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水理不透她什么意思,想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并沒有放在心上。
“誰是夏如水?”
第二天吃早餐時,食堂里突然來了不速之客。那是個女人,一頭垂肩短發,穿著皮褲,把一對腿縮得跟鉛筆一般,登了一對恨天高,頸上纏了串飾品,張揚得很。
她開口就叫自己的名字,夏如水只好站起來,“是我,請問有事嗎?”
那女人大步走來,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揪起了她的頭發,“其余人給我滾出去!”
食堂里的人真的全都退了出去,只在幾秒之間。
“你干什么!”夏如水拎不清她這突然就動手為的是什么,叫出聲來。女人的手往下一壓,她的頭重重地撞在桌面上。
“為什么?敢勾引我的男人,活膩了!”
眼前女人的盛氣凌人讓人窩火,夏如水忍痛一個反手捉住了她的腕,只一扭……
“啊!”女人尖叫起來,立時被她反臂過背,控制住。
“你……竟然敢對我動手!”女人大叫著,沒有半點服軟的意思。夏如水冰冰地看著她,“你能對我動手,我怎么就不能對你對手了?地球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的,所以別以為自己的意思就是王法!”
“你,你,你!”女人氣得吐出數個“你”字,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夏如水把她推了出去,“下次有什么事用嘴說,我不喜歡動手動腳。”
“你知道我是誰嗎?好大的膽子!”女人又來了氣勢,伸出細長的手指指著她,一臉囂張。夏如水悠悠然坐到了椅子上,“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只想告訴你,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欺負我。”那就是宮峻肆。
“誰?”
“與你無關!”
女孩跺起了腳,“好,好,我倒要看看,我能不能欺負你!哼!”她說完話,氣呼呼地離去,直奔主屋。
屋里,再沒有人進來,夏如水一人吃完了早餐。離開時,看到眾人還在,皆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卻沒有一個人出聲。
她有忙不完的工作,不想耽誤在無聊的事上。夏如水一個人朝屋后的園子走去。
“夏如水!”
背后,小純追了過來,氣喘吁吁。她停下,“小純,你怎么來了?”她并不在園子里干活。
小純一來就狠狠推了她一把,“你這個傻子!你知不知道剛剛那個女人是誰,竟然敢跟她動手,你不想活了!”
“她是誰?”
她的反問差點把小純氣死。
“她就是喜歡韓管事的那個人,更重要的是,她是……”
“夏如水!”小純的話還沒有說完,背后又有人在叫,竟是宮峻肆身邊的保鏢,“宮先生讓你馬上去見他。”
“啊?”
這么久以來,宮峻肆可從來沒有主動要求見過她。想著他的暴戾,冷汗一陣陣亂滾。保鏢早已不客氣地上前,將她推向主屋。
“就是她,就是她打的我!”一進屋,她就迎接到了女人長長的手指頭,幾乎戳到她的眼睛。女人委委屈屈的,叭叭個不停,“哥,我可是你唯一的妹妹,你一定要為我出氣啊。最好打死她,讓她一輩子都別想纏著我的男人!”
夏如水登時傻在了那里。她怎么也沒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是宮峻肆的妹妹!
打掉了他的孩子氣死了他老婆,現如今又欺負了她妹妹,自己還能活嗎?夏如水機械地退一步,卻見宮峻肆邁開了步子,朝她走來……
冰冷而僵硬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脖子上,讓她再一次想起了吐著信子的蛇。
“你,打了峻雅?”他問,聲音也沒有溫度。夏如水被冷得顫抖了一下,睜著一對大眼,眼里早就流露出了驚恐。她抿著唇瓣,不知如何回應。
他將她往下一壓,“跪下!”他指下的力氣很大,加上她正在驚恐當中,生生被壓跪在了地板上。她執拗地抬了眼,“她先打的我。”
“她勾引修宇哥!”宮峻雅跳著腳喊,去扯宮峻肆的衣袖,“哥,一定不能放了這個女人!”
宮峻肆的表情變得異樣。
夏如水心底的寒氣泛得愈發濃烈。上次僅因為小粉和小鳳的事,他就冤枉她想用牢獄之災換得幸福,這次,他會怎么想?
“我沒有。”她搖頭,否認著,只希望宮峻肆能相信。
“還敢說沒有,修宇哥手上分明……”
“宮先生。”
宮峻雅的話突然被人打斷,韓修宇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他的手上,還戴著那副夏如水送的手套。
看到那副手套,宮峻雅急得都要流出眼淚來,“看,就是這副手套!”
宮峻肆冰寒的目光落在韓修宇的手上,緊得發沉。
韓修宇低頭看自己的手,“這副手套是我請夏如水給我織的,有什么問題嗎?”
“啊?”宮峻雅一臉的不敢置信,看看韓修宇再看看夏如水,狠狠地跺起了腳。而宮峻肆也轉了臉,朝夏如水看過一眼,意味不明。夏如水沒想到韓修宇會幫自己,也處于震驚當中,半天沒緩過神來。
既然韓修宇把話說成了這樣,自然沒有了夏如水主動勾引之嫌,宮峻肆便沒有理由懲罰她。宮峻雅氣吼吼地叫了起來,“修宇哥!”
韓修宇似乎此時才意識到宮峻雅的存在,禮貌地叫了一聲:“宮小姐。”他這禮貌里帶著明顯的疏遠。片刻,轉頭來看夏如水,“菜園里幾壟白菜為什么還沒有除草?不許吃飯,去把草除了!”
宮峻雅難看的臉色終于有了些緩和,得意地朝夏如水瞪,心底那份醋意也減損了許多。因為她意識到韓修宇對夏如水和對其它的傭人差不多,甚至更嚴厲。倒是宮峻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韓修宇,沒有點破什么,也沒有再阻止夏如水。
夏如水如臨大赦,應了聲“是”,快速退出了大廳。
她并不笨,韓修宇表面上懲罰她,實際上是在幫她。落在宮峻肆兄妹手上,她今天不脫層皮才怪。
所以,到了屋外后,她朝韓修宇點了點頭,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了一聲:“謝謝。”韓修宇沒有任何反應,好像沒聽到。
幾壟白菜的草除下來,正好中午。因為早飯沒有吃,此時的她早就頭昏眼花,踉蹌著去了食堂。對于她的出現,食堂里掀起了小小的風波,大家突然靜下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夏如水理不透什么原因,也懶得去管,打了飯菜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你可真是命大啊,被宮大小姐抓到把柄都能毫發無損地出來。”昨晚欺負小純的胖女傭走過來,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夏如水沒回應,依然低頭吃東西。
“別以為我不知道,是小純去找的韓管事吧。警告她一下,別多管閑事,以免惹火上身!”
夏如水終是停了動作,驚訝地去看胖女傭,既而轉頭去看小純。小純一面清冷,從她進屋到現在都沒有多看她一眼,仿佛不認識她,更是離她遠遠的生怕沾了晦氣似的。
“謝謝你。”吃完飯,她還是走到了小純面前,輕聲道。小純叭地放了碗,眼皮子都沒撩一下,“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說完蹭蹭地越過她走了出去。
即使她沒有承認,夏如水也知道,必定是她幫的自己。她跟別的傭人不同,外冷內熱,其實骨子里非常善良。即使她不把自己當朋友,夏如水也將她定為了好朋友。
自從小鳳離開后,浴室的門就沒有再落鎖,不管多晚回來,夏如水都能用上暖暖的溫水。她沖完澡之后把衣服放進桶里,坐在浴室門外洗起衣服來。剛洗過頭發,長長的發絲沿著肩膀滑落,有的垂到了腳踝,密密麻麻地鋪排著,如同緞子。
她洗得認真,并沒有留意周圍的動靜,直到頸后一冷才猛然抬頭,以為是哪個傭人在搞惡作劇,當看到那張千年冰封的臉時,血水一時流盡!
宮峻肆!
他怎么會到傭人住的地方來?
夏如水無心去想更多,過往他給予的傷害嚇得她僵了身子,只怔怔地回看他,眼睛都不敢眨。
她像一只惶惑的小鹿,眼里清楚地流露著對他的恐懼。宮峻肆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并沒有吭聲,只是沉著眸看她。
和他對視了許久。夏如水最先落敗,轉了眸,緊張地低頭,指頭擰在濕衣里,早就掐成了一團。
對于她的低頭,他似乎極為不滿,長指繞過來,勾起了她的下巴。她的下巴被挑起,被迫與他對視。他沉寒的眸光里看不出任何感情,也沒有了平日的恨意,倒似裝了一絲疑惑。他疑惑什么?
她理不透,卻越發膽戰心寒,心臟呯呯地擂動著,跳得厲害。
“宮先生。”
韓修宇有如救星從天而降,用聲音打亂了此時的怪異。宮峻肆松了手,拍拍,而后立起,看他,“有事?”
“祈氏那邊打電話過來,想和您就城西開發的事談談。”韓修宇利落地道。宮峻肆點頭,朝他走去,夏如水被拋棄。
這莫名其妙的親近又莫名其妙的離開,讓她久久無法回神,心里卻知道一點,在困難的時候,韓修宇總能像救星一般出現。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她都心存感激。
“宮先生怎么突然到后院來了?”