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來公司,就聽到大堂里嘰嘰喳喳的聲音。
一年一度的招聘季節(jié)到了,凌銳大廈的一樓前臺處,排起了長隊,全部都是接到通知來面試的人。
由于大部分都是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一時間顯得熱鬧非凡。
他們每個人都充滿著朝氣與積極,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和緊張,以及更多的是對職場的向往和憧憬。
剛從車庫上來的上官司澈西裝領帶,一絲不茍的打扮。
如果這樣的他是在一年前出現(xiàn),那么整個公司的人都免不了多看他幾眼,因為他們的總裁大人從來都是漫不經(jīng)心而隨意的。
但是現(xiàn)在,很顯然,大家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
自從蘇洛心和謝舜欽公布了婚期,他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到了工作上,只有不停地思考問題和滿世界地飛,他才可以暫時忘記某些讓他心痛的感覺。
他扯了扯領帶,眉宇間多多少少有些煩躁。
曾幾何時,他的臉上也是神采飛揚的。
從褲兜里掏出煙盒,身旁的助理早有眼力見地遞上打火機。
“BOSS,你也少抽點吧。”助理斟酌道,“畢竟對身體不好。”
上官司澈斜眼看了他一眼,眼里閃過不知名的光。
助理立馬禁了聲,雖說BOSS這一眼不是很兇,可是他多少覺得害怕。
瞧出他在緊張,上官司澈反倒挽起了唇,煙霧在他唇畔縈繞,顯得他一張臉更加深邃莫測,“你這么怕我嗎?”
“沒有。”助理立馬搖頭。
“你關心我又不是錯事,何必一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他笑,笑意僅停留在表面。
他的得力助手,任駿,這個二貨,居然也拋下他了。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這個二貨喜歡上了那個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的冷剛。
可人家冷剛是直男,哪能搭理他啊?
于是他就申請了辭職,最近天天往歐洲跑。
時不時會打電話和他訴苦,說他的小剛剛怎么無視他,怎么虐待他。
有時候,任駿的電話聽筒里會隱隱傳出蘇洛心的聲音。
“寶貝,跟著媽咪走,哦不對,是爬。”
“慢一點,不要急著站起來啦。”
“呀,寶貝摔疼沒有?”
斷斷續(xù)續(xù)的句子,他可以想象到,她陪著寶寶在客廳里玩耍的樣子。
有時候,還會聽到她的寶寶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說話聲。
“洛……”
她的小孩還不會喊爹地媽咪,可是小嘴里常常發(fā)出類似“洛”的單音節(jié)。
那是因為,在那個家里,有個男人一天24小時總會叫“洛洛”。
叫多了,連他們的寶寶都學會了。
任駿問他:“少爺,你要不要和蘇小姐講話?”
“不用了。”他總是這么回答。
已經(jīng)決定放手,又何必執(zhí)著?
說話間,他們已經(jīng)停在總裁專用梯門口。
門打開,助理側身讓他先進去。
然而就當助理要關下門的時候,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快速沖過來,一巴掌拍在了即將關閉的門上。
“等等我!”
緊接著,就沖進來一個短發(fā)俏麗的女孩兒,皮膚白白的,高個子,大眼睛,一看就挺討喜的。
助理反應極快,“這是只有……”
女孩額頭冒出細微的汗水,但這一點不影響她臉上大大的笑容,“我知道這是你們公司職員專用的,但是你沒看到外面這么多人嗎?我覺得凌銳的效率太慢了,大熱天的我們求職者也很不容易,我想趕快上去。”
“可是這是……”
助理先生的話再一次被女孩打斷,她說得一臉胸有成竹,“你放心好啦,這位先生,我有信心,我一定可以成為凌銳的正式職員,所以我這算是提前享受一下。”
助理臉色不好看,幾乎想通知保安來逮人,上官司澈卻淡聲道:“關門吧。”
女孩兒這才轉頭看向他,“謝謝,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周小溪,請問你們是哪個部門的?”
“……”回復她的是一片寂靜無聲。
這時,她口袋里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對方說了什么之后,她就旁若無人地回道:“你姐姐我是那種蠢人嗎?凌銳集團仗著財大氣粗,就讓我們這些求職者在大堂等著,連個座位都沒有,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大熱天擠公交車來的人有多么不容易!唉,不過好在我夠聰明,我已經(jīng)進電梯了,很快到樓上,記得給我一杯冰水。”
直到這時,上官司澈的眸光才動了動,深邃的眼底有著寡淡的冷漠。
待周小溪掛斷了電話,他問道:“你應征哪個部門?”
“我嗎
?”她把手機塞進包包里,一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像兩道月牙,“設計部,我學的是珠寶設計哦。”
說話間,她的目光落在了上官司澈的左手腕看,盯著他的江詩丹頓看了幾秒。
隨機搖搖頭,口氣很專業(yè)的樣子,“這款手表的設計我一直覺得有問題,你看啊,它鑲鉆……”
“叮”一聲,電梯開了。
上官司澈將手負在了身后,顯得整個人身姿挺拔,渾身透著股高不可攀的冷冽氣息。
“你到了。”
周小溪摸摸鼻子,表情有點小尷尬,然后就二話不說退了出去。
助理馬上關閉了電梯,周小溪從銀色的電梯門縫里,看到一雙琥珀色的冰眸,里面什么感情也沒有,好像被塵封一般。
……
推開總裁室的門,兩位光鮮亮麗的秘書小姐紛紛站起打招呼,“總裁好。”
上官司澈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快到自己的內室門時,忽然腳步頓住。
交代秘書,“查一下珠寶設計部,看周小溪有什么門路,查證之后,把那人開除,凌銳旗下各公司永不錄用這兩個人。”
說完他就進門了,留下兩個一頭霧水的秘書小姐,面面相覷。
助理解釋道:“有個叫周小溪的大學生,仗著在我們公司有人脈,靠關系走后門不說,還對咱們BOSS不敬,BOSS本來就心情不好,遭到封殺了。”
說完舉起手在脖子上做了個殺死的動作。
秘書小姐交換眼神,表示這一年的總裁大人確實不好伺候。
收到消息的周小溪當即就爆發(fā)了。
“小溪!”
休息室里,一個掛著凌銳員工牌的年輕男人拉住她。
而周小溪一臉憤怒之色,紅著臉,握著拳頭,恨恨道:“這都什么和什么啊,你是我表哥,給我倒杯水怎么了?咱們又沒有做虧心事,憑什么說開你就開你啊!我非要去找他們大老板問個清楚!簡直是莫名其妙!”
“你以為大老板是你能見到的嗎?別說你了,我進凌銳都兩年了,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男人還在勸著周小溪,臉上有認命的表情。
周小溪一把甩開他,情緒激動道:“哥,我一直把凌銳當做我奮斗的目標是因為我欣賞這家公司,現(xiàn)在我對這家公司很失望,就算他們要我我還不干了呢!但是我必須給你討個公道,嫂子都快生了,你這時候丟了工作,你們房貸車貸怎么辦!你放開我!”
周小溪從小是個風風火火的主兒,不折不扣女漢子一枚,一甩手,就把文質彬彬的表哥給甩開了,背著包包往外面跑去。
……
“周小姐,你再鬧事的話,我就要請保安請你出去了。”
助理先生面無表情站在她面前。
她這才意識到,原來是自己在電梯里那通電話壞了事。
都怪她神經(jīng)大條,當時只以為他們是普通職員,沒料到上官司澈是大老板,還心情欠佳。
周小溪心里把上官司澈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她根本上不去頂層,就被人給攔住了。
不行,她不能放棄!
為了表哥的家庭幸福,和她未出生的小侄女,她都一定要見到那個獨裁者,告訴他,他做錯了!
可是那一天,周小溪等了很久,說話說得嘴皮子都干了,都沒見到上官司澈。
甚至中午的時候,表哥抱著離職的紙箱子,認命地離去了。
周小溪還是不肯放棄,在一樓的大堂電梯門口等,守著十二臺電梯,一張張臉認過去。
可上官司澈的電梯可以直達地下車庫,周小溪怎么可能再那么好運地見到他呢?
走在車庫里,助理跟他說起這件事,他只是譏誚一笑,眼里沒有半分同情。
下了班,上官司澈照樣去帝宮買醉。
只有夜晚,給了他放肆的空間。
燈紅酒綠的炫目燈光里,他好像又看到了蘇洛心,那張桀驁倔強,高高在上的小臉。
凌晨三點,他才醉醺醺地從里面出來。
胃部翻攪得特別難受,他扶著路燈在那里吐。
……
時間一晃而過,兩個月后。
晚上十一點,天氣轉涼了,街上空曠清冷。
上官司澈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從帝宮里出來。
助理最近交了女朋友,他不好再隨時使喚,于是伸手,準備攔輛出租車。
不遠處,一席卡其色風衣的周小溪從帝宮側門里出來,還是那頭短發(fā),配合著高跟鞋和風衣,從背影看上去倒是精干不少。
不過正面,她素顏朝天的臉還是顯得稚嫩而可愛。
把設計稿塞進包包里,她也打算伸手攔車。
身后,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
男人追了上來。
“小溪啊,一個人回家嗎?這么晚,我送你。”
“謝謝你,李總,不用了,我回家很近,走過去就成。”
李總是客戶公司經(jīng)理,她不能得罪,盡管對他的言語感到不舒服,臉上還是強帶著笑容。
如果當初不是那個可惡的獨裁者,應征上了凌銳的設計師助理,應該壓根不用求著別人過稿吧?
凌銳的設計師都是別人上門求著談合作的。
唉,就怪她運氣不好。
原來那個冷冰冰的男人就是獨裁者,雖然當時只是一眼,但不難記住,那個男人長得挺帥的。
沒想到是人模狗樣,小心眼,這么記仇,說什么她靠關系擾亂凌銳用人制度。
拜托,她面試的可是設計部,她表哥是IT部的,而且只是個小職員。
說不準這個理由是他瞎編的,追根到底是因為她說了句他的腕表不好看,所以他故意報復。
真是煩人,這件事都過去兩個月了,可是周小溪總惦記著。
因為她實在恨上官司澈恨得牙癢癢。
李總見她推辭,寬胖的體型朝她靠過去,臉上笑容陰測測的,“別怕,我又不是壞人,我是擔心你一個小姑娘,這么晚了,走回去多不安全啊,走吧,我送你。”
呸,被你送才不安全呢!
周小溪在心里罵得狠,要是被這個老大叔知道她家住在哪,事情只會更麻煩,她堅決不答應!
她笑著擺擺手:“不用了,李總,你的好意我真的領了,但是我已經(jīng)打電話給我男朋友了,他會來接我的。”
“你一會兒說自己回去,一會兒又說男朋友來接,小溪啊,你在我面前撒謊可就不明智了,這樣吧,我送你回去,咱可以在車上慢慢聊你設計稿的事,你看怎么樣?”
“真不用了,李總,我走了。”周小溪知道這男人不好惹,聽說以前還是道上混的。
她雖然是個女漢子,夜深人靜的凌晨,面對一個大男人,還很壯,到底是心里虛虛的。
可她才走了一步,手腕就被人給拉住了。
她急忙回頭,對上李總邪惡的眼睛,“你跑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周小溪看他的樣子就像是餓狼,嚇得小心臟砰砰直跳,眼神一晃,看到不遠處路燈下,躺著一個男人。
面容看不清楚,但是挺瘦的,好像年紀也不大。
于是她眼珠子一轉,忙說:“你看,我男朋友來了!他就在那兒!”
“哪兒啊?”李總拉著她的手不放。
“就在那里啊。”周小溪急得要哭了,掙扎著想要跑。
但是李總力氣大,嘿嘿一笑,識破了她的謊言,“小溪啊,你別隨隨便便大街上指一個醉鬼冒充你男朋友,跟我一起上車可不來得你和一醉鬼走好嗎?萬一這醉鬼是個最煩,強奸犯,那你可要怎么辦?”
“不是,我沒有撒謊!”周小溪聲線不穩(wěn),語氣越發(fā)焦躁不安。
原本和她一起來的幾個同事都自己開車回家了,她現(xiàn)在是孤身一人,實在太危險了。
這幾個同事不是沒看出來,李總早在包廂里就對她動手動腳,可是一出來居然拋下她就走了,也太沒道義了。
還是他們覺得李總不能得罪,故意視而不見。
要是真的去了凌銳,根本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越是緊張的時刻,周小溪越是在心里記恨上官司澈。
要不是那個小氣的男人,她也不至于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難道今晚注定逃不出魔爪了嗎?
周小溪還是看向那一邊的路燈,扯開了嗓子吼道:“親愛的,我在這里,救救我!”
周小溪清越的嗓音在夜空里顯得特別清晰。
李總聽她這么喊,肯定緊張了一小下,不過看到地上的醉鬼一點反應都沒有,又嘿嘿露出得逞的奸笑來,“別喊了,喊破嗓子也沒用。”
說著,就要把她帶著往車邊走。
周小溪不放棄,繼續(xù)放聲大喊,“親愛的,救救我,救救我!”
月色下,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徒然睜開,混沌里,他好像聽到洛心公主在叫他。
他睜開微醺的眸子,看到不遠處好像有個小小的身影,她揮舞著雙手,身體被一個男人控制住。
她在喊著:“上官,救救我!”
這場景似曾相識,看得上官司澈心間一窒。
一年前,滿目瘡痍的倉庫,蘇洛心被謝舜欽的人銬住,從二樓居高臨下,嘴里喊著他的名字。
那一刻,她是把他當成了她的救命稻草的。
記憶殘忍地劃過腦海,上官司澈神色一凜,猶如一頭獵豹般,以最快的速度從地上爬起來,迅速沖向周小溪所在的方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