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一個人把事情都扛起來……”葉挽無奈道。只是現在這樣的情況特殊,讓她不得不這麼做而已。
回答她的是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一隻大手,狠狠的在她頭上揉了兩下,將葉挽的頭髮揉的亂糟糟的。
葉挽懵了一下,擡頭正對上花無漸一雙波光瀲灩的狐貍眼,其中多了些她一直都想要逃避的東西。
頓時閃現在房內的朱桓沒有來得及阻止剛剛發生的事情,臉色難看又陰鬱的死死瞪著花無漸,好像在說:拿開你的豬手。
花無漸“哈哈”笑了兩聲,見好就收的把手收回去,風情萬種地勾起嘴角對葉挽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了,陪你叔公一起回大燕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我替你。你就安安心心的留在這兒等著你家將軍回來了再說吧。”旁的人也許不知道大燕發生了什麼樣的內亂,但是花無漸不會不知道。身爲商賈自是要掌握全國上下和他國他鄉的所有動向,良心黑一點的說不定還能指著戰亂髮一筆橫財。
“你……”葉挽微微蹙眉,花無漸在葉富貴的身邊自然是用不著擔心葉富貴的安危問題了。只是……她面色古怪的盯著花無漸,良久才微微垂下眼簾。“你用不著這樣……”用不著對我這麼好。
房中的其他幾人都眼觀眼鼻觀鼻的裝起了屍體,只有朱桓和小簡葉死死的瞪著花無漸以防他有什麼突如其來的異樣舉動。
笑話,主子不在,保護葉挽的職責就落在他們身上了,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狗花無漸趁機做點什麼?!
花無漸睨了他們一眼,目光似是挑釁。他哼笑道:“用不著哪樣?我樂意,我喜歡,我愛,怎麼了?”他抄起胳膊,紅衣鬆鬆垮垮的掛在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爲現在是春天。“無眠,我早就跟你說過,跟我用不著客氣。更何況我也不單單是想爲了你跑一趟。”在西秦已經呆了好幾個月了,從前即便有離開瀅兒的時候也會時常給她寫信帶東西,現在一連好幾個月都沒有跟瀅兒聯繫,只怕她現在也急壞了。
急壞了到算是好事……就怕她現在樂不思蜀了!想到了先前有人傳來的消息,說瀅兒正跟著葉挽手下那個叫甄玉的臭小子在滄州軍營裡混的風生水起,花無漸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臭。
他纔不管甄玉是什麼甄大將軍的兒子還是什麼甄小將軍的兒子,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還曾經心繫葉挽……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葉挽嘆了口氣,道:“謝謝你。”不管花無漸是想要趁機回去看看花瀅也好,亦或是真心想要幫她分擔一些事情也罷,或者是別的什麼也好……她算是欠下了還不清的人情。
“無眠跟本公子這麼客氣,是想要跟本公子絕交?”花無漸不滿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自己嫣紅的嘴脣,莫名的撒嬌道:“你若是實在想謝,不如來點實質……”還沒說完就被朱桓橫出的一劍給打斷了。
兩人爲了不打擾葉富貴甚至興致勃勃地跑到了天寒地凍的外頭去打,留的一屋子懵的不像樣子的衆人面面相覷。
有花無漸在,倒是用不著擔心葉富貴的安危了。普天之下能打得過他的橫豎不過那幾人,再加上他的身份擺在那,應是沒有幾個不長眼的敢惹到他的頭上。
解決了葉富貴的事情,葉挽總算是鬆了口氣,與銀風幾個交代清楚之後她將自己身上剩餘的所有錢財都交給了餘晉,隨後帶著些許複雜的心情離開了千里醉。
傍晚的玄武大街上已經黑漆漆的看不見多少人影,入了冬的西秦更加遵循著晝出夜伏的良好習慣,每當傍晚之際一個個都回了自己家中脫去了一身的疲勞,蹲在炕上溫上那麼一壺兩壺的黃酒,驅走冬季夜晚的嚴寒。
即便是原本一個個趁著晚上想要出來瘋狂的富家子弟們在這個季節也不想出門了,寧願呆在家中點著炭盆,摟上一兩個嬌妻軟妾吃著烤肉喝著熱酒。
臨安的大街對葉挽來說既是陌生又是熟悉,在這兒已經呆了大半年,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大燕去。
她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突然覺得腦門微微一涼,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貼在她的腦門上化了。她伸出手摸了一把,摸到點點水珠。
葉挽愣神之際,頓覺天空好像淅淅瀝瀝的飄下了點點沁著涼意的東西。
僅僅是剛過十月,臨安就下雪了。
玄武大街安靜十分,偶有過路的百姓同葉挽一般感覺到下雪,紛紛驚呼。
“哎,下雪啦!”“今年還下的有些早哩。”
就在所有人都擡起頭看著天上輕飄飄的落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小雪花時,葉挽也跟著一起擡起頭,倏地被一股大力拉進了緊挨著玄武大街的一條陰暗的小巷子裡。
葉挽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這熟悉的溫度和氣味讓她心安不已。沒等她嘴角的弧度咧到耳根子,頓覺一陣冰冷又熾熱的氣息拂上面頰,雙脣被略帶著粗暴的輾轉啃噬著。
她的背脊緊挨著牆,許是怕她覺得冷,一隻手體貼的墊在她的背後與牆的中間。另一隻手略暴躁的扶著她的後頸與兩腮相連之處,一邊還不安分的揉捏著葉挽凍得有些僵硬的耳垂。
耳垂在溫柔的揉捏下暖化起來,就跟葉挽的心一樣。
她無意識的吞嚥著,不由自主的迴應著這個久別重逢的吻,低吟輕喘的細碎聲響格外的動聽,在這靜謐的夜晚帶著些許曖昧的氣氛,令人心醉。
兩人溫熱的吻良久纔在這條狹窄的小巷中結束,葉挽輕喘著氣將額頭抵著褚洄的胸口,聽著其內傳出強有力的“咚咚”心跳聲,帶著些許鼻音道:“不是說還有段路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不過是去了趟千里醉的功夫,褚洄就跟長著翅膀一樣飛回來了?
“想見你,想趕在今天之前回來。”褚洄滿足的輕籲,將葉挽壓在與小巷的牆之間,一手溫柔的摩挲著她的脖頸。手底一片細膩又順滑的觸感,讓他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馬。他想了想補充道:“我先回來了,赤羽和丹青還在後頭押著元煜,應當要後半夜纔會到臨安。”
葉挽笑了聲:“你們倒是急,可憐了元煜要跟著你們一起趕路。”元煜實在是倒黴的很,在褚洄手裡毫無招架之力的被打敗了也就算了,身爲“戰俘”都不能好好行使作爲戰俘的權利,還要日趕夜趕的被押送回臨安,只怕一路上是吃不好睡不好穿不暖。“不過……”她壓低了聲音,帶著些許害羞的說,“我也有點想你。”
先前留在臨安是怕元炯趁機在背後動什麼手腳,可是事情的發展有些詭異,就好像是她想多了似的,元炯目前表現出來的所作所爲都相當的君子。可是葉挽又不相信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難道元炯就真真的打著光明競爭的目的想要混入朝堂?
可是他也不想想,現在打敗元煜帶他回臨安的功勞全都在褚洄的頭上,即便他跟朝臣們混的再好又能如何?眼下整個臨安都在討論褚洄是不是即將接任烈王世子位子的事情,要說元炯心裡半點想法也沒有葉挽纔不相信呢。
她秀美微蹙,想的出神,頓時被褚洄撈住了下巴擡起臉來,撞入一對漆黑深邃的桃花眸中。
脣上一片溫熱,還被懲罰性的咬了一口。
“不許想別人。”褚洄挑眉道,滿意的看著葉挽瞬間紅起來的嘴脣點了點頭。
“咳……”葉挽輕咳一聲,左顧右盼的看了看。雖然她現在很想跟褚洄“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一番,但是顯然現在不是個溫存的好時機。
她想將最近朝中發生的事情和決定將葉富貴送回大燕去的事情告訴褚洄,卻聽他不滿的蹙眉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葉挽愣愣的擡起頭。她該記得的事情都記著,等著一會兒一起跟褚洄說呢,還有什麼忘了的事情?忘了他剛剛回來應該給他一個熱烈的擁抱麼?
葉挽猶豫著雙臂一擡,就著褚洄的勁腰樓了下去。
“……”褚洄雖歡喜葉挽主動投懷送抱,但是顯然她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是立冬。”褚洄嚴肅道。
立冬怎麼了?葉挽更納悶了。“你是在暗示我包餃子給你吃嗎?”
“……”褚洄沒好氣的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今天是你生辰。”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還在燕京,燕京的立冬不會下雪,也難怪葉挽忘了是什麼日子。
葉挽更懵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十月初六。她擡起眼亮晶晶地看向褚洄,差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所以你趕在今天回來,是爲了給我慶生的?”
她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褚洄在赤羽的幫助下給她來了個土味慶生,把自己的家當全都交了出來,赤羽還慫恿著褚洄給她念小黃詩,給她燃燈千盞。沒有想到這麼快就一年過去了,一轉眼又是她的生辰了。
她已經十六歲了啊。
要說情話的是他,現在害羞的還是他。葉挽笑瞇瞇的伏在褚洄的胸口看著他突然就有些侷促起來的表情,笑的有些恣意。
巷外的雪飄的有些密集起來,連帶著躲在小巷子裡的兩人也感覺到了頭頂絲絲飄落的涼意。只有在西秦才能感受得到這麼早就簌簌落下的初雪。
黑暗中看不清楚褚洄的神色,但是葉挽總覺得他好像難得的有些臉紅。
良久褚洄才淡淡的“嗯”了一聲,他摩挲著手腕上的黑貓吊墜,猶豫著要不要將它重新掛回葉挽的脖頸上,幽幽道:“不過這次回來的太匆忙,沒有來得及準備什麼生辰賀禮,我……”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將“等明天就補償給你”這句話說出口,就被葉挽突如其來的吻給襲擊,將話頭堵在了喉嚨口。
他們之前從來都不缺什麼補償不補償。
相比先前被動的有些害羞的葉挽,現在的葉挽明顯急促熱情的多。
她伸出修長的胳膊吊在褚洄的頸間,將他拉向自己。
帶著些許纏綿的急嗆,還有一些磨人的迫不及待。
褚洄心中頓時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填滿了一樣,溫柔的迴應著這個葉挽主動的吻。
纏纏綿綿的黑暗之中,只聽那清冷溫婉的嗓音喃喃道:“沒關係,你的存在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