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這樣說更容易讓人誤解他們之間的關(guān)係, 但路叢珍並沒有擡眼看他,只是說:“從總真會說笑。”
從亦白看著她此時的模樣,臉上仍保持著縱容的微笑。忽地, 他的視線轉(zhuǎn)移到了王經(jīng)理身上:“對了, 王經(jīng)理剛纔是不是說要跟路總監(jiān)道歉來著?”
王經(jīng)理一愣, 從亦白又接著提醒:“還是在下午的員工大會上?!?
王經(jīng)理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說:“是是是, 早上都是我不好,讓路總監(jiān)誤會了,都是我的錯!”他轉(zhuǎn)身就向路叢珍鞠了三躬, “對不起路總監(jiān)!都是我的錯,我這就回去寫檢討, 下午在員工大會上我會讓大家都認識到我的錯誤, 並引以爲戒!請你原諒我!”
“王經(jīng)理你快別這樣!”王經(jīng)理鞠第一個躬的時候路叢珍就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伸手想將王經(jīng)理扶起來,王經(jīng)理怎麼說也比她大個十幾歲, 不論怎樣都要給人家留個面子。
她手還沒伸過去,半截就被另一隻大手攔住了去路。
從亦白探身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身邊,他對王經(jīng)理說:“王經(jīng)理,沒什麼事的話你先回去準備檢討吧。順便通知公司上下,下午的員工大會提前到中午?!?
“中午?”王經(jīng)理猛一擡眼。竟然看見從亦白好像正牽著路叢珍的手?他心裡一驚, 飛快地垂下眼瞼, 唯唯諾諾答:“是是是, 我這就去通知?!?
王經(jīng)理擔心自己知道的太多會死得很快, 便一直保持著低著頭的姿勢退出了辦公室。
待他一走, 路叢珍便低頭在從亦白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瘋了!”從亦白吃痛鬆手,不可思議地盯著她。
路叢珍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只趁此機會奪門而出。
看著路叢珍逃跑的背影,從亦白微微勾起脣角,眼中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長:“小路老師,我回來了。”
路叢珍一路逃也似的下了樓,她捂著手腕急衝衝地進入辦公室,關(guān)上門。
她坐在桌前撐著自己的額角,太陽穴突突跳動的脹痛混合著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都讓路叢珍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腦子裡一片空白,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擺在眼前,她卻無法思考,甚至一想到其中的任何一件事她都會覺得痛苦萬分。
爲什麼會這樣,他到底爲什麼回來,爲什麼偏偏是她的公司,他纔多大?27歲?這麼年輕的大中華區(qū)總裁,這像話嗎?難不成這間公司是他們從家開的?
腦袋痛的好像快要炸開了,她拼命地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
小林這時來敲門,她探進來一個腦袋,關(guān)切地問:“小路姐,你還好嗎?”
透過門縫,路叢珍看見了好幾雙好事者的眼睛,她對小林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坐下。
小林小心地關(guān)上門,剛一坐下,她就看見了路叢珍手腕上的紅痕,她驚訝道:“小路姐,你的手怎麼了?你不是去總裁辦了嗎?”
路叢珍皺眉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林立刻會意捂住自己的嘴。
路叢珍閉著眼睛按揉著自己的額頭,她對小林說:“小林,我可能要辭職了?!?
“辭職?!”小林驚訝地快蹦起來了,她捏著嗓子壓低聲音問:“爲什麼呀!難不成新來的總裁和老王一起欺負你了?不對啊,他們都說新來的總裁是總公司那邊費了好大勁才挖過來的哈佛畢業(yè)的高材生呢!他學歷這麼高,素質(zhì)應(yīng)該也不低吧,怎麼也不能跟老王是一個級別吧?”
路叢珍搖搖頭,又點點頭:“差不到哪裡去?!?
“啊?!”小林一臉可惜地捧著自己的臉說:“不會吧,新總裁那麼帥竟然是個衣冠禽獸?!”
路叢珍微微掀開眼簾,小聲說:“衣冠禽獸有點過了。不過你見過他嗎,你怎麼知道他長的很帥?”
“小路姐你還不知道呀?”小林掏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公司羣裡的某一張圖片說:“你看,今早人事部的已經(jīng)將新總裁的履歷表發(fā)上來了,還附帶幾張生活照呢。新總裁的帥照一出,羣裡的女狼們可是炸開了鍋呢。”
路叢珍看著履歷表右上角那張登記照,只覺得從亦白臉上的那點笑意分外礙眼。如果她早點看到這條消息,她說不定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麼狼狽了,但是悔之晚矣,這一切都只能怪她自己。
她推開小林的手機說:“這個羣我週末的時候屏蔽了。所以說讓你們平時少在羣裡說話,吵吵鬧鬧的,我不屏蔽根本沒法休息。”
小林見她有些生氣了,悻悻地收回手機:“哦,那我以後不在羣裡說話了。”
她可憐巴巴的模樣讓路叢珍覺得自己的遷怒毫無道理,她不由放軟了聲音說:“算了,你先出去吧。”
小林從辦公室離開後,路叢珍一直保持撐著額頭的動作一動沒動,桌上一大堆的資料等著她去處理,她卻完全無從下手。
這九年,她以爲自己已經(jīng)修煉到了淡定的最高境界,怎麼這會還是會忍不住的心煩氣躁?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縱然路叢珍再不情願,從亦白所說的員工大會還是來了。
她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磨磨蹭蹭地離開辦公室,磨磨蹭蹭地等電梯,正在這時,小林卻忽然給她發(fā)了條語音。
她似乎正在食堂打飯,語音裡的聲音有些嘈雜:“小路姐,剛纔人事部的說總裁出去辦事去啦,今天不開會啦!”
路叢珍心裡一喜,發(fā)了條語音問她:“真的嗎?那他下午應(yīng)該也不回來吧?”
小林很快回復(fù)說:“好像是的,據(jù)說員工大會改到下週一啦!”
一聽到自己躲過了一劫,路叢珍頓時便精神了起來。
不用去開會了,她也沒有去吃飯?;氐睫k公室看見桌子上堆砌如小山一般的文件夾,她一如往常般衝了杯咖啡就一頭扎進了早上被她落下的工作裡。
忙碌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路叢珍手上的事情還剩四分之一,小林就來跟她說下班了。
她手上的事情正在收尾階段,是以她頭也沒擡地揮揮手說:“你先走?!?
小林見著她全神貫注的模樣,還以爲早上說辭職的不是眼前這個人呢,“好吧,那小路姐也要早點回家哦?!?
“嗯,知道了。”路叢珍敷衍答。
八點半,路叢珍終於準備要回家了。
地下停車場裡,路叢珍坐在自己的小車內(nèi)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和肩膀,胃裡空落落的感覺讓她有點反胃想吐。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只靠咖啡果腹,路叢珍拍著自己的肚子說:“我的胃跟了我,也是辛苦你了?!?
回家路上,許是車內(nèi)的溫度開的低了些,路叢珍漸漸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僵硬,活動不太靈敏了。
她一邊看著前面的路況,一邊伸手去調(diào)整空調(diào)的溫度,摸索了半天卻是把車內(nèi)音響給打開了。
音響裡放的還是早上小林選的歌,一個操著暗啞煙嗓的男人在念著不知道是什麼的歌詞,如果不是音樂裡有鼓點,路叢珍一準會認爲這人在念經(jīng)。
她不喜歡聽人唸經(jīng),尤其是現(xiàn)在。
正好前面路口是紅燈,路叢珍趁此機會趕緊低頭將音響關(guān)掉,順便將空調(diào)的溫度調(diào)上來。剛剛弄好,後車就按喇叭在催了。路叢珍心裡一急,沒有細看指示燈的顏色,擡腳鬆開剎車,車子順勢就滑了出去。
“哐當”一聲,mini的車身猛地一顫,路叢珍跟前車追尾了。
幸好路叢珍剛纔沒踩油門,撞擊不厲害,她又繫著安全帶,這會倒是沒有受傷。她擡眼去看指示燈,現(xiàn)在纔剛剛跳成綠色,她懊惱地一拍方向盤,解開安全帶下車去查看情況。
前車是一輛白色的路虎攬勝極光,看樣子好像是新車,連牌照都沒上,車主剛剛下車,正看著愛車的傷口著急跳腳。
路叢珍在旁邊看了一下,兩輛車的保險槓都被刮破了,mini還損失了一隻車前燈,她正要給保險公司打電話,車主卻一下就看見她了。
“就是你個小娘們把我車給撞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子這可是新車!”那車主是個彪形大漢,說話時橫眉豎目的,連帶揮舞著手臂。
路叢珍見他長相粗魯,言語粗魯,動作更粗魯,不由防備地往後站了一些。她保持著禮貌和歉意:“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注意,我全責,您別擔心,我這就給保險公司打電話。”
那彪形大漢迎著燈光這纔看清了路叢珍的長相,略施粉黛的面龐清麗脫俗,齊肩捲髮堆在她的耳畔將她的臉襯的只剩巴掌大小,垂感極佳的絲質(zhì)米色短袖襯衣配上經(jīng)典千鳥格紋的包臀短裙,一雙白嫩勻稱的長腿不斷刺激著他的眼球。
他臉上橫肉一抖,瞇起眼睛一下就變了語氣:“小美人,這麼不小心啊,要不要哥哥教教你怎麼開車呀?”
路叢珍眉頭一皺,拿著電話就要回到車上去。
那人見她轉(zhuǎn)身要上車,小跑兩步追在她身後,手一伸就扯住了她的手臂:“小美人,去哪啊,把哥哥車撞了這就要走啦?”
“你放開我,有什麼事情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不然我要報警了!”路叢珍手臂上的五根手指像五條噁心的蛆蟲,在她皮膚上留下噁心的觸感。
她使勁地想要掙脫,那人卻蹬鼻子上臉一個跨步上前想要抱住她的腰:“小美人兒,哥哥我沒讓你走,你就不能走!”
這會已經(jīng)不是晚高峰了,馬路上車輛不多,路叢珍他們堵在路口上倒也沒造成交通堵塞,後面的車輛一輛輛地從他們身旁駛離。
“嘿嘿,小美人,我看你的車也不便宜,要不你陪哥哥吃頓飯,咱們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怎麼樣?”那大漢仍攥著路叢珍纖細的手臂不肯放,他一笑起來滿臉的橫肉都擠到一起去了,看上去很是噁心。
“放開我!”路叢珍想要打電話報警,可手機在推搡間一不小心滑了出去,她想去撿起手機,眼前的彪形大漢卻大力拉著她的手臂想要將她往他的車上拽。
就在這時,旁邊的車道上有輛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主打開了遠光燈,突然而來的強烈光線讓路叢珍下意識地擡手擋住眼睛。
那大漢被晃花了眼,脾氣一下就暴躁了起來。他鬆開路叢珍,擋著眼睛往光源處走去,嘴裡罵罵咧咧的:“是哪個小兔崽子這麼缺德!停這不走找死是嗎?!”
許是他的叫罵聲被那輛車的車主聽見了,左側(cè)的車門被打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駕駛室裡下來了。
路叢珍透過指縫看著強光後面那道熟悉的身形剪影,有些不敢置信地放下手:“從亦白?”
大漢走近了纔看見那是一輛銀灰色的保時捷911,他頓住腳步站在車身前打量了好半天,像是在鑑定這個車標的真假,確認是真標後他又擡眼去打量從車上下來的那個男人。他穿著襯衣西褲,體格看起來不錯,長的跟電影裡的大明星似的,只是此時正板著個臉,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森冷寒意有些駭人。
他瞇著眼睛盯著從亦白,在估計了一下兩人之間的力量差距後對他道:“嘿!小夥子,這沒你什麼事,別在這礙事,趕緊回家去!”
路叢珍聽見那個大漢的聲音,忽然覺得從亦白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擡眼去看,恍惚能感覺到從亦白目光中的冰冷,她一時不知該不該開口尋求他的幫助。
她彎腰撿起手機捏在手裡猶豫了半秒,從亦白卻比她先動了。
他面容冷淡地上了車,關(guān)掉遠光燈,坐在駕駛室裡摁了兩下喇叭。
車前的大漢會意讓出了車道,他對從亦白揮手致意,轉(zhuǎn)身又向路叢珍走來,臉上帶著猥瑣的笑容:“嘿嘿,小美人,哥哥來啦!”
路叢珍眼見著從亦白的車快速起步,在經(jīng)過她的時候他透過車窗投來的冷漠眼神令她在瞬間如墜冰窖。
“小美人,跟哥哥走吧!”彪形大漢奸笑著靠近她,路叢珍後知後覺地慌亂起來,她轉(zhuǎn)身想跑回車上,後面的大漢卻兩步就追上了她。
就在兩人剛要接觸的一瞬間,“嘭”的一聲巨響從兩人身側(cè)爆出,是銀灰色的保時捷一頭扎進了白色路虎的車前門裡。
彪形大漢被這一聲巨響驚得差點摔在地上,他在看清自己新車的慘狀後登時暴跳如雷:“老子的新車!”
路叢珍面色發(fā)白地看著眼前一切,腦袋裡忽然混亂一片,她清楚的知道她應(yīng)該打電話報警或是叫救護車,可她的四肢卻像是失去了知覺一般,她無法移動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前方的煙塵滿天,一個高大的身影卻突然穿破了煙霧帶著滿身森冷的殺意疾步而來。
從亦白的動作像獵豹一般敏捷,他以迅雷之勢將那大漢一拳揍倒在地,屈膝壓在他身上,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捏在他的臂膀上準備隨時將他的手臂折斷。
從亦白雙目一片冰冷,森冷的語氣如同地獄中的修羅:“誰準你碰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