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想讓風嶺出手救那個滿臉褶子體態臃腫的桂嬤嬤,當是如何的讓他面色大變。
確認了慕流蘇并不像是玩笑話,風嶺一張俊逸容顏已然大變,好一派義正言辭的模樣:“本公子可是極有醫德極守醫規的,怎可能為了一個區區老嫗壞了規矩。”
慕流蘇點點頭,似乎是極為認同風嶺的話,面上卻是一派從容的道:“既然風大神醫如此堅守規矩,那我便幫你牽一根紅線,遞個話出去,讓唐家的那位小姐過來一趟,也見識見識風大神醫的風采。”
風嶺沒想到慕流蘇會提及唐家那位姑奶奶,回憶起那丫頭的的兇悍模樣,風嶺便是大為頭痛。
他本就是是因為那位姑奶奶才被逼得躲在荊棘門十天半個月才敢出來一次,若是再讓她纏上,那還得了。
風嶺剛才的氣勢洶洶頓時一奄,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整個桃花眼都垂了下來,一臉幽怨的看著慕流蘇:“你還是人嗎你,怎么就會用她來威脅本公子。”
慕流蘇神色不變,對風嶺那幽怨的小模樣視若無睹,負手而立,頗有幾分長輩對待晚輩的語重心長。
“風嶺啊,唐阿嬌雖然脾氣大了點,總歸是個心思純善的,她畢竟是唐家最為得寵的小女,唐家世代就只出了這么一個嫡系女兒,捧成掌上明珠也不為過,性格刁蠻些也正常。這般小姑娘對你鐘情無二,那也是是你難得修來的福氣,你也老大不小了,總歸是要成家立業的,不若……”
風嶺面容痛苦,不可置信的看著慕流蘇:“你可別說了,那位小姑奶奶的脾性,本公子可是萬萬無福消受的?!?
慕流蘇見他整個人都極為幽怨的模樣,眼角眉梢也不由得染了幾分笑意,看著他問道:“那你到底去不去,你可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只管記著,今日你若是不去見這個人,我是一定會將你在這里的消息告訴唐阿嬌的?!?
風嶺惡狠狠瞪了她一眼,自然是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只能懶洋洋的躺回了紫檀木雕花軟榻,頗有些撒潑賴皮的道:“你都這般威脅了,我還能不去嘛。不過本公子現在累了,等本公子睡醒再說?!?
慕流蘇看著他那撒潑模樣,雖然想提醒他這是她的房間,也是她的軟榻,旁邊便多的是客房,但是見他眉目間的倦容,倒也是不忍心叫他起來。
風嶺既然答應了這事兒,總歸也算有個著落了,便派了青花取了一床軟被蓋在風嶺身上,也就由著他睡了。
……
沈芝韻領著婢女回到沈府,尚未喘口氣便有人上前來請她到書房一趟,說是沈芝蘭找她有事。
沈芝韻踏進書房,房內擺了一張古樸暗沉的沉香木桌,沈芝蘭此時此刻正手提一只狼毫,在書案上擺放整齊的宣紙上提筆寫字。
晌午的日光傾瀉在他身上的紫色魚鱗服上,熠熠生輝,宛若活物一般,尊貴的紫色,映著他絕倫的五官,越發襯得沈芝蘭整個人陌上如玉,精致無雙。
沈芝韻微微一瞥便收回了了目光,低眉斂目的對努沈芝蘭行禮:“芝韻見過哥哥?!?
沈芝蘭似乎沒被沈芝韻的出聲所打擾,依舊聚精會神的寫著沒有分毫停筆。
沈芝韻素來懼怕這位兄長,他不說話,她自然也不敢開口,只能靜靜的等著沈芝蘭寫完。
約摸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沈芝韻將手中的狼毫隨意的擱在硯臺上,也不抬頭,漫不經心的開口:“我聽聞妹妹近日向端妃娘娘求了一枚貔貅玉佩?!?
沈芝韻面色一變,顯然是沒有想到沈芝蘭怎么會知道,端妃娘娘經常會邀她進宮面見,兩人之間的談話素來都是在宮內,她求取貔貅玉佩一事理應只有她與端妃知道才對,沈芝蘭這么一句,難不成他知道的還不止這些?
她心下打鼓,面上卻是盡量不動聲色:“前兩日在將軍府上的事情一直讓芝韻有些心煩意亂,聽聞貔貅能逢兇化吉,所以才特意進宮向向姨母求取。哥哥問這事兒是出什么事了嗎。”
沈芝蘭聽聞她的話,這才抬起頭來,面容是一貫的溫潤,五官都精致到無可挑剔,偏生這樣一張溫潤至極的臉,卻讓沈芝韻連看一眼都有些畏懼,她靜靜現在原地,低眉斂目,極盡乖覺。
“你倒是好教養,身為閨閣女兒,孤身一人私自前往男子住處不說,倒還習的了美人贈玉聊表心意的招數?!?
沈芝韻面色一變,雖然知道自己做的很多事情沈芝蘭都看在眼里,但是如今事關自己閨譽的最為隱秘的兩件事兒,沈芝蘭也知道了,沈芝韻頓時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輕咬紅唇,細聲道:“芝韻不懂哥哥的意思,芝韻不過是求取玉佩討個吉利罷了。玉佩至今還在芝韻手上,并未贈人?!?
沈芝蘭輕笑一聲,對于沈芝韻的隱瞞也沒有半分動怒,只是低聲笑道:“這么說來,那位英武將軍是沒有承妹妹的這份美意了。”
不用沈芝蘭說,沈芝韻也知道這是件極為丟人的事兒,且不說她一個女子擅自做主給男子送定情之物被拒絕了,更何況慕流蘇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自己的未婚夫連著她這個未婚妻的贈送的玉佩都未曾收下,可不就是召示著這門親事他慕流蘇根本無意么。
沈芝韻越想越惱怒,且不說大楚,便是整個天下的貴女之中,她也是頂頂出色的,慕流蘇那個傻將軍,居然還想要和她解除婚約,委實是怎么想怎么委屈。
沈芝韻自然不想被沈芝蘭如此笑話,語氣也生冷了些許:“芝韻聽不懂哥哥說什么,若無其他事情事,芝韻就先不打擾哥哥了。”
沈芝蘭眉目溫潤不變,看著沈芝韻的眼中卻是帶了幾分不動聲色的寒意:“妹妹果真是長進了不少,說話的態度都不一樣了?!?
沈芝韻心猛的一跳,心中的怒意剎那間煙消云散,藏在心底的懼意剎那間便涌了上來,她唇瓣咬得泛白,卻是身形一動,徑直跪在了沈芝蘭身前:“芝韻知錯,日后萬萬不敢了。”
按道理來說沈夫人尤在,沈芝蘭理應是沈芝韻當不得這一跪禮的,但是他面上卻是沒有半分動容,仿佛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千百遍。
沈芝蘭轉身,坐在了沉香木椅上,身姿筆直:“英武將軍既然要與你解除親事,想來是會給你時間考慮的,你只管告訴她,若是想要擺脫南秦的和親,還是等著國交宴之后再解除。”
沈芝韻跪在地上,見沈芝蘭絲毫不作搭理,她便不敢站起身來,只能跪著,聽到沈芝蘭的意思,竟是痛意她與慕流蘇解除婚事?
她臉色越發毫無血色,沉默半晌,咬牙道:“芝韻心系英武將軍,這門親事,我是絕不會退的。” шшш¤ тт κan¤ ¢○
沈芝蘭原本還不動聲色的面容聞言也是一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看在你我兄妹一場的份上,我這個做哥哥的還是勸你趁早收心的好,你若是不聽話,日后也當是自食其果。”
沈芝韻倔強的咬著唇瓣不發一言。
沈芝蘭顯然也沒了興致,揮手道:“下去吧,記得稍話給她,在國交宴之后再解除與你的親事?!?
沈芝韻也不應話,緊蹙的柳眉看出她此時極為不高興,她站起身來,面容冷硬道:“芝韻是絕對不會退婚的,哥哥且忙,芝韻告退?!?
等著那抹婀娜身姿消失在書房外,沈芝蘭忽而渾身放松的靠在了椅背上,他微微閉了閉眼,想起梅花林間二人對弈時候,他站在她身后,替她系上發帶的模樣。
他抬起纖長的手,輕輕覆蓋在自己自己的眼睛上,精致五官上露出一抹溫潤如三月春風的笑意。
流蘇,我尋了你如此之久,總算是,找到你了。
……
風嶺虎著臉從暗道處行出,一張風情萬種的俊逸容顏上滿臉都寫著不滿:“這么個半死不殘的老女人,簡直是浪費本公子的時間,浪費本公子的醫術,傷到了腦子的毛病自然得慢慢調,這就是你的事兒了,本公子是絕對不會再見這個老女人的?!?
慕流蘇跟在他身后,聽著風嶺罵罵咧咧的聲音,眼中笑意濃烈:“行了,你也別虎著臉了,我知曉讓你救這么個嬤嬤你心里壓力多大,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為難你,我日后必定不會再這般威脅你了?!?
若不是委實不愿意再拖著時間,想著趁早還了原主生母一個公道,她也并不想讓風嶺出手救這么個嬤嬤。
風嶺鬼手圣醫的名聲剛剛傳出去的時候,那時候還是頗有醫者仁心的,凡是求醫的人他都會出手相救,但是后面名聲大了,整個江湖中人都知道這位神醫不僅醫術高明,而且還是個風流倜儻的俊逸美男子。
自古江湖中兒女都是頗為豪爽不拘小節的,后面越來越多江湖女俠慕名而來,就風嶺這般的妖孽容顏,大多數便是看上一眼便會動心。
這原也無事,偏偏那些個江湖女俠中有個年過半百武功極高的女道士,偏要老牛吃嫩草,也是看上了風嶺這么個年輕俊美的美男子。
后來發現這風嶺不僅是個神醫,還是個極為風流的,遇見美人更是來者不拒,當下這女道士便怒了,借著求醫的借口便是想要來個女霸王硬上弓。
若不是慕流蘇順手救下了,就憑著風嶺那三腳貓的功夫,這棵根正苗紅的小美男必然是逃不了蹂躪的。從那以后,風嶺便定下了規矩,只愿意醫治那些個年輕貌美的姑娘,花信年華以上的女子通通不救。
慕流蘇想來也是一陣唏噓,想著風嶺委實是她的摯友,這般的心理陰影都克服了,她理當是要說聲謝謝的。
她想了想,便對著風嶺道:“這兩日你稍作休整,等我安排些事情,咋們就回一趟神醫谷。”
風嶺原本還面帶薄怒的臉色頓時陰冷了下來:“去神醫谷做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處理,你無需憂慮?!?
慕流蘇心知風嶺還是對那件事耿耿于懷,可是如今神醫谷情況已然大有不同,風嶺如今回去正是時候,更何況風嶺一個人回去她也不放心。
慕流蘇想了想,便道:“神醫谷的事情你當是知道的,現在回去,正是時候,總歸不能讓神醫谷落在一些別有異心的人手中,你孤身一人回去,我自然也是極不放心的。”
頓了下,她看向風嶺,語氣低沉了不少:“更何況,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風嶺聞言,一雙桃花眼頓時險險瞇成了一條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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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