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臨安城今日傳出一則消息,說是烈王府的長公子元煜,終於要娶妻了。
作爲西秦最爲炙手可熱的單身貴族之一的元煜元大公子,平生似乎也沒什麼不良嗜好,年二五了家中一房妻妾也無,最多隻有兩個通房丫頭。對於權貴之家來說實在是已經少的可憐了。且元大公子又熱衷於習武帶兵打仗,完全繼承了烈王殿下的優秀傳統,端的是一個勇武非常,這下傳出要娶妻的消息,實在是急煞了臨安城的一干千金小姐們。
最肖想的兩個妻室位子已經去掉一個,這下更有不少人將目光盯準了元二公子。雖然元二公子性子古怪了一些,早年又有一些不太好的傳聞,但他好歹也是烈王嫡子,又生的英俊瀟灑。婆婆烈王妃又是個相當易與的溫柔性子,能嫁給他們倆的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不過也有人關注點還是放在那位元大公子的身上。
元大公子要娶妻,娶的是哪門哪戶?哪家哪室?爲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元大公子傾慕於哪位官家小姐呢。
也有好事者散播著傳言,說元大公子中意的不是西秦姑娘,而是一位大燕姑娘。這位大燕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堪比天仙,雖不知道是何身份,但元大公子輔一見到她就被她迷的神魂顛倒不可自拔,不管人家的家事到底如何硬是嚷嚷著跟烈王商議要娶那位姑娘過門。
還有人說那姑娘是狐貍精轉世,不迷別的,就迷姓元的。不光是元大公子,連元二公子都上趕著在花燈節時帶她遊街賞玩,甚至兄弟兩人還爲了這個女的大打出手,當街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行刺之事。
能引得這樣兩位驚才絕豔的人物相爭,上輩子可能拯救了整個大陸吧。
有見過那位姑娘的人不約而同的力證那姑娘確實長相極美,不過要說是狐貍精轉世只怕有失偏頗。誰家的狐貍精氣質那麼清冷淡定呀。
有個賣糖衣的小商販:?
不過不管怎麼傳聞,問起那姑娘姓甚名誰,就是沒人能說個透徹。有的說這樣懂得蠱惑人心,定然是南疆的巫女。也有人說其實不是什麼外人,是西秦某位重臣家的千金,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位千金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
還有更離譜的,說貌比天仙,莫不是西秦皇室的歆月公主元錦瑜?立刻引起了羣嘲而攻,元家大公子和大公子與歆月公主是堂兄妹的關係,若是搞出這種事情來豈不是亂倫麼?
元錦瑜:?
反正衆說紛紜,沒一個見過這位神秘的女子。都在翹首以盼等著看大婚當日的新娘子到底是個何方神聖。
因著沒有任何人知曉新娘子的身份,自然也就省去了當中納采問名納吉的瑣碎,或者說百姓們纔不管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暗通曲款”的,甚至當中有沒有媒婆幫著轉圜也沒有人關心,他們關心的只是即將到來的大婚。已經有好事者租了烈王府附近的攤位,等著那天湊個熱鬧。
知道內幕的比如某位老大夫,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在司馬府碰到的那個姑娘。心想那可不是個善茬,更何況看上去似乎和元二公子關係更好一些,如果是她的話怎麼可能又要嫁給元大公子呢?不過他雖心癢難耐,究竟是沒那個膽子去問一問司馬府到底是不是這回事兒。
把人家兒子的命根子都去了,他現在是見了司馬府的人就恨不得躲著走。連去客棧給姓葉的老兄弟換腳傷的藥都覺得迷迷糊糊的。
他敲了敲客棧的房門,卻見叫銀風的小廝淚眼汪汪的來開了門,看見他嘴一扁就委屈的開口了:“我家老太爺又不見了……”
大夫:?這腳傷還沒好透呢怎麼就這麼愛折騰事兒呢!
與此同時,門禁森嚴的烈王府卻迎來了一位客人。烈王府的院子中,滿院的櫻花隨著天氣越來越炎熱已經有些焉頭巴腦的發黃發白,元楨負手立在院子裡看著地上飄散的花瓣有些出神。他絲毫不在意曜靈的炎熱,盯著鋪滿在地上的粉嫩花瓣,像是在想什麼事情一般。
有一小廝硬著頭皮上前打擾道:“王爺,門房處有個人拜訪,說是找您有話要說。”
“誰?”元楨也沒有因爲被打擾到發脾氣,只是挑起了一邊的眉。整個西秦,沒有人敢主動來打擾烈王府,即使有要事也只能老老實實的下了帖子之後與管家相見,再由管家轉告烈王。像這樣沒頭沒腦突然拜訪的,元楨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難道是褚……元燼?倒是不像。若是他,又怎會這樣規規矩矩的在大門口守著。
小廝說:“是個老頭,自稱姓葉。是……”他擡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元楨道,“他說是即將與大公子成婚的新嫁娘的孃家人。”就算是他們下人也不知道近日外頭傳的風風雨雨的新嫁娘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只受了管家的吩咐將府中打點裝扮起來,硬要說知道什麼內幕的話……大概也就知道婚禮的具體日子時辰了。
那個突然拜訪的老頭打扮的奇奇怪怪,說話又陰聲陰氣的不像個好人,他們沒那麼大膽子直接決定王爺的事情,遂還是硬著頭皮前來報告了。
“姓葉……老頭……”元楨想了想,前些日子探子來報說葉挽的叔公來了臨安,他倒是沒放在心上。姓葉那老頭沒什麼大本事,不過是個燕宮中出來的內監罷了,還不值得他注意。
他來西秦想必是爲了葉挽失蹤的事情,不過沒想到他竟然有膽子直接找到烈王府來。不過也好,有個牽制到時候也省的葉挽那個詭計多端的丫頭片子出什麼幺蛾子。元楨勾起嘴角笑了笑,接過一片剛從樹上飄下來的泛白的櫻花瓣,好心情的說:“請去前廳。”
“是,王爺。”小廝背後升起一股冷汗,還好門房沒有自作主張的把人趕走,看來真的是王爺認識的人呢。
葉富貴內心有些忐忑,他就算權利最巔峰的時期也不過是淨身房的一個小主管,更別提現在就是個百無一用的糟老頭子了。他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烈王府,本以爲大概會被打出去,沒有想到烈王真的就接見他了。
他憂心忡忡的佝僂著背站在廳內,沒有心情喝小廝規矩的端上來的茶水,只不安的盯著門口。前廳內金碧輝煌的裝飾更顯得他一身普通衣裝格格不入起來。
烈王沒有給人下馬威的奇怪癖好,只讓他等了一會兒便打著呵欠走了過來,身邊沒有架子的不帶半個下人侍衛,卻無端的讓人感覺到更害怕起來。
氣勢這種東西,不需要任何場面撐著,光憑他一個人就足夠了。
元楨漫不經心的負手走近廳內,看見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由笑道:“怎麼不坐?”他走去主位悠閒坐下,明明是懶洋洋的陷在椅子中,卻讓人無端的覺得他背脊挺的比誰都要直。
這是葉富貴第二次見元楨。第一次見他時還是三十年前,大燕與西秦“交好”之時,作爲質子被送到燕宮中居住的十六七歲的少年。那時的他雖沒有現在這副睥睨衆生的霸氣,不過已經隱隱顯露出天生的不凡起來。
只是現在帶給葉富貴的震懾力是非常強大的。
他吞了口口水,鼓起勇氣說道:“烈王爺,您手眼通天,想必我的來意你早就已經知曉了。明人不說暗話,我就直說了。”在元楨拖著下巴的慵懶眼神中,葉富貴不知怎麼的就無端的透過他看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個跟阿挽關係極好的青年,也是這般罡烈霸道的氣勢,卻又時而散漫又慵懶。他回了回神,繼續道:“我聽聞了現近外頭流傳的話,說貴府今日要娶親。不過,烈王爺請容老夫說一句,貴府要娶的姑娘是我的侄孫女,這門親事我不答應,也請烈王爺高擡貴手,將我侄孫女放回大燕!”
“呵呵,”看他明明害怕的很又要強忍著懼意跟自己說話的模樣,無端的就讓元楨笑出了聲來。他說道:“本王還是頭一次被人用這般口氣對待說話,你倒是膽大,敢讓本王聽從你的要求?”
葉富貴軟了一軟,仍大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必烈王爺決定這門親事的時候還來不及去燕京徵求我侄兒葉驥的同意。不過老夫先前人在羨州,離西秦不遠,遂親自來了臨安。烈王爺也是做人父親的,自然應該懂得我們長輩的心理。阿挽嬌縱妄爲,只怕不是貴府大公子的良配。”
“這本王自然知道。說實話,葉挽那丫頭本王也看不上,太狡猾跳脫難控制了些。”元楨淡淡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又道,“不過也沒辦法,誰讓本王的大兒子喜歡呢?葉先生如果不同意,那本王只好得罪了。”
“你身爲一國王爺,怎可強買強賣?”葉富貴急道,他眼睛轉了轉,又說:“其實不怕跟王爺說實話,我家阿挽早就有婚約了。王爺也應當聽說過吧,大燕的傳聞……”
“哦?你要跟我說,葉挽與你大燕的嘲風將軍早有婚約?”元楨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他隨意的擡眼掃向葉富貴,頓時讓葉富貴如墜冰窖。他說:“那不巧的很,她本來的確是可以嫁給你大燕的嘲風將軍的,只是眼下……端看那位將軍大人配不配合了。”只要褚洄肯回來烈王府,那他自然就是烈王府的大公子。想要娶葉挽豈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他若是不肯……那就不要怪他棒打鴛鴦了。
他話裡有話,葉富貴自然是聽不懂的。他問道:“烈王爺這是什麼意思?褚將軍遠在滄州,要如何配合?烈王爺可否講清楚些,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了我的侄孫女兒?”
“意思就是……”元楨掃了他一眼,葉富貴便軟綿綿的攤了下去。
他背後走出一條黑影,稽首道:“王爺,該怎麼處置他?要不要……”黑影做了個擡手抹脖子的動作。
元楨沒什麼溫度的笑了一笑,涼道:“關地牢裡去。砍一截指頭下來,送去給葉挽。讓她這段日子安分一些,乖乖的等著過幾日的大婚……還說什麼褚將軍在滄州,老子就不信了,看著葉挽嫁給煜兒他還能忍著像縮頭烏龜一樣躲起來。”他頓了頓,瞥向那黑影道:“炯兒最近在幹什麼?有沒有去聯絡花無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