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姓老者倚在門檻上,沖著岑青喊道:“你這小丫頭頗有意思,要不要來老夫這里坐坐?”
“呃……”
“不用了,王公請回。”張錚打斷了岑青的沉吟,斷然拒絕道。
“坐當然可以坐,只是我擔心您府上的大門。”岑青沖那老者遙遙一揖,笑著道。
那老者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來:“怎么說?”
“萬一哪句話惹得您不快,你再摔門趕我出來,多摔幾次的話……”岑青話鋒一轉,笑著吟道,“甲第雙木面長街,朱門何其無辜哉?”
“小丫頭諧趣頗有老夫當年風范,有空再來坐。”王姓老者哈哈大笑,也不多糾纏,返身重新回到院子里,不過這次沒有繼續摔門。
“你以后少跟他答話。”張錚黑著臉提醒道。
“嘁,莫非你是我媳婦,管這么寬?”岑青左右瞅了瞅,只有張錚一個人出來迎接,沒見到張鈺五鬼等人的身影,“李旦呢?”
“進來說話吧。”張錚幫岑青拉開門,讓她走了進去,見她身上頭發上落滿雪片的樣子,躊躇了片刻,最終化作一聲提醒,“有雪。”
“走在京城,不敢太過放肆。”岑青站在門廊下跺了跺腳,又施了個凈衣咒,掃去身上雪花,這才接過門房恭敬遞來的油紙傘,正要撐起來,忽然對張錚笑了笑,“你我下雪天撐傘,倒讓我忽然想起一個成語來。”
“多此一舉?”
“然也。”
“那就不舉。”
“你不舉我舉。”
張錚也放下傘,注意到岑青因他這句話又笑的吭吭哧哧的,頓時再次黑臉。每次都是這樣,明知被她在話里坑了,卻又不知坑在何處,簡直讓人郁悶出一臉血來。
張府是累世高官,治家甚嚴,岑青跟著張錚一路行至偏院的書房,只有垂首低眉的下人們送上應有的事物,倒是沒有什么小聲的嘀咕并評頭論足之類,讓他覺得頗為舒適。眼見書房里一條臥榻,上面鋪著錦被,直接毫不客氣地斜躺上去,沖張錚抬了抬下巴道:“那天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旦帶著金毛犬走了。”
張錚開口就是這句話,讓岑青猛地跳了起來,不過他瞪著張錚過了半晌,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是我的不對,當初不該把她單獨落下的。”
“汝南郡王趙松,在趙家堡下面養了二十年的邪神。邪神本身接近金丹修為,趙松準備用千人的血和魂魄,以及百余妖魔的血肉助它成正神,最終被龍虎山三名金丹長老聯手剿滅,那趙松化為其它形貌逃入金國深處。六月初一,去參加血食之會的妖魔只有十余個,已被我盡數斬殺。”張錚淡淡地開口道,掩去了戰斗中的驚心動魄,“你從趙家堡飛走之后,金國武道宗師完顏宗珀引領五百輕騎突襲汝南,被義陽三位宗師聯手擊退,除了本身帶傷逃走外,五百輕騎全軍覆沒。”
岑青眨了眨眼睛,沒料到自己竟然錯過了這么多好戲。
“至于那些江湖人。”張錚輕輕地嘆了口氣,“你離開后,他們在蔡州奪寶,自相殘殺,死傷遍地,最后安然無恙回去的大概只有一半人,連你任命的副盟主也折損了兩位。”
“呃……”
“至于傳言中的那瓶長生靈藥也被人找到了,最終落入一位金國先天高手的手中,他當即打開瓶口把那瓶長生靈藥喝了下去。”
張錚的聲音陡然提高了起來,果然成功吊起岑青的胃口,隨后他露出一個惡趣味滿滿的笑容:“然后他自以為天下無敵,被人偷襲從中砍成了兩半,兩半都還活著,而且被金人和宋人各搶走一半,果然是長生不死。”
岑青想象著那場面,忍不住咧了咧嘴,“蒙”這家伙一直沒提長生靈藥的事情,他還以為這玩意兒不存在呢,沒想到結局居然這么惡心。
“至于李旦……”張錚的聲音低落下來,“他原本沒有跟著前往蔡州,我回到汝南后邀請他跟我去龍虎山,他說他會在北地等著你,不論多久。他說你是他唯一的師尊。”
“這小子真會煽情。”岑青揉了揉鼻子,笑的有些勉強,“哦,不對,應該是這丫頭。”
“丫頭么?”
張錚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岑青,笑的很是隱晦,不過他很快轉過話題:“我猜你最想知道的是追星。”
“如果她不存在了,你就不用再告訴我。”岑青仰起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后我只需要殺人就可以了。”
“她還在,不過應該已經不再認識你。”張錚道,“時間過去的太久,追星劍靈氣漸漸消失,她失去了很多記憶。”
岑青從靈鐲中取出裝著寒玉髓的鉛盒,在手中拋擲了兩下:“沒關系,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呃……不得不說,你的愛好挺別致。”
張錚被她的話噎了一下,岑青由始至終最在意的兩個,一個是槍靈,一個是劍靈,讓他頗有種深深的挫敗感。
“對了,張鈺那丫頭呢?”岑青問道。
“她是我的堂妹,住在另外一個張府,薦橋附近的。”張錚仿佛剛剛意識到一個問題,突然間瞪大了眼睛,又急又怒地問道,“你找錯門了?”
“呵呵……呵呵……”岑青干笑了兩聲,“好兄弟嘛,講究這個干嘛?”
“我就知道!”張錚氣急敗壞地道,“鬼才跟你是好兄弟,你除了讓我背黑鍋還能干嘛?”
“呃……清韻仙子?”
岑青仔細想了想,貌似確實沒有讓張錚占過什么便宜,剛剛試探著說出這四個字,就見張錚額上陡然間迸出幾道青筋,連忙擺了擺手道:“這個……當然不算……要不然我欠債肉償,讓你爽一發?”
“媽的!”
張錚聽了她這番話,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抬雙手捂起臉,仿佛羞于同此人共處一室,甚至同活于一個世上。
真特么是妖啊,不知矜持廉恥為何物,白虧了這么一張臉了。
“連這種玩笑都開不起?”岑青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道,“不知到底是我尺度太大,還是你小子太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