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姑娘穿宮裝可是真好看!就是頭發有點短,不能梳太繁瑣的發髻。等姑娘長大了,肯定也是個水靈靈的美人。”黎月面帶滿意的笑容看著我。我轉過頭看向銅鏡,的確,鏡中的少女云鬢高束,面目溫和,長長的宮裝拖到地上。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雖然算不上是“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的大美女,但是還是帶著三分柔美。在軍營中都是草草梳妝,沒有正經的打扮過。這仔細一梳洗,想不到還是挺美的。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啊。
黎月用木梳攏了攏我鬢角長長的劉海,“從前姑娘可是從來沒有正正經經梳過頭,畫個妝。如今打扮成美人,走出去讓那些軍營里的大老爺們兒們看看,他們身邊還有這么一個小美人,后悔去吧!”
“噗嗤——”我被黎月的話逗笑了,剛想說話,門口祁銘掀開珠簾,我清晰的看到他眸底閃過一絲驚艷,一絲詫異。他輕咳一聲,道:“姑娘,該走了。為了更讓人信服,我已經和我父親說了,收你為義女。到陛下面前,你只要說你是被祁老將軍收留的外姓之女蘇氏,因為擔心義兄情況,而偷偷跟去戰場。順便提一提我父親。”
義兄?我提高聲音道,“你豈不是占我便宜了?”
“陌然姑娘,只要能糊弄過陛下,一切都好說。況且,祁老將軍之女,祁家的小姐,可是多少女子求也求不來的身份?快些走了,過了時辰陛下龍顏大怒可就不好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角,道。
糊弄陛下?這是欺君之罪吧。他們這樣都是為了我?我心底暖了幾分,跟著走了出去。
楚宮不同于故宮的格調,極富唐代建筑的風格。垂花門等待的宦官正站在那里打瞌睡,看到我們來了,忙大喊道:“祁家大小姐覲見陛下!”
“咚——咚——”門后的宮室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我搖搖頭,看了眼牌匾上“長樂宮”三個大字,向前走去。
“祁家大小姐覲見陛下!”站在一邊容貌陰柔而刻薄的宦官陡然提高了調門道。我學著祁銘告訴我的方法,道:“臣女蘇陌兒,見過陛下。”身后的黎月見狀,也跟著跪了下去。
“祁家的大小姐?朕倒是不知,祁愛卿什么時候有女兒了?祁愛卿不是只有祁銘一子養在膝下嗎?又怎么會有你這女兒?“他并沒有讓我站起來,而是淡淡的問。
原來祁老將軍沒有女兒,只有祁銘一個兒子!我笑了笑:”回稟陛下,臣女本在外流浪,無家可歸游蕩至此。是祁老將軍收留了失憶的臣女,認作義女,養在祁府。”我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著謊。
“哦?”皇帝并沒有發怒,但也沒有任何放過我的跡象,“那么說,祁老將軍早就收你為義女了?那為何不早早稟明此事啊?”
這個老狐貍,還真是難纏!我微微低下頭,“當時義父帶臣女回家,本早早寫好了奏折,決定早日稟明陛下的。只是當時戰亂已起,義父一心為國,無暇顧及臣女的事情,這才耽誤了下來。”
“那你的意
思是,這是朕的過失了?是朕,才讓祁老將軍疏忽于此嗎?”皇帝已經有些發怒了。
“臣女并非此意。臣女也是太過于關心義父了。義父身體本就不好,帶臣女回祁家,還要想著如何稟報陛下才更妥帖,已經勞心傷神了。又加上義兄此次出征邊域,更是雪上加霜。是臣女過于關心義父,不忍心義父操勞,才會偷偷跟著義兄的。陛下責罰臣女就好,請不要遷怒義父。”我感到皇帝的怒氣減少了不少,許是被祁老將軍的“精神”感動了。“抬起頭來。”
我稍微抬起頭,同時也看見了這位陛下的真容—額前的長劉海垂下來,遮住一只滄桑的眼睛。身穿金色龍袍,發冠束的很高,那是金鑲玉的發冠。雖說這位陛下已經快步入中年了,但是顯得很年輕,有點娃娃臉的感覺。如果在現在,戴上眼鏡和棒球帽可以去冒充大學生了。
“你!你…果然,果然!朕還在想祁老將軍不是如此不謹慎的人,原來是這樣!”皇帝失態的站了起來。我有些奇怪。他的眼神很熟悉,像極了當初風莫還有完顏睿看我的神情。那個和我相像的人,到底是誰呢?
皇帝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咳了聲:“朕有些失態了。你是在哪回來的?你失憶了對嗎?你終于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說說,你叫什么?”
看來這位陛下是真的把我完全當成另一個人了。我沒有回答前面的問題,“臣女名陌然,女子閨名罷了,陛下不必記得。”
我以為皇帝聽了我這話會生氣。但是并沒有。我抬起頭。他看我沒有回答前幾個問題,笑了笑:“你剛回來也不奇怪。祁府的義女嗎……雖說祁府也是大世家,但到底比不上你之前的尊貴,也是辱沒了你。陌然嗎……果然,果然。這都是天意如此啊。傳朕圣旨,祁府義女蘇陌然助風將軍得勝燕陽城,冊封其為繪恭公主,封地永定。入皇家族譜!福澤,快把這封圣旨送到祁府宣讀!”
“陛下不妥。臣女乃是一介小女子罷了,哪受得起這些?”我問。
“這可是天大的恩典,別人想要也要不來的。”我見皇帝又要不高興,連忙不再詢問。
福澤帶著送去祁府的圣旨站在大門前。皇帝道:“乘朕的御駕,和福澤一道去祁府。”
我應了一聲。
【祁府】
“陛下圣旨,到!”福澤掀開御攆的簾子,笑得一臉的諂媚。不得不說,帝王所使用的東西都是特別好的,這御攆也是,特別的舒服。外面的侍衛排成一排,站在祁府大門前。
我看向祁府,不禁驚了一下:用富麗堂皇來形容并不為過:紅墻黃瓦,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大門不是正紅的,而是一種鮮艷欲滴的朱紅色,在陽光下看起來油亮油亮的。門口兩尊石獅子下是青白石底座,像白玉一樣透著水色。兩面的墻上嵌著珠子閃閃發光,描繪著十分精美的壁畫。我想那工藝在現代也是數一數二的。金瓦朱門之間,一塊黑酸枝木的牌匾上龍飛鳳舞著幾個大字——“將軍府”。
“公主,祁府到了,您該下轎了。”福澤
提醒了一句。我回過神來,沖他點點頭。黎月從后面過來扶著我,“姑娘,您小心點兒,祁府路可滑了。”
我疑惑的朝黎月看去,她只是微微一笑。多年后再想起來,我才明白那一句話是什么意思——那是一個小姑娘對剛剛步入這個世界的我的,第一句忠告。
此時我發現祁府前已經站滿了許多人。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身穿錦衣華服,眉眼顯得和藹而又慈祥。他身后站著兩個同樣衣著華麗的女人,雖然年齡不小了,但都長得極為漂亮。在三人的身后,站著兩排仆人,都低著頭不說話。
果然是將軍府邸,排場如此之大。我走到福澤身邊。為首的中年男人看了我愣了一下,我猜他就是祁老將軍了吧,這樣想著,就微微一笑道:“陌兒見過義父。”
“好啊,好啊!”祁老將軍見了我,竟激動得熱淚盈眶,“好……好啊!我這一輩子,都沒個女兒。現在本將軍也是個兒女雙全的人了!”
“祁府眾人接旨!”福澤清了清嗓子。包括祁老將軍在內的一眾人等都跪了下來。“祁府義女蘇陌兒,聰慧過人,于御前有功,得勝于燕陽城一戰,實有巾幗不讓須眉之姿,朕心甚喜,特封為繪恭公主,封地永定,入皇室族譜。欽此。”
“臣謝陛下隆恩,謝陛下對小女的厚愛!”祁老將軍雙手接過圣旨,后面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黎月走上前,對福澤笑道:“麻煩公公這一趟了。”
“不麻煩,不麻煩。公主的事情怎么會麻煩呢?”福澤臉上是他那無論何時都異常諂媚的微笑,讓我十分佩服他的微笑。
“好孩子,再讓我看你兩眼。”祁老將軍臉上掛著溫柔而慈祥的笑容。我朝他走過去,“真好啊,真好啊……”
“義父,這兩位是……”我看向他身后那兩名穿著雍容,臉色卻不是很好看的女人。“哦。她們兩個啊,她們是早些年時,陛下送進府里的。這位是元夫人,這位是季夫人。”祁老將軍笑得有些尷尬。果然!雖然我早就猜出了她們的身份,但是聽到了還是有些震驚。不過也對,能在一個偌大的將軍府里,穿著如此華麗的,不是府中的夫人就是小姐了。
“報!”門外的小侍衛走進來,“老爺,少爺回來了!”
“什么?銘兒回來了?”祁老將軍露出了無法掩飾的興奮和激動,“快點,快點,還愣著做什么啊,快點把他叫進來,快!”
那小侍衛不敢怠慢。立馬去叫祁銘。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戎裝的身影走了進來,一身寒氣,風塵仆仆,突然讓我有種凄涼的感覺。
“陌兒你肯定見過銘兒了吧?”祁老將軍道,“銘兒這一次也實屬不易,從千里開外的地方趕回來,實在是太遠了。”
“父親,我不累的。”祁銘道,嗓音異常的沙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