣斜劈而過,鮮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到此為止。”作為二人師父,莫邪終于站起身說。
他的話剛說完,眾弟子就看見一道碧色的人影忽然沖到場上,右手捏訣覆上了風(fēng)暗胤的傷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