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傳來一陣陣火燒般的刺痛,洪雪綿捂住半張臉,慢慢擡起頭來。怔怔地站著,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然而女子卻沒有哭,也沒有暴跳如雷地繼續爭吵辯駁,面上的刺痛已經不能到達心底半分,她的心已經碎成一片,模糊的、鮮血淋漓的碎渣割得她生疼,淒厲的冷風夾雜著霜雪無情地肆虐著她單薄的身子和烏黑飛揚的及地長髮。
良久,洪雪綿忽然微笑起來了,輕輕撫摸著自己腫起來的臉,心中早有了答案,卻還是明知故問,莫名其妙地開口。
“這麼多年來,爹爲何從不肯正眼瞧雪綿哪怕是一眼?就因爲娘嗎?”她一動不動地盯著洪浩天,如匕首般鋒銳凌厲的目光直逼洪浩天的眼睛,眸中卻泛起破碎的、讓人心疼的微光來。
“你…你還敢提你娘?!是你剋死了她,還擁有和她一模一樣的容顏!”暴跳如雷地大吼,洪浩天一句話說出口,生生將雪綿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毫無轉圜的任何餘地。
打了她一巴掌,洪浩天本來心有愧疚,正心煩意亂著,卻被她反常的近乎少見的舉動嚇了一跳,然而卻聽到她竟然衆目睽睽之下提起婉兒——他今生最不敢觸碰的傷口,洪浩天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將血淋淋的恨意和怒火全部泄憤在洪雪綿身上。
洪雪綿眸中最後一縷微光也熄滅了,晶瑩的瞳孔黯淡了下來,似是有什麼裂開身體血肉,即將破體而出,她望著蒼穹上灰暗一片的天,終究還是沒能掉下一滴眼淚來。洪雪綿微笑著,踉蹌後退至大殿周圍的白玉欄桿前,絕美無瑕的臉上有著譏諷的表情,低聲喃喃:“所謂一模一樣的絕色容顏,不過一具皮囊而已……”
她微笑著,擡起手來,指間利刃泛著寒光,忽然“嚓嚓”兩聲,毫不猶豫地劃破了自己的臉,血流覆面。那橫貫整個臉龐的傷疤,讓原本美得無以倫比的臉陡然變得猙獰可怖。
即使一邊看著的趙麗雲,都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駭與痛惜的尖叫。
“雪綿!”洪澤奇驚懼大喊一聲,所有人皆驚叫著,目光凝聚過來。
“如果可以,雪綿寧願從來不曾擁有過這張臉。”聲音不高,然而卻是散淡而冰冷的。洪雪綿放下了手,將沾著血的手指放到嘴邊,輕輕舔舐,擡起頭來,“然而爹卻把它看得如此重要。”
洪浩天驚恐萬狀地瞪著她的臉,她的手指一離開,臉上的傷痕就合攏、變淺,消失在一瞬間,彷彿刀鋒劃過的是水面。
再擡首間,除了觸目驚心的猩紅指印,女子的臉依然完美無瑕地映在衆人面前,在場所有人皆大驚失色,連同道行高深的魔皇悎仲都被她面上突如其來而又詭異的變化駭住。
髮絲隨風吹出白玉欄桿外,在半空中獵獵舞動著,彷彿在爲女子高唱一首悲壯的送行歌曲。
“生又何歡,死有何懼,雪綿連死都不怕,豈會怕以血祭天?”依舊低聲呢喃著,洪雪綿的目光開始渙散縹緲,霧氣縈繞,然而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乾燥的嘴脣上下翕動著,眼中忽然蹦出憎恨的光:“不過,你們永遠也別想得到我的純陰之血……”
環顧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毫不猶豫地,女子居然身子後仰,在萬衆矚目之下,飄出了城樓頂層的白玉欄桿,向著千丈之下的雪山大地墜落。周圍驚亂一片,近旁的丫頭陌寒和洪澤奇七手八腳上來拉扯著她袖間的白綾,然而嗤啦啦一聲,曳地白綾居然全部如同腐朽般應手而斷,原來白綾已經暗自被女子齊齊挑斷,心思細膩如她,原來早有準備。
“雪綿!”
“大小姐!”
洪澤奇和丫頭陌寒同時失聲大呼,他萬萬沒想到,性格倔強不服輸的妹妹從來不會逆來順受,今日竟然向命運低頭,選擇了墜城。
連身手敏捷的洪澤奇都來不及拉住她,那一襲潔白裙袂,彷彿如同羽毛一般輕飄飄墜落,湮沒在城樓下縈繞的千重雲氣中。
無論是城樓上僵持至今的滿座賓客以及陰謀得逞暗自得意的魔皇悎仲,還是城下圍困住雪山聖城的入侵者,一齊發出了如浪潮般的驚呼聲,樓下萬民中,無數張面孔皆仰起來,遙望著那一抹白影硬生生墜落。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墮城,聖雪山一宗之主洪浩天目齜欲裂,再也按捺不住滿腔悲痛,失聲痛哭起來,掩面奔至白玉欄桿前,大聲呼喊著女兒的名字,聲淚俱下的中年男子彷彿在那一剎那瞬間蒼老起來,胸腔中的悔恨和悲愴齊齊嗡鳴著,卻再也抓不住哪怕是女兒的一縷秀髮。
只聽到耳邊如同潮水般迴響在天際的驚呼,墜城的白衣女子胸腔中彷彿有無數碎片在炸裂,撕心裂肺的疼痛席捲了她的全身,身體的疼痛一浪高過一浪,卻無法蓋過她心中溢滿的悲傷和絕望。
城樓頂上所有人的臉在瞬間遠去,天風呼嘯著灌滿她的衣袖,白雲一層層在眼前散開、合攏……她完全失去了重量。
洪雪綿的意識開始渙散,她仰面朝天,目光遊移起來了,乾枯的脣瓣如同枯萎的玫瑰花瓣微微翕動著。
“言哲……”意識完全失去之前,她喚出了心底的那個名字。
而同一片灰暗日光照耀下,在同一時刻的下界,言志一行三人剛穿過已損壞的落櫻谷結界,望著烏煙瘴氣、瘟疫遍佈的人間,皆面面相覷、神色凝重起來。
“啊!”失聲大叫著,埋頭掐算的占卜師少女突然擡起頭來,烏黑眼珠子撐得圓滾,陡然仰起頭來,目光遙望遠方天邊高聳入雲的雪山之巔,心裡一沉,手忙腳亂地蹦跳著,失聲驚叫起來,“雪綿!雪綿出事了!”
“秀秀!”言志一聲驚呼,一把攬過女子,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知道她與雪綿自幼感情深厚,關切問:“卜出是因何事?”
一路走來情緒一直低落的月牙聞言,也頓住腳步擡起頭,目光焦躁不安起來,隱隱覺察到如此嚴重的事態或許又跟她那個魔皇父親有關係。
“是這該死的瘟疫!”破口大罵一聲,秀秀甩起手中銀鞭揮打了幾下半空中籠罩不散的瘟疫瘴氣,來回踱起了步子,急躁不安地喃喃:“不知道言哲是否來得及救她?一定不要出事…一定不要…
…”
言志過來拉過坐立難安的女子,擁她入懷穩住情緒,溫熱的指尖輕撫過她柔軟的髮絲,驀地擡起頭來望向遠方高聳入雲的雪山,深邃的眸子瞇起來了,銳利而又雪亮。
“放心吧秀秀,言哲一定會保護好雪綿的,別怕。”他的聲音是篤定而又自信的,他一直對自己的弟弟很有信心,儘管擔心他莽撞出事,然而眼下此等危急關頭,遠水救不了近火,他也只能對言哲抱有希望了,片刻,言志正色道:“秀秀,別胡思亂想了,他們都不會有事的,當務之急是要儘快與剩餘兩顆聖珠會合,並且找到你師父鬼手神醫。”
秀秀在他懷裡吸著鼻子,終於穩住了失控的情緒,方從他臂彎下掙開,鄭重道:“找人的事交給我好了,走吧。”
說完把銀鞭重新別回腰間,拉起言志的手準備走,回頭卻發現月牙孤身一人佇立在那裡,一聲不吭地站著,目光呆滯寂然,身影孤寂而又單薄。
皺了皺秀眉,秀秀過來拉過她的手打趣地安慰:“走吧,月牙,這世間唯獨爲情所困的人最荒唐,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呢,何況還是言哲那棵歪脖子樹,他有什麼好的?”
想逗失意女子一笑,撇撇嘴,秀秀故意不屑地仰頭翻白眼,驀地偷瞄了一眼言志,見他面色不善,吐了吐舌頭,慌忙掩了口。
月牙卻是苦笑著扯了扯嘴角,面色慘淡無光,眸中破碎的微光一點點加深。想起了那日他離開時決然冰冷的背影,他甚至都不願回頭看她哪怕是一眼,他眼裡心裡裝的,永遠都是洪雪綿,永遠都不會是她月牙。平日裡精力旺盛活蹦亂跳的小丫頭彷彿被人抽去了魂魄一般頹然萎靡不振了起來,捏了把腰間玉笛,踏著腳下叢生的荊棘,目無表情地先朝前方的官道上走去。
望著她單薄的背影,秀秀皺眉嘆息了一聲,不再多言。言志過來拍了拍她的手背,兩人對視一眼,十指相扣跟了上去。然而就在這時,烏煙瘴氣的荒野裡突然竄出一道凜冽的寒光,帶著“錚錚”的寒刀嗡鳴聲,縱橫劃過長空,擴散在空氣中,呼嘯捲起四周的枯葉狂風,可謂是人未到刀光已率先呼嘯襲來,刺得一前一後的三人皆睜不開眼來,不約而同的,三人同時提高警惕,擡手擋住了眼睛。
彷彿傳來了女子若隱若現的痛苦呼喚聲,近在耳邊卻又遠在高天之上,言哲的胸口粗重地起伏著,隱約傳來一陣一陣的劇痛。胸腔彷彿要炸裂開來碎成一灘那樣,他還未踏上聖雪山的荒原,便已經疼痛難忍地半跪了下來,膝蓋砸進冰冷的深雪窩裡,痛苦地蜷縮著身子捂住了胸口。刺骨的寒風從荒野上刮過來,從遙不可及的雪山之巔刮過來,灌進他單薄的白袍中,少年正感覺全身欲裂的時候,耳邊又響起了空靈的、夢幻般的聲音,女子的呼喚聲穿過萬里雲層飄入他的耳中,空落落迴盪在漫天飛雪之中,那熟悉的聲音中卻透著說不盡的哀傷和絕望。
“言哲……”
她乾燥的脣瓣如同枯萎的玫瑰花瓣微微翕動著,無力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艱難地撐起了身子,言哲從雪窩裡站了起來,一手捂住居然狂跳不止、疼痛難忍的心臟,擡眼望向那依然遠在雲間的聖雪山聖城,焦躁不安與悲痛欲絕同時涌上心頭,然而無可奈何地,他卻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迅速趕到聖雪山之巔,但從心臟感應中傳來的她的氣息卻已明顯越來越微弱,他快感覺不到她了。
然而就在一片蒼茫灰白的天地間,彷彿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灌注遍了全身,言哲清透的眸子在剎那間忽然變得雪亮鋒銳,他的目力霎時間居然變得比雪山高天上盤旋的蒼鷹還要好——漫天風雪中,少年雪亮的眸子穿破萬里長空、千重雲氣,準確無誤地發現了那抹熟悉的白影。
然而那白影卻如同一片白雁的羽毛般,正在從幾千尺高的聖雪山最高城樓上緩緩飄落。
“雪綿!”
瘋狂地呼喊著,他的眸子錚然猩紅一片,目呲欲裂地,少年的面色痛苦地扭曲起來,剎那間彷彿天地間強大的靈力盡數被吸入了腹中,言哲張開了雙臂,仰天大吼了起來,體內彷彿有積蓄已久的力量噴薄欲出,下一秒天地間霍然攪起一片狂風驟雪,那抹修長的白色身影陡然間幻化作一條通體金光閃閃的火龍,狂風亂雪中閃電般騰空而起,朝著雪山之巔的聖城城樓方向呼嘯飛去,火龍震天的咆嘯聲剎那間居然蓋過了聖城內數以萬計的聲討聲和廝殺聲。
巨大的火龍盤旋騰飛著躥入了雲層中,在城上城下無數雙驚恐交加的目光注視下,風雪怒號中,接住了那一抹如羽毛般輕柔無力、飄飄墜落的白。
火龍的周身散發著比太陽光還要奪目刺眼的金黃色光芒,高空中滯留片刻,盤旋繞轉著,閃電般竄出重重雲氣繚繞的高天,朝遠離聖雪山的方向飛去,萬民驚呼聲中,火龍連同背上已失去意識的女子一同消失在蒼茫的天地間。
“龍神功!居然是龍神功!那餘孽居然用龍族秘術同時激發了燎火聖珠和龍族天生擁有的無可匹敵的力量!”站在城樓上俯瞰的魔皇悎仲看到那一幕,驚疑不定地怒號起來,然而終究是眼見爲實,大魔頭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勃然大怒著,狀若瘋狂地癲笑:“他居然不惜使用龍族秘術!龍族天生潛在的力量一旦被激發,就算是不可估量,可如果駕馭無能,必遭反噬!何況龍族秘術一生只能用一次!只能用一次!哈哈!”
魔皇狂笑著,森然笑聲卻突然戛然而止,怒火中燒地,握緊的拳頭狠命地砸向城樓的白玉欄桿,想不到他費盡心機毀掉了身懷冰魄聖珠的雪山聖女,卻被龍族餘孽衆目睽睽之下救走。
如今那小子又激發了體內無窮無盡的力量,要想再阻止七珠聚集截殺七人恐怕是難上加難。
“哼!一個也跑不了!”冷哼一聲,大腦開始飛速運轉著,下一秒悎仲儼然已是成竹在胸,料他們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站直了身子,悎仲驀地詭異而又滿足地笑了起來,看也不看一眼洪浩天聲淚俱下的悲慘模樣,在一片唏噓譁然的驚呼叫喊聲中,悎仲一甩袖袍揚長而去,眨眼間人影已消失在亂作一團的大殿之上。
反觀如今的洪浩天,已是一副彷彿被人抽筋拔骨的癱軟模樣,全身發抖,驚怖欲死,望著女兒越墜越遠的身影,背靠著白玉欄桿老淚縱橫地癱坐了下來,根本再沒力氣看一眼城樓下仍然混亂不堪的狀況,所以言哲用龍神功救走洪雪綿的事他也全然不知,他只是精神恍惚地坐著,半張著嘴,目光渙散而無神。
“是那小子救走了雪綿!”驚喜若狂地大呼,洪澤奇早已顧不上已消失在婚典大殿上的魔皇悎仲了,望著呼嘯飛遠的火龍,認出了是龍族那小子幻化的,之前他們闖入聖雪山踢傷了麗雲的時候,他曾見過他一面。
他就是雪綿口中所說喜歡的那個男子嗎?看來吉人自有天相,有如此誓死不渝的心上人肯捨命來救她,雪綿總算是死裡逃生躲過一劫。
此刻,對於打傷麗雲闖入聖雪山這件事,洪澤奇心裡早已沒了之前的怨恨,反而開始默默欽佩起那勇敢強悍的少年來,甚至還有一些感激,若不是他今日能及時趕到,雪綿恐怕要葬身城下粉身碎骨了。
“太好了少爺!小姐沒事,小姐沒事啊!”依然是驚喜交加的,一旁的陌寒丫頭也激動的跳了起來,剛剛還沉浸在失去大小姐的無限悲痛中,然而看到那峰迴路轉的狀況,自家小姐福大命大逃過了一劫,清麗的女子閉眼合掌於胸前,嘴裡更是嘰哩咕嘟默默拜謝起了神佛,“感謝神佛,感謝菩薩保佑,保護小姐逃出生天,感謝菩薩…”
而一旁的趙麗雲眼見洪雪綿又被人救走,氣得暴跳如雷,然而礙於衆人都在場,卻不好發作,只是一張貌美的臉蛋氣得一通紫一通紅,猛的擡手扯下頭上的鳳冠,狠狠地摔在大殿的大理石地板上,扭頭旁若無人地離開了大殿回到自己的婚房去了,如今縱使天塌下個坑來,也再與她趙麗雲無關。
大殿上的賓客眼見城上城下已是亂作一團,紛紛無奈地搖搖頭,嘆息聲感慨聲不絕於耳。
然而城樓下的萬民聲討的決心並沒有因爲洪雪綿墜城而有所鬆動,反而因爲突如其來被人救走的狀況更加怒不可遏,聲勢不減反增,而且沒有半分要撤退的意思,百名賓客眼見情況依然危急,皆交頭接耳你推我搡著退出了大殿,誰都怕留在這裡惹禍上身,城樓失火殃及他們這些池魚。
而唯獨洪澤奇和陌寒兩人面露喜色,暗自爲逢兇化吉的雪綿慶幸,卻見洪浩天扶著白玉欄桿站了起來,聽見兩人的叫喊,面上卻是悲喜莫測,看不出任何情緒,驀地,洪浩天擡起到現在還隱隱發痛的手掌來,低頭怔怔地看著,忽而喃喃道:“她沒事…她沒事就好…那一巴掌一定很疼吧,否則爹的心也不會這麼痛…”
說著,飽經滄桑的中年***在浩蕩天風中,驀地又想起了那張和婉兒一模一樣的傾城容顏,那白玉面頰上猩紅觸目的五指指印,打在她的臉上,疼在他的心上啊。
驀地,洪浩天痛苦地閉上了眼搖著頭,胸腔中的哀愴卻一直嗡鳴迴旋著。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可唯獨他洪浩天要背棄兒女背棄仁義做逼不得已傷天害理的事,捲入這世間是是非非恩怨情仇之中,還不能一死了之,跟隨婉兒而去。
“爹,現在該怎麼辦?若不解決瘟疫之事,那些冥頑不靈的叛民們看來是誓不罷休了。”洪澤奇望著悲痛欲絕的父親,眉頭緊鎖,詢問著眼前唯一的靠山,然而這座靠山似乎也在瞬間衰老不堪了起來。沉吟片刻,澤奇又近身過來提醒自己的父親:“爹,那個大魔頭走了。”
“爹已經束手無策了…天奇,爹累了…”洪浩天擡起胳膊來,半空中無力地晃了晃,目光越發黯淡了。
然而就在城樓上的人頓覺無望、城樓下依然人聲鼎沸、討伐廝殺聲一片的時候,天地間的空氣陡然間變了,彷彿是摻進了什麼異域奇香,濃濃的香味鋪天蓋地瀰漫開來,籠罩了整片聖雪山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