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監正來的很快,他在路上已經瞭解了大致情況,此時看著明覺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心裡一陣無語。
你一個和尚,不在寺廟裡吃齋唸佛等著拿銀子,跑來皇宮和皇上亂說什麼。
再說,監正也是有真本事的,妖星什麼的,要是真的出現了,還輪得到和尚來給皇上示警嗎,顯得他們欽天監都是吃乾飯的。
就在他想要反駁一下明覺大師的時候,監正感受到了一陣死亡注視,他下意識擡頭,是皇上在盯著他。
那一瞬間,監正覺得自己悟了,皇上這是想要妖星降世,和明覺大師做了個雙簧。
這麼想著,監正還有些危機感,自己這專業領域有人可以替代,還能做的更好,這可不行。
於是監正一頓引經據典,說的玄而又玄,總之一個主旨。
他認爲明覺大師說的有道理,並深覺得自己才疏學淺,想要和明覺大師深造學習。
“不知大師可有破解之法?”胤禛有些發愁的問。
“老衲前來就是給皇上解惑了,師祖留下的典籍上曾經記載過,妖星邪佞異常,尋常法子無法對其造成傷害,可以求助天火,引天雷劈之,方可形神俱滅,不復存在。”明覺大師老神在在的說。
張廷玉想說“荒唐”,先不說妖星是個什麼東西,就說這引雷的法子,聽著更像是江湖雜耍,如今在養心殿裡光明正大的討論這個,孔老夫子的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
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皇上自編自導的戲,他們是被動的觀衆,只要做好旁觀的事情就對了
“好,既然大師有法子,那朕就靜候佳音,欽天監全力配合你,朕給你七天的時間,七天之內要看到妖星隕落!”胤禛一錘定音。
明覺掐指一算:“回皇上的話,老衲剛剛算過,不需要七天,三天後的午時三刻,必定見分曉。”
“如此甚好,那就請諸位愛卿三日後一同來做個見證!”
“大師佛法高深,深受皇阿瑪看重。朕也對你的話深信不疑,希望大師不要辜負朕的信任!”胤禛語重心長的說完,就揮揮手讓大家散了。
張廷玉湊到了九爺十三爺身邊:“兩位爺,不知道皇上這是要唱哪齣戲啊,也給臣透透底,好配合一下。”
十三笑著回答:“你我都是旁觀者,自然不需要做什麼。”
“是臣著相了。”張廷玉點點頭,“九爺身體可好,近來我那裡給九爺留了一顆百年人蔘,回頭送到你府上。”
“多謝相爺。”胤禟沒有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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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關於“妖星”的鬧劇從前朝傳到了後宮。
太后自從上次布偶娃娃事件之後,也心灰意冷了,開始真正的吃齋唸佛起來。
只要她不作妖,宜嫿願意以婆母的禮儀來侍奉她。
這日太后忽然開口:“皇后,本宮自知如今說什麼在皇上那裡都是討人嫌,只是本宮卻不能不說。”
“如今宮裡人心惶惶,連本宮都能聽到宮女太監們議論什麼妖星降世,禍國殃民之說。”
“這是你的失職。”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皇家的聲譽一旦有了污點就再難挽回。”
“皇上的心思神鬼莫測,如今也只有你的話他還能聽進去一二。”
宜嫿點點頭:“臣妾謹遵太后娘娘旨意,一定盡心規勸。”
“算了,本宮就是白說兩句,聽不聽的再你們。”
“綠嬤嬤,送皇后娘娘回吧,到了本宮撿佛米的時間了。”
綠嬤嬤笑臉相送,宜嫿很是複雜的看著這座垂垂老矣的宮殿,太后真的是她見過的最奇怪的母親了,一旦胤禛受到了外界的威脅,她總能做出反應,表達自己保護孩子的姿態。
於此相對的,沒有了一致對外的敵人,母子二人又變成了互相廝殺的野獸。
他們在這種事情上總有種奇奇怪怪的默契。
關於妖星,宜嫿問過胤禛,他只是眨眨眼睛說:“保密,謎題提前揭曉就沒意思了,等三日後朕定讓你看場好戲。”
既然胤禛不是真的瘋了,宜嫿也就撩開手去,不再追問了。
郭絡羅氏很是不安,她也聽到了宮裡傳言:“爺,咱們的佈置有效了,現在宮裡都傳遍了,說是明覺大師斷言宮裡有妖星降世。”
“比我估計的要早上幾天,可能是銀子給的足。”郭絡羅氏不確定的說。
老八沉默了半晌,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的女人:“你還能聯繫到外面的人嗎?”
郭絡羅氏搖搖頭,他們住的這間宮室彷彿已經與世隔絕了一般,每日除了侍衛來送飯,根本連一個活人都沒有。
八爺的吃喝拉撒都是郭絡羅氏伺候的,因此短短幾日的功夫,她的手粗糙了不少,這是洗衣服導致的,面容也憔悴了不少,守夜累的。
“辛苦你了。”老八現在開始覺得郭絡羅氏進宮就是個錯誤,如今他們夫妻二人坐困圍城,弘旺那邊根本不能指望,兩人誰都沒想從弘旺著手,他們下意識的想要給弘旺一個乾淨的未來。
“如果這次我們失敗了,我會給你一封和離書,到時候你離京城遠遠的,再尋一個老實人嫁了,生兩個乖巧的孩子,連帶著我的份幸福的活下去。”老八鎮定的說,彷彿在說晚上吃什麼一樣。
“在京城東北角的萬方當鋪,我存了十萬兩白銀,你拿著我給你的信物,就可以取出來,這是我最後能爲你做的事情了。”
“爺,你說這些做什麼,我既然嫁給了你,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不要銀子,我只要你陪我。”郭絡羅氏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有了別的女人惹你傷心了。”八爺想要給郭絡羅氏擦一擦眼淚,擡手之間青筋暴起,流了一身虛汗。
“快別動。”郭絡羅氏給八爺擦拭了一遍身體,“如今鹿死誰手還不一定,爺不能現在就放棄了。”
八爺笑了一下,郭絡羅氏不明白,他和四哥博弈,就像是在下圍棋,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他已經能預想到自己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