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怎樣?”
門打開的時候,她衝進去問。
“病人只是情緒激動,再加上身體虛弱導致的暫時性休克,休息一陣就沒事了。”
醫(yī)生的話讓她終於放下了一顆心,但還是快步衝進了病房。樑慧心還沒有醒過來,臉色依然蒼白,眉宇下凝著無盡的痛楚與悲傷,無法抹去。夏如水輕輕握著她的手,眼淚叭叭地往下掉,她終於能理解樑慧心爲什麼要去見宮儼了。
她的錯誤導致了允修對宮氏動手,害死了那麼多人,這份內(nèi)疚和自責該有多深啊。
“我該多關心她的,都怪我。”如果她能知道樑慧心的心事,至少還能開解\開解,不至於讓她把所有的一切都一個人頂著。
“這件事,我也有錯,我該早告訴你的。”宮峻肆自責地輕語。
夏如水搖了搖頭,“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此時,一切揭開,她幾乎不敢與宮峻肆面對。那個錯誤犯了多大,誰都清楚。
“宮峻肆,對不起。”她輕聲道。
“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他搖頭。
他的大度反而越發(fā)讓她無地自容,“明明不是你家害死我父親,卻……卻受了那麼大的損失,宮氏被炸燬,死了那麼多人,你父親和你爺爺……宮峻肆,我根本沒臉見你了!”
“說的是什麼話!我讓你知道真相只是希望你能勸解你的母親,並不是想讓你自責。夏如水,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沒臉見我?難不成又打算拋棄我離開!”宮峻肆的聲音變得急促而憤怒,眸子幾乎燃起火焰來。
“我……不會走的。”她用力搖頭。犯了那麼大的錯誤,她該做的是用下半輩子好好償還纔是,怎麼可能走?
“宮峻肆,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彌補以前的錯誤,但……我會盡一生的努力來彌補。”
她的話並沒有讓宮峻肆開心起來,他扯\開她握著樑慧心的那隻手,將她拉了出去。身體一壓,將她壓在了外頭的牆壁上,呼吸急切眸光銳利。
“夏如水,你聽好了,我留你是以愛人的身份,宮家少夫人的身份,洋洋母親的身份,不是罪人的身份!你若膽敢以罪人自處,我……絕對會把你趕出去的!”
他的表情極度無情。
這無情,卻是倍加的有情。
夏如水看著他,眼睛在眶裡重重氳溼。
“宮峻肆……我……”
“不許說走,不許說離開我,不許說我不愛聽的話!”他大聲宣佈,既而低頭wen住了她。他的wen急切而焦灼,他的掌用力握著她的臂,生怕她會跑掉一樣,他的呼吸熱而霸道,卻纏綿悱惻。
夏如水徹底軟在他懷裡。
她的雙手慢慢環(huán)上他的身。
“聽到?jīng)]有!”好久,他的脣才離開,壓在她耳邊低聲道。夏如水輕輕點頭,“嗯。”
他終於滿意,脣瓣揚起,“我們?nèi)タ纯茨隳赣H醒了沒有。”
他牽著她的手,走向病房。
樑慧心已經(jīng)醒來,只是兩眼發(fā)直,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情況很不好。夏如水快步跑到牀邊,輕聲呼喚,“媽。”
樑慧心這才慢慢將視線轉到她臉上,卻沒有說話,只用手撫摸著她的臉龐。夏如水回握著她的手,“媽,您怎麼這麼傻,心裡有事爲什麼要瞞著?女兒已經(jīng)長大了,完全可以爲您分擔了啊。”
“如水……”她低低呼了一聲,眼淚就那麼滾了下來。夏如水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媽,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她的手停在夏如水的臉上,“你……都知道了?”
“嗯,宮峻肆都告訴我了。”
樑慧心的視線移向?qū)m峻肆,滿滿的擔憂。
宮峻肆走了過來,“我清楚您擔心什麼,我是不會放開如水的,這輩子都不會放開。我的妻子,只可能是她。”
聽到這話,樑慧心眼裡投出讚賞,既而轉向夏如水,“媽知道……你和媽一樣的性子,容不得自己犯錯。但如水,這所有的錯都是媽一個人犯下的,跟你沒有關係,所以,一定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幸福……”
她不願意說,就是怕夏如水和她一樣揹負起罪惡感,無法面對自己。
“我知道,不會的。”
“我也不會讓她有這種想法的。”宮峻肆插言道,走過來緊緊摟住夏如水的腰。
看到宮峻肆如此表達,樑慧心滿意地點頭,“這就好,這就好。”
樑慧心在醫(yī)院裡沒呆多久便回了家,夏如水再次留下來陪她。對此,宮峻肆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只是離開前囑咐了她幾句,要她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吧,我會的。”她輕輕點頭,忍不住回頭看自己的母親。樑慧心的狀態(tài)並沒有恢復過來,從醫(yī)院回來後愈發(fā)顯得少言寡語了。
她嘆一口氣。
宮峻肆把她拉進懷裡。雖然不想分開,但卻不能不讓她守在這裡。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如果不是樑慧心需要靜養(yǎng),自己留在這裡會打擾到她,他還真想陪在夏如水身邊。
“知道了。”
夏如水環(huán)住了他的腰。自己無助的時候至少身邊還有人,還能噓寒問暖,樑慧心卻形單影隻,怕是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想到這裡,又免不得爲自己的母親而心疼。
宮峻肆走後,夏如水打算去超市裡買點食材給樑慧心做粥吃。才走出門外,卻意外地看到外頭停著一輛賓利。這裡算不得什麼高檔住宅區(qū),所以那輛賓利顯得格外扎眼。她凝了一下眉,便看到了車邊上的人,徐徵。
徐徵坐在輪椅裡,臉色蒼白,狀態(tài)不是很好。他不是才度過危險期嗎?怎麼來這裡了?短暫的疑惑後,夏如水換上了一副冷臉,並不想跟他說話,直接越過。
“夏小姐。”徐徵卻先出聲,叫她,“你母親……還好嗎?”
“您覺得她能好嗎?”夏如水冷冷地反問,回臉時,面對徐徵的是極度的仇恨。眼前這個男人沉穩(wěn)大氣,卻不過是道貌闇然,一想到他對自己的父親下手,恨意便不由得涌了上來。
“我父親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你要那麼對他!”
她的指頭都捏緊了!
徐徵的身子狠狠僵了一下,最後卻只道:“對不起。”
“對不起?”夏如水幾乎要冷笑起來,“人都死了,對不起抵什麼用!”
徐徵未能說話,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內(nèi)疚當中。夏如水的眼裡噴起了火,“徐徵,你害死了我的父親,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徐徵從頭到尾都沒有爲自己辯解,只再次問,“你母親呢?身體還好嗎?”
“我母親的身體很不好!在沒有把你繩之於法之前,她永遠都不會好!”她忿忿地道,因爲擔心徐徵對自己的母親做出什麼來,隨即打電話讓管理處的人來趕人。
“你這人怎麼這樣!”看到夏如水打電話給管理處,司機看不過出了聲。徐徵擡手,阻止了他,“我們走吧。”
司機不再說什麼,推著他轉身上車。夏如水立在原立瞪著徐徵的背影不放,“徐徵,你爲什麼要害死我父親!”
這是個未解之謎,到現(xiàn)在都理不透。徐徵的身子滯了一下,卻沒有給予任何回答。
“他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把自己最重要的東西都給了你,他對你還不夠好嗎?”她忍不住問出更多。父親掏心掏肺地對他好,爲什麼他要用那樣的手段傷害父親?她想不通!
徐徵沒有給她答案。
夏如水購物回來時,看到樑慧心站在窗邊,身子孱弱無力,兩隻手扶著窗戶,似要爬上去。她急忙跑過去,“媽,您要做什麼?”
她一把將樑慧心拉了回來。
“我只是想吹吹風。”樑慧心輕聲解釋。夏如水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將她抱得死緊,心臟都在呯呯亂跑。剛剛……她以爲樑慧心要跳樓。
“只是想吹風啊。”聽到這話,她這才慢慢收住情緒,“您的身體還很虛弱,不宜吹風的。”夏如水幫她關了窗,把她拉到位置上坐下。
樑慧心無神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了一眼撒落在地板上的購物袋,那是夏如水剛剛一著急丟掉的。
“你以爲我尋死啊。”她輕聲問。
夏如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兩隻手捏在了一起,“我只是怕您出事。”
“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樑慧心輕輕撫著她的發(fā),眉眼裡全是慈祥。女兒的眉眼臉龐跟路贏都有許多相似,看著她就彷彿看到了年輕時的路贏。
想到路贏,她的心跟著揪緊。她該再用把力,或者,應該將刀直接插\入徐徵的心臟的!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當時爲什麼不再狠心一點呢?此時,她的心情是矛盾而痛苦的,因爲在意識到徐徵可能被自己殺死的那一刻,她竟是心痛的。她竟然對殺死自己丈夫,害得她與女兒分離的兇手心軟了!
這一刻,她特別特別恨自己!
“媽,我不想放過徐徵。”夏如水輕聲道。自己的父親慘死在徐徵的手下,她不想這件事就此了結。行兇者,該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