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阿薩頓了頓,“你更加不能放棄!我們離真相越來越接近,現在正是最不應該放棄的時候!”
“我沒有時間了……”楚江威說道,“眼下我還有一件更加緊要的事情要做。”
無邊無際的黑暗。
在假裝沉睡之中林曼卿聽到了楚江威離開的聲音,那聲決絕的、毫不猶豫的關門聲現在還在腦海中回響,但她未曾留他,也沒說一句話。
夜……如此安靜,安靜到讓人懷疑是不是所有的事都未曾發生過?或許等明早的太陽出來,會蒸發掉一切痕跡,她所有的努力、希冀、愿景在爬到沸騰的頂點后全部清零。
似乎這世上的一切事物都不再有意義,唯留下絕望的心和腫痛的雙眼無比真實而清晰地存在。
他終究是走了,終究還是離開我了……
我不會再留你,也不能再留你。
林曼卿靠坐在床邊,視線突然落在床頭柜中半開的抽屜上,伸手把整個抽屜拉開,里邊安然躺著的正是她的相本,她將相本取出來。
一頁頁翻開,卻突然愣住,所有她與莫震一起的照片怎么就剩下她自己的那一半了?
而且,她一直珍藏的寶貝——那張與他的合影居然也不見了蹤影?
去哪里了……她一時有些不解,可是不一會兒便明白過來是楚江威拿走了它。
嘴角浮起的甜蜜在下一瞬間化為苦澀。
小狼不知什么時候跳上了她的床,安安靜靜地臥在她身邊,時不時用尖尖軟軟的小耳朵撓撓她的手掌,她輕輕撫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
“狼不屬于任何人,它只屬于自然。”
他說的對,你屬于外邊那個廣闊的世界,不屬于這間小小的屋子。
林曼卿從床上爬起來,隨便披了件衣服就走出了房間。
打開屋門,深夜的冷風裹挾著森林特有的味道迎面撲來,將她的長發吹得翩躚起舞。
呼吸到外邊的空氣,剛才還在她懷中無比溫順的小狼突然間躁動了起來。
“南風……”她望向懷中迫不及待的白絨絨的一團,輕聲說道,她用手掌溫柔地撫摸它頸上厚厚的毛皮,為它撓癢癢,而小狼用濕潤粗糙的小舌頭****著她的手掌,“就叫你南風吧,從今往后的每個春天,每當熙照區刮起南風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你,如果有機會你也回來看我好嗎?我就在這里,你一定要記得回家的路啊!”
“別忘記我……”
林曼卿最后一次摩挲了它的小腦袋,將它放在地上。
小狼回過頭來望了望她,緊接著無比歡快地向前奔跑起來,那團小小的白色絨球很快便消失在了無垠的黑暗之中。
它很高興……即便前方等待著它的是未知的危險,她心想,果然楚江威的話是對的。
他永遠是對的,永遠富于理性,卻容不下一絲人情,他的心是這世上最堅硬的石頭。
想到這里,眼淚幾乎又要涌出來,沒出息!她在心里罵自己,強忍住打轉的眼淚。
突然,林曼卿聽到了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奇怪,這么晚了,在這么偏僻的地方還會有車來嗎?直到不遠處出現了兩道光柱,她才看清緩緩駛來的正是她非常熟悉的別克商務,掛著澄35013、澄35014號的車牌,那不是行動處的出勤車嗎?莫非是王警官與田甜、柯小峰他們來了?
兩輛汽車分別駛入院中停下,幾個人陸陸續續走了下來。
前前后后十多個人,他們一身黑色制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領頭的那個高大男人一臉桀驁,王毅?跟在他后面的艷麗女人,陸婉?
這么晚了,他們為什么會來這里?
這時最后一人走下車,與其他人不同,他仍舊一身著黑色西裝,一如既往的高大瀟灑,莫震。
“曼卿,”繞過那些人,他第一個向她大步走來。
“請不要那樣稱呼我,莫隊長,”林曼卿面如冰霜,“我已將休假報告轉交于您,如果中間沒出什么問題,應該已經到了您的手上,未能當面向您報告,還請您原諒我的匆忙決定。”
“是的,我收到了報告。”
“既然如此,那現在就屬于我的私人時間,請問莫隊長為什么帶著這么多人深夜造訪?又或者為什么……為什么派人跟蹤我到這里?”
“我沒有派人跟蹤你,”莫震道,“我跟蹤的是另外一個人。”
另一個人?林曼卿大驚,莫非是楚江威?直覺告訴她,情形不妙,非常不妙。
“對不起,但是我想你們弄錯了,這里是我的家,大隊長怎么可能在這?”
莫震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并沒有說是他,你怎么會知道?”
糟糕……林曼卿暗自責備自己,真是越擔心越亂!
“這位就是林檢察官,傳聞中的‘冰山美人’吧?”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莫震身后響起來,目光掃過穿著米白色睡衣,披著灰色針織開衫,披頭散發的林曼卿,“花江區停尸房外匆匆一面,但愿我沒記錯。”
這男人露出笑容,臉上卻只流露出兇狠的笑意。
“王隊長。”林曼卿低頭行一禮。
“林檢察官,可能你還不知道,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站在王毅身邊的陸婉說道,“現在你應該稱呼王隊長為王大隊長,而莫隊長為莫副部長,今天下午朱部長剛剛宣布人事命令。”
莫震升職為刑偵部副部長了?不可思議,31歲,高檢署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部長,以他的年紀與資歷根本不可能,而王毅……等等……整個刑偵部只有一個部門的領導可稱為‘大隊長’。
“抱歉,我沒太聽懂,你說的是大隊長?”
“沒錯,高檢署刑偵部特別案件行動處王毅大隊長。”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林曼卿面露慍色,“行動處只有一個大隊長。”
“是啊,”陸婉道,“就是王大隊長,而上一任嘛……你現在或許可以稱呼他為‘殺人犯’。”
“殺人犯?”林曼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