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在后院發生的那一出戲精事兒除了它和那只賴皮狗倒是無人察覺。
慕流蘇和姬弦音二人已經領著青魚和初一齊齊靠近了將軍府正廳處。
正廳之處燈火通明,氣氛卻是有些說不出的冷凝,慕恒就坐在主位之上,身邊的兩個高位便是端坐著榮親王爺和楚琳瑯二人。
兩個人每人手邊擱置了一盞茶水,然而榮親王爺和楚琳瑯俱是不曾動過,榮親王爺面上明顯的帶著不郁神色,很顯然也是覺得慕恒有些不識時務,姬弦音無論如何平步青云由一個不受寵的公子一躍成為了皇帝御賜的榮華的世子,到底終歸還是他榮親王府的人,他這個做王爺的都沒死,姬弦音又算個什么東西。
偏生這慕恒沒有一點眼力見,他一個堂堂親王上門找自己的兒子算賬,慕恒卻是說了他問了榮華世子不愿意見人而一直推拒。
榮親王爺與楚琳瑯在此處已經帶了大半個時辰了,慕恒也真是能夠墨跡,大半天了硬生生沒讓他們見著姬弦音的一個影子,二人的耐性已經慢慢耗盡,只是因為慕恒身為驃騎大將軍,手握南境三十萬兵權位高權重,他們也不太好直接撕破了臉皮,只能打著太極,所以如今臉色都難看得緊。
慕恒一張英俊面容瞧著似乎沒有什么異樣,帶著一貫的笑意,然而眉眼之中也是微微透著幾分凌厲和不快,很顯然他也是覺得眼前的這二人有些難纏。
慕恒身為元宗帝身邊最為得寵的近臣之一,身邊雖然少不了阿諛奉承的人,但是好歹還都是一群極懂得看眼色的,榮親王爺雖然是個親王,但是自己膽小如鼠,又沒什么成就,就跟個國家俸祿供著的米蟲一般。
偏生這樣一個人還仗著自己的親王位置,聽不懂他的暗示之言,墨跡了半天還不知道離開。
楚琳瑯原本還耐著性子聽著榮親王爺和慕恒打著太極,雖然他也覺得榮親王爺有些沒用,堂堂一個親王連著一個臣子都解決不了,委實廢物,不過礙于自己是他兒子的身份,也就只能乖覺的忍了大半個時辰,可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消磨過去,楚琳瑯身上的最后一點耐性也被消磨干凈了。
“慕老將軍,”楚琳瑯見著榮親王爺住了嘴,便也顧不得他的心思,見縫插針的回了一句話:“如今天色已晚,琳瑯與父王本就是為了二弟來的,既然他就在將軍府上,不妨再傳喚一句,就說如今我與父王有要事尋他,只要見著人了,問上兩句,自然就走了。”
榮親王爺正準備開口,一見楚琳瑯一個晚輩突然插嘴,不由臉色有些不愉,不過想著如今天色確實已經晚了。也就任由他去了。也是跟著楚琳瑯朝著慕恒道了一句:“是啊慕老將軍,本王與琳瑯只要見過弦音問清楚一件事兒便罷了,慕老將軍還是行個方便去喚他一聲吧。”
楚琳瑯聽著榮親王爺的話,心中也是一陣反感,他這個父王是真的有些腦子不夠用,他分明是個親王,態度強硬一點不就行了,偏生因為懼怕慕恒的威壓,說的這般低人一等,這不是自己拉低了自己的面么。
楚琳瑯眸光直視慕恒,眉眼之間透著幾分陰鷙:“慕老將軍,你雖然也是弦音未來的……岳丈”,說這句話的時候,楚琳瑯也是覺得有些拗口,顯然也是分不清姬弦音和慕流蘇二人之間的這親事兒到底誰算是男方,誰又算是女方,不過最為合適的,也就只有這個岳丈一詞可以用用了。
楚琳瑯說完這句話,稍微頓了頓便接著道:“雖然慕老將軍你是二弟的未來岳丈,但是總歸父王才是二弟的生父,父王要見見二弟,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慕老將軍雖然念著二弟是貴客說他已經歇息下了,但是二弟一向孝敬,想來他若是知曉父王來了,也是極為愿意出來見上一面的,慕老將軍不妨去傳喚一聲試試。”
慕恒方才和榮親王爺墨跡的時候,雖然有些不耐煩,但是好歹還是能夠應付過來的,原本以為墨跡墨跡就算了,如今一見楚琳瑯突然跳出來說了這么一番話,眉眼也是忽而凌厲了幾分。
慕恒轉過眸子看了楚琳瑯一眼,見他面容之上隱隱透著幾分陰鷙,然而說出的話卻是這般極富技巧,慕恒也是有些意外,這楚琳瑯果真還是比榮親王爺好了不少,這一句話的作用,可比榮親王爺墨跡了半天的作用大多了。
一方面直接點出他慕恒只是姬弦音的一個岳丈,沒有資格這般插手姬弦音的事兒,另一方面又直接搬出來一個孝字壓在了姬弦音的頭上,他慕恒說他姬弦音如今睡了都不是事兒,只要傳喚一聲,姬弦音就一定要來見榮親王爺一面,若是不來,那他就是個不孝子。
慕恒忽而就有些好奇榮親王爺這般廢物親王,是如何能夠生出姬弦音和楚琳瑯這兩孩子的,姬弦音就不說了,十數年的隱忍爆發,很顯然是個極有謀略心智的,這楚琳瑯方才的一番話也是能管中窺豹,瞧出些許鋒芒。
只是這番話,他倒是有些不好接了。
慕恒微一皺眉,思慮些許,故作沉靜道:“楚大公子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先前你們要求時,本將軍就已經派人通知過榮華世子身邊的小廝了,那小廝就死守著榮華世子天大的事兒都不要吵醒他的事兒,死活不愿意通知,畢竟是御賜的榮華世子,是將軍府上的貴客,這事兒本將軍倒也做不了主。”
慕恒這話也算是回擊得有些漂亮了,一方面點出了不是他不愿意去傳喚姬弦音,主要是傳喚的人不是他們將軍府上的人,人家貼身小廝不愿意,他也沒辦法。
另一方面,慕恒又點出了姬弦音如今可是元宗帝親口御賜的榮華世子,這樣的身份,即便是他這個身居高位的驃騎大將軍都得恭恭敬敬的待著,至于人家醒不醒,也就只能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楚琳瑯見慕恒不事到如今還不愿意去叫姬弦音,反而還抬出來了姬弦音得了榮華世子之位的事兒,這可不就是等同于在他的心窩上插刀子?!楚琳瑯聽著,一時之間眉眼越發陰鷙了些許。
“慕老將軍這是哪里的話,”楚琳瑯唇角勾出一抹冷笑,顯然也是對慕老將軍的這般不識時務分外不滿,語氣也不再若先前那般恭敬了,直直冷笑了一聲。
“慕老將軍都記得二弟是榮親王府的榮華世子不能怠慢,難不成我父王一個堂堂親王又能怠慢了不成?不瞞慕老將軍所言,我無父今日到訪將軍府想要件弦音一面,無非是因為榮親王府出了一件人命關天的大事兒這,難不成為國為民的慕老將軍這是要枉顧人命不成?”
楚琳瑯這話說得完全算得上咄咄逼人了,就連榮親王爺也是一副見鬼的神色看著楚琳瑯,有些搞不清楚他這個兒子是犯了什么傻,對方可是慕恒,上有元宗帝偏袒寵信,下有南境三十萬兵權,更有大楚百姓擁護不已,這般位高權重偏生不僅得了民心將心還得了帝王寵信的人物,哪里是他們一個親王府能夠輕易招惹的。
楚琳瑯自然也是知曉慕恒不是他們一個只有世襲爵位沒有朝廷實權的榮親王府能夠輕易招惹的,不過方才慕恒也是提醒了他如今姬弦音已經是榮華世子,若是他不揪著今夜發生的的事情將姬弦音拽下馬來,恐怕后面指不定就沒有機會了。
無論如何,今夜必須要將姬弦音弄出來見上一面。否則錯過了最佳時間,那就是少了一個天大的把柄了。
也正是因為這些想法,導致楚琳瑯不再諸多顧及,語氣強硬的說出了這番話。
慕恒頓時便覺得自己高估了楚琳瑯了,原以為是個厲害人物,還覺得有楚琳瑯這般心性手段的兄長,未來姬弦音繼承整個榮親王府的路途估計不會太順,如今一看,狠辣果決倒的確做到了,但是楚琳瑯太過急功近利,不謀長遠,這樣的人,總歸是一時風光,走不長遠的。
高估了楚琳瑯是一回事兒,但是人家畢竟都已經拿出親王的名頭來壓他了,慕恒雖然位高權重也是不太將這二人放在眼中,總歸也不算是個奸臣,到底也不會將皇家的名譽踩在腳下。
更何況方才楚琳瑯又說了他與榮親王爺之所以要鐵了心要馬上見姬弦音,是因為榮親王府那邊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楚琳瑯那模樣看著也不像是假話,不然也不會說得這么有底氣了,只是到底是什么事兒,慕恒并不知曉,事到如今也的確是處在了一個被動的局面。
楚琳瑯這話說出來,慕恒一時之間也是找不到別的法子了,難怪流蘇留下話說是今晚榮親王爺和楚琳瑯極有可能到訪,若是人來了,讓他親自出馬與這二人好生周旋一番,這偌大的將軍府上,若是換了旁人,還真是沒法子輕易解決。
只是事到如今,他當真便只能去喚姬弦音不成,這事兒怕是沒法與流蘇交代呀。
慕恒一時之間陷入沉思,凌厲長眉也是情不自禁的皺緊了不少。
楚琳瑯好不容易見著慕恒有了些許動容,怎能容許讓慕恒再有退路,唇角的冷笑越發加深了些許,楚琳瑯寸步不讓的開口繼續道。
“慕老將軍,父王與我想見二弟,原本只是一件理所應當的小事兒,慕老將軍行個方便就是了,如今你卻是一拖再拖,甚至連再去傳喚一聲也不愿意,難不成是二弟在你府上除出了什么事兒,所以慕老將軍才不敢讓他出來與我和父王見面的?”
慕恒臉色越發陰沉了幾分,楚琳瑯這說話咄咄逼人的樣子確實是有些不太討喜,可是偏偏他這胡亂說著借口都極有底氣,人家都差點和將軍府撕破臉了。慕恒也就只能妥協下來,準備先去傳喚一聲拖延時間。
不過他們見是休想要見到人的,大不了徹底撕破臉皮,他也想要看看他堂堂驃騎大將軍慕恒,是不是還攔不住一個區區廢物親王了。
慕恒心中打定了主意,便準備喚身邊的貼身侍衛去后院通知姬弦音一聲,然而招呼人的聲音還沒說出來,便聽得一聲迤邐驚艷的寒涼聲音從正廳之外忽而傳來。
“楚大公子說的話倒是別有深意,可惜本世子覺著,這將軍府上委實還沒到榮親王府那般烏煙瘴氣的地步,若是出事兒,本世子也是只有在榮親王府才能出了事兒吧。”
隨著這道身形落下,便見著正廳處一道身穿緋色衣衫的艷麗人影恍惚而至。
一張驚艷絕倫的面容,繁雜的曼珠沙華刺繡紋飾搖曳生輝,瑩瑩若皎月的膚色,被緋色長袍越發襯得晶瑩剔透,眼角的那一抹朱砂淚痣更是鮮活不已,襯得來人從頭到腳都透著一股子妖冶之意。
見慣了姬弦音身穿雪玉色衣衫宛若謫仙的樣子,忽而見他穿了一身一美艷妖魅的緋色衣衫,這么猛然一看,竟是誰也沒有反應過來來人竟然就是姬弦音。
榮親王爺神色愣怔的看著姬弦音,滿臉都是驚艷神色,又稍微透了一絲恍惚,榮親王爺從來沒有見過姬弦音身穿紅衣的模樣,如今一看,竟然讓他恍惚覺得見到了當初那個傾國傾城傾了整個大楚的女子。
“怎么,瞧著本世子完好無損有些失望了?”姬弦音直直忽視了榮親王爺那恍惚神色,眉眼之間帶著幾分冷笑,朱砂淚痣宛若滴血,活色生香好不美艷。他看向面容同樣有些震驚的楚琳瑯,緋色唇角勾著一抹說不出的諷刺之意。
慕流蘇緊緊跟在姬弦音身后,見著幾人神色倒是在意料之中。
不過如今可不是關注這幾人神色的時候,方才她與弦音匆匆而來,聽得極為清楚,這楚琳瑯倒是一出好本事兒,竟然敢威脅她的爹爹慕恒,還變相的詛咒弦音出事兒,當真是活得久了,嫌命長了不成。
慕流蘇眉眼冷厲,不過到底還是耐著性子忍了下來,她方才已經答應了姬弦音,讓他親自出手收拾這兩個不知好歹的人物兒,她就只需要負責在背后幫襯弦音就行了。
楚琳瑯的確是被姬弦音的那一襲緋色衣衫驚艷了不少,他自然不可能沉浸于姬弦音的美艷,只是無比驚詫的發現姬弦音穿這身紅衣,不僅沒有半分不適合,反而還透出來一股子張揚之意,顯得他整個人都凌厲至極,更是帶了一股子說不出的王者尊貴。
楚琳瑯本就嫉恨姬弦音得了一個世子之位,方才姬弦音進來,楚琳瑯又發現姬弦音身上還帶了如同王者一般凜然尊貴的氣息,自然更是嫉妒的眼睛都要發紅了。如今再看著姬弦音勾著嘲諷笑容看著她,楚琳瑯只覺得半個肺部都要氣炸了。
因為出了榮親王府的那一出大事兒,楚琳瑯原本還指望榮親王爺能夠好生教訓一番姬弦音,誰料到他隨意一掃,竟然是見著榮親王爺看著姬弦音一副愣怔神色,勢似乎是買透過姬弦音看著另外一個人。楚琳瑯頓時便怒了,他就是用腳指頭想,都能想到榮親王爺這是在透過姬弦音看當初的姬王妃。
楚琳瑯本就陰鷙的面容更是陰沉了幾分,他冷厲的看了一萬姬弦音,冷聲訓斥道:“二弟真是好大的面子,教的父王一番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