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的先生總是有很多的故事講,講的跌宕起伏,緊緊的抓著人的心。敖葵一面照看熬小白一面聽,講的是七公主的故事。天帝的女兒七公主,因為愛上了一個凡人被捉回了天上,七公主寧愿放棄自己為神的機會也要和夫君在一起。
而天帝卻覺得是七公主冥頑不靈,將七公主關在幽玄之境。
幽玄之境很是恐怖。
如果地獄是可怕的。
那么幽玄之境則是更加可怕。
那里是天地之間相互連接的地方,是神女峰通天所在的地方。而那個地方也很美麗,靈氣十足,唯一不好的便是冷清,因為四海八荒沒有誰進去那地方呆著,連只蒼蠅也看不見。
所以進去之后只能依靠無盡的思念才能活下去。而時間總是漫長的,你也不會記得到底過了多久只能夠一天有一天的等下去,除此之外別無辦法了。而敖葵已經怕極了等待,所以她覺得七公主很傻。
何必去那種鬼地方待著呢,不如早些忘記的好。
敖葵一面支著自己的下巴一面嘆氣。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邊什么時候坐了一個人,直到身邊的人出聲之后敖葵才嚇得半醒,回頭看到池顏一身便衣坐在一邊的軟榻上。而熬小白那個白蘿卜竟然乖乖的坐在池顏的身邊。
十分樂意的享受著池顏的照料,十分歡喜的與池顏越坐越近。池顏面如桃花辦瑩潤,一身白衣上面有談談的桃花香味兒,并且衣服上面也修了一些桃花花瓣。敖葵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衫,唔,看來是撞衫了。
那一步熬小白胖嘟嘟的手捧著杯子在喝水,笑的十分燦爛。
并且抱著一盤點心蜷腿坐在軟榻上面。一個一身白衣勝雪,一個呢則是白蘿卜。兩個人的面倒是有些相似。
若是說他們是父子怕是也會有人相信。
只是敖葵現在根本就管不了那么多。當池顏聽到那一陣熱烈的掌聲時候約莫猜想故事已經結束聽的人唏噓不見。而敖葵呢這是一面嘆息,他本來不想打擾,可是他想知道敖葵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樣想的。
所以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你怎么想?七公主為了能和一個凡人在一起寧愿受盡了折磨苦痛也要見到自己的丈夫。”池顏冷冷的問。
敖葵看著熬小白依舊吃的不亦樂乎,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姑姑受到了威脅,并且他竟然敢接受池顏的恩惠。
熬葵知道,熬小白只是個孩子什么也不懂。但是熬小白的確讓熬葵受傷了。并且他還如此的不亦樂乎。
熬葵覺得很無力。
池顏以為她已經忘了。熬葵也以為那樣誤解之后,池顏定然會放手。哪知道池顏早就不是以前的池顏了。每日都會來送花,跟以往的池顏上神委實是不同于一樣了,以往的池顏上神怎么會做這些事情。清冷孤絕,敖葵在一邊看著池顏剝瓜子,一面給熬小白往嘴巴里面送。
那動作很是嫻熟,比敖玨的動作還要嫻熟幾分。
委實是個做爹的料,若是敖玨看見了不知道會不會十分羞愧呢?
并且熬小白雖然小悟性卻很高。
是以,敖葵為敖玨很是擔憂,會不會熬小白嫌棄自己的親爹,轉為認了池顏。
池顏低頭在一邊很是細心的給熬小白擦嘴巴。熬小白低頭吃東西,很是欣喜的看著池顏。兩個人相處怎么看怎么和諧,熬小白就是個白蘿卜,與風骨冷絕的池顏在一起并無什么不妥之處。
池顏半天等不到敖葵的回答,停了手里面的事情,拿過敖葵手里面的杯子倒了一杯茶水。
修長的指頭拖著白凈的茶杯,透出白皙的光芒。
敖葵目中光芒流轉,故意避開了池顏的目光。
池顏語氣平穩的問道。“七公主的故事你怎么看?”
敖葵回想起之前的日子,想到池顏今日的轉變。他現如今知道了,可惜之前又總是傷人太深,敖葵已經死心,看淡了這一切早就不在乎。她執了杯子往唇邊送去,四平八穩的語氣,冷冷的說道。“不覺得如何。”
后面還加了一句,“我記得凡世間詩經有云,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七公主年輕貌美,引得男子愛慕也是正常,且七公主又是個心事單純的女子,遇見了一個男子芳心初動也沒有什么不可,只是看人世間的情愛少了罷了,沒有受過情傷。不知道這情愛是最傷人的,若是懂了七公主也該明白,更何況,七公主在幽玄之境,怎么會知道后來那男子怎么樣了?”
她輕輕的呷了一口茶水又緩緩的說道。
“在說了,話本上面的故事也只能夠當做故事看看罷了,不可當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再說給誰聽,是故意讓池顏聽了傷心還是讓自己聽了難過。反正敖葵挑著讓人揪心的話說便是了。“這東西不觸碰也好。”
“如果我是天帝,或許我會給七公主喝了弱水,讓她忘記一切也免得她受盡有幽玄之境的痛苦。”
敖葵淡淡道。
這故事是真的。七公主已經被關在幽玄之境許多年了。可惜她曾經的那個郎君怕是已經轉世許久,已經有了其他的女子為妻子,只是七公主在傻傻的等著。
陷入情愛之事,女子總是沒有男子來的灑脫。
池顏的臉色終于變了。
手上的青筋微微的凸出來。
不過一向風輕云淡的池顏上神怎么會容許自己這么落魄的樣子讓別人看見,隨即又恢復了自己的平定。將敖葵面前的茶杯拿過來再次替她添茶水。
敖葵摸摸額頭隨意問道,“上神近日很閑?”
池顏掌管的是司戰之職。他已經去了多年,近日來回歸神界,司戰之職交由了別人這段日子很是清凈,又何況魔界也被除去,天界安詳,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是以,池顏的確是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很清閑。
敖葵問出了之后才覺得自己多此一舉。
而池顏也很是正色的回答。“不忙。”隨后挑眉看了看敖葵,嘴角處揚著一抹笑意,意思便是我多的是時間。
敖葵摸頭,“好似我與池顏上神并不熟悉。”
她臉上露出一抹嫌棄,池顏心中一顫,拿著杯子的手微微的縮緊,敖葵當日喝了弱水忘了一切,可是喝了之后卻依然很反感他?還是自己的心里面有一種感應,那就是比之不及。
或許是這樣。
池顏挑眉,“很熟悉,只是你忘記了。”池顏緩緩道,“你記不記得不重要我記得就好了,你是我的徒兒天上的人都知道。你曾經是我的妻子你也不能夠否認。”
敖葵很是疑惑的蹙眉。“我不記得的事情,我不喜歡的事情誰也別想勉強。”
敖葵說完了卻聽見一邊的池顏微微的嘆氣,伸手過來準備摸摸敖葵的頭,去被敖葵嫌棄的閃開了,另外支了手轉到了另外一邊。
池顏落手之后沒有討了個便宜。
問敖葵道。“敖葵,若是七公主與她的郎君兩個是真心相愛,可是有一日他們因為一個人失憶忘記了另外一個人,讓其中一個傷心欲絕,你會覺得如何選擇。”
這不就是舉得他們的例子嗎。
當初池顏被算計忘了一切她并不計較,可是偏偏池顏卻做出了那么多事情來讓她傷心。
削了她的肉,去給其他的人做藥引子。那一劍插入腹部間的時候那種震驚感她依然記得,時今她身上還是調理不過來,渾身總是很冰冷,敖玨也找了很多法子替她驅除體內的寒毒。
因為那寒毒入體,每每到了月滿時候敖葵都會痛的死去活來,渾身冰冷,沒有一點點的溫度,四肢百骸都被寒冰侵蝕。前幾次都有敖玨給敖葵輸送靈力來保證敖葵身體的溫度,但是敖葵還是痛的死去活來。
那一日敖葵醒來的時候整個臉都是蒼白的,痛到不能忍受的似乎化作了龍身,在東海里面翻騰。東海海面上面波濤洶涌,敖葵化作一條青龍無力的躺在龍宮。敖玨使了個決才讓敖葵恢復了人身。
敖葵被一道結界包圍著。
里面十分溫暖。
敖葵在里面待了許久才能夠恢復身體的溫度。
敖玨那日看著敖葵的樣子想了許久才道,“敖葵,你放心,四哥定會給你找到一個法子替你祛除寒毒。”
她還有很久的時間很久的生命,可是這身上的寒毒怎么會有那么好的機會祛除呢。
敖葵也不奢想那么多,能夠再次活過來已經是奢望了。回憶起自己當初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那時候的沐離委實勇敢。她很懷念當初那個找回來的爹給她說的那些話。
敖葵笑了笑道,“忘記并沒有什么,要忘記也不是他所愿意的。”
池顏聽到這里臉上綻放出一絲華光。
而后敖葵再繼續說道。“可是,忘記了什么也不記得,卻傷害了人,叫別人傷心難過卻不能夠讓人原諒。”
她放下杯子問池顏道,“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