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想到,你的語言能力成長的這么出色,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啊!”李大衛聽著凌無雙的話,也知道這不是恭維,凌無雙從來也不會刻意的去說恭維話,他這些天也著實刻苦鉆研了這些中州的生活習慣,風土人情。聽到凌無雙的認可,他也是十分的受用,道:“哈哈,哪里哪里,我一直對你們中州的文化很感興趣。你看,這大樓不就是按照你們的建筑蓋的?”說著,他話里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這種大樓恐怕中州人一輩子也建造不起來。
凌無雙看著這座高樓,淡淡的笑了笑道:“看來你對我們的談吐習慣掌握的八九不離十了,可你不知道,當著客人的面打奴才,是掉身份的表現么?”
李大衛裝作沒聽懂,抑或者真的沒聽懂,道:“掉身份?是丟臉的意思么?”凌無雙仰起頭,看著蒼白無云的天空,喃喃道:“也算,也算是吧。”
正堂裝飾繁華,雖然外表是個朱門木窗的殼子,里面卻都是洋人的沙發與奢華的洋人裝飾。只有保暖的香爐還算是涼人的物事了。里面坐滿了前來辦事的洋商,正和負責處理事務的工作人員交涉,見到李大衛,他們都是一一打招呼。李大衛本來想領著凌無雙穿過正堂去后房。但站在正堂墻角的一個老人卻突然迎了上來,先是怪異的看了凌無雙一眼,隨即說了一句凌無雙聽不懂的外國話,李大衛聽完,臉色頓時大變,可一瞬間有回轉如常。回過頭,一臉歉意的道:“凌統制,請您稍等,我有些事要辦。這里有香檳沙拉,如果有需求,還有美女相伴。”
說著,不容凌無雙拒絕,他拍了拍手,一個年輕服務生快步走了過來,李大衛貼著他的耳朵囑咐了一些什么,然后便走了。
那個老人剛才怪異的看著自己,凌無雙也看到了他。在他的記憶中,則好想看過這人的臉,仔細想想,卻是那是和秦夢陽喝酒時,朦朦朧朧醉醺醺的看到在停在門口的老車夫,就是這個樣子。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在這里,又像李大衛說了什么。李大衛本來也不是什么喜怒形容于色的人,就是當初波斯人要殺他的時候也沒見他臉色這樣變過,到底是什么事呢?正想著,那服務生已經道:“凌先生,您需要香檳嗎?”
他手里拖著一個托盤,上面放這三盞玻璃高腳杯,這顯然是洋人和波斯人的手筆,他拿起一個杯子,感受著它如玉的觸感,淡淡的道:“這里面的酒,要怎么喝。”這話說出,旁邊卻傳來一聲嗤笑。凌無雙回頭看去,卻是一個華服青年,他原是涼國人,頭發卻故意做成卷狀,穿著一身燈籠似的洋人貴族衣衫,眼中嘲笑之意濃重,顯然這嘲諷是對著自己的。
服務生笑道:“先生,請直接飲用。”凌無雙沒理他,把杯子里的酒一仰而盡,咂了砸嘴,笑了笑道:“著洋酒忒沒勁兒,我還是吃點水果吧。”說著,他旁若無人的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茶幾上的水果盤有很多,但來到這里的都是非富即貴,況且來到這里的也都不是來品嘗水果的。
諾大個桌子上的水果,卻沒幾個人動過。凌無雙拿著牙簽扎起一個蘋果瓣放到嘴里,慢慢的咀嚼起來。那年輕人卻又嗤笑一聲,道:“土老帽。”凌無雙可不是善男信女,若是放到外頭,他早就拔刀砍人了,可這里是李大衛的地界,他對自己又是畢恭畢敬,他身為客人當然要注重禮節。再者說因為這個和這種后臺很大的洋商起沖突實在是不劃算,于是他也只是把這個年輕人的話當作耳邊的蒼蠅嗡嗡,不去管他。
“康生,別這么說人家。”一個滿頭金發,筒子一樣的卷曲頭發垂到胸口的女孩皺著眉,對剛才嘲諷凌無雙的男人叱責道。她濃眉大眼,瓜子臉,加上一頭漂亮金色的卷發,加上深刻的五官,充滿了異國風情,美麗異常。凌無雙看著她的臉,一時間在心里感嘆道:“真美,濃妝淡抹總相宜,說的就是這種女人吧。”
“看什么看,剜了你眼睛!”那男人見到凌無雙盯著他身邊的女孩,惡狠狠的道:“這可是老子的女人!”凌無雙還沒等說話,那女孩卻已經皺起眉冷然道:“唐康生,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自始至終就和你沒什么關系!”說著,也不理會那個被乘坐陳康生的假洋鬼子豬肝一樣的臉色,徑直走到凌無雙面前道:“對不起,這個粗魯的人嚇到你了。”
“我粗魯?哈哈哈。”唐康生哈哈笑了一陣,凜然道:“好好好,朱麗葉,你給我等著!”說著,他一把扔掉頭上帶的帽子,仍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道:“等著!”他氣沖沖的領著仆人離開了正堂,臨走前還不忘刮了凌無雙一眼。凌無雙暗自苦笑,自己不就是求人辦事,你給我來這么個矮人逆襲,扮豬吃虎的故事,實在是沒什么吸引力。只是看著眼前這張精致的臉,苦笑道:“唉,你真是給我惹事啊。”
“你一個男人害怕事,還叫什么男人!”朱麗葉聽了凌無雙的話覺得心頭火起,自己幫他,現在聽他的話,自己反而像是在害他。不由得出言譏諷,若是中州女子,是萬萬不敢對男性如此說話的,不過她是外國人,倒是和中州女子有很大不同。她這么說,凌無雙也不吃他這一套,冷笑道:“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凌無雙現在不是孤家寡人,他現在還有五個徒弟和一個養女,跟這些人動干戈,最終吃苦頭的只會是自己,如果連累到家人,那真會是他一生的痛。朱麗葉聽不懂他的話,只是冷道:“你們中州人,果然只會耍嘴皮子功夫!”
凌無雙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雖然漂亮,可卻著實不討凌無雙的喜歡,當下也連看不都看她,只是自顧自的吃著水果,等待著李大衛的歸來。
吃著,卻有一幫談完事務的商人湊了上來,他們都認識李大衛,但認識凌無雙的可確實不多,見到凌無雙跟李大衛交談嚴密的樣子,也都對這個凌無雙隱隱的覺得也是位人物,于是都是爭相上前套近乎。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尤其是有權的朋友,更是能然你少走許多彎路。
若是在以前還當著典武都統的時候,凌無雙卻是對它們有著很大的價值。然而現在凌無雙是白身,只怕被他們得知真相希望也會落空。于是凌無雙也都是好言婉拒,搭上戰爭順風車不只有本土商人,還有洋商,他們有著洋人的大力投資,囤積居奇,投機倒把。無所不用其極,仗著有洋人撐腰,幾乎把壞事做絕了,壓榨著涼人最后一絲勞動力,幾乎不把人當人。凌無雙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便都是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這些洋商大多數都是本地人,少數則是外地人,只有極少一部分才是洋人來本地經商。他們只是充當投資者,而不是實行者,顯然,這些本地商人比他們更懂得如何賺錢,如何牟取暴利,以及如何壓榨生命。
吃了一會,李大衛晃晃悠悠的從門外走了出來,看他腳步虛浮,走路也一晃三搖的,渾身上下滿是令人皺鼻的酒氣,顯然是喝醉了。這么大會兒,他感情一直在喝酒?就算是一直喝,怎么會醉成這個德行,李大衛酒量歷來不錯,朱麗葉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自己這個哥哥,感到十分疑惑。幾個服務生急忙放下手上的托盤去攙扶李大衛。李大衛臃腫龐大的身軀也著實讓這兩個服務生吃不消。凌無雙站起身,道:“我來吧。”
說著,他接過兩個服務生,獨自攙扶著爛醉如泥的李大衛撩開簾子,走向了后房。
一路上李大衛迷迷糊糊的道:“我...好著呢...”
后房完全按照這涼州的標準官宦人家的建筑制成,房頂鋪滿了綠色琉璃瓦,正脊和垂脊采用山北傳統的鳳尾脊,坐西朝東的大門。漂亮的花紋,無一不透露這陣陣貴氣兒。推開門,凌無雙一把放下李大衛,笑道:“大衛,別裝了。”
他說著,李大衛急忙把食指放到人中穴上“噓”了一聲,腦袋探出門,飛快的左右看了看,道:“沒人跟來吧。”凌無雙道:“至于這么小心么。”
“至于,至于!”李大衛關緊房門,健步如飛的走到八仙桌旁,拿起茶壺往茶杯里倒了滿滿的一杯茶,之后一仰而盡,一杯復一杯,直到喝了第八杯,他才好像緩過氣,道:“凌統制,我遇到**煩了!”
凌無雙心想自己是來求你辦事,怎么你還跟我說這個,心中暗道不好,他急忙道:“大衛,我突然想到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啊。”他話還沒說完,手已經被李大衛死死的抓住了,道:“哎呀,凌統制,你可不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